谢云川捏了捏眉心，他的怀疑愈发严重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惴惴不安的少女无论从各方面角度验证都是一个完整的人类。
口齿还算清晰，认知也挺正常，也没有受到严重精神污染的迹象，灵性上也只是微微起步。
这简直就是最标准的异常直击存活者该有的样子。
但除了“夏芮”这个名字，无论是家庭住址，还是关于本地的一些常识她基本上都答不出来。
支支吾吾半天，反而是他一直在回答这女孩的问题。
至于她是不是猩红密教的邪教徒，谢云川已经对其进行了否定。
这红月印记本质上是一种诅咒，这可怜的孩子已经被盯上了，她的血也没有蕴含那些该死的吸血水蛭肮脏污秽的气息。
“谢医生，那些军士……”
“apca。”
谢云川点燃一根香烟，沙哑的回答道：“异常现象管控协会。”
“和那些邪教徒一样，都是疯子。”
“你能从他们手上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异常现象管控协会？
夏芮已经确定这绝非自己认知中世界的产物了，这些陌生的词汇，邪教，持械军士，和她印象中的现实割裂的厉害。
说他们是疯子夏芮十分赞同。
如果自己慢那么一秒跨入裂隙，现在她或许已经脑洞大开了。
也不知道谢医生能不能治好这种伤口。
“您是在调查这个猩红密教吗？”
冷不丁的清脆声响让谢云川猛地看向了这个人畜无害的少女。
夏芮有些紧张的说出了酝酿许久的话语，从被这老人绑住审问的时候他的重心一直都在这个印记上。
一个从裂隙里爬出来的麻烦，如果那裂隙真有这么危险，但凡是个正常人，不像apca一样直接尝试击毙她，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没有说话，但这恰到好处的沉默也是一种默许。
展示真诚的时候到了，在经过一番肺腑之言的演说，险些就要把鞠躬尽瘁那一套搬出来后，夏芮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这位谢医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救了自己的小命。身为新时代的好青年，知恩图报算是夏芮的原则追求。
谢云川也被这个有点话痨少女整的有点不会了。
这女孩确实很漂亮，如果不说话，就像一张缄默的画，可这嘴巴一张，聒噪的却像个文鸟一样。
不过他的确被说动了，他确实在调查猩红密教，时隔14年，这折磨的源头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谢云川的眼神闪过一丝隐晦的恨意。
“行了。”
“如果你还想知道什么，自己去诊室的电脑房里去查。”
“别问我了。”
他决断的回过身子，带着从夏芮身上采集的血液走进了处置室，还把门给关了。
其实夏芮还想说，她还有点饿……
……
小心翼翼的推开电脑桌前的椅子，看着这和记忆差不多的老机型，调整坐姿舒适的坐了上去。
谢医生的桌面依旧是干净的一丝不苟，文件整齐的叠在一起，就连各种记号笔也按照大小分类齐齐的插在笔筒。
从身下按下了电源键。
等待了片刻，一种从未听过的开机音效让夏芮皱了皱眉头。
纯粹的黑色背景，很符合她对谢云川的印象。
她将目光投向了右下角。
[314年11月3日01：26]
“嗯？”
就如同在盥洗室里看到的瓶罐标签，这里的文字与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但她就像贯通了一样了解其意义。
“浏览器呢？”
没找到浏览器，页面干净的就像公家的电脑一样，只有一些从未见过的简单软件。
[永安城新闻栏目]
点开这个页面后，大片字迹与图案映入眼帘。
[森港区地铁检修，便民服务更上一层楼]
[某某艺人突发恶性丑闻后失踪——]
[久安区某旧厂房今夜发生化学品泄露引发爆燃，无人员伤亡，疑似个人非法堆放，该区区政部强调全面开展安全调查]
从来没有听过的地域词汇。
搜索栏目输入[apca]
没有相关的查阅结果，都是一些无关的栏目。
夏芮立刻输入[永安城]
繁杂的讯息冲击着她的视线，影像，人文，美食，城市建设，犯罪……
这扭曲庞大的钢铁城市与她的记忆产生了强烈的割裂。
无论是领导人，还是一些当红博主，全都没有一个认识的。
最后的侥幸也消失了，夏芮虽然有些失落，但很快就重拾了信心。
现在只要她还活着，就已经是最珍贵的礼物了。
详细的收集了一些情报，夏芮将脑袋靠在桌沿上，失神的盯着灵活的脚趾看了许久。
永安城……
就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一个跨越她认知的中心大都城，混杂着一百余年的建设，构筑出沉重而庞大的身躯。古老而又厚重。
灰调的混凝土彼此挤压、倾轧，共同构成这座城市冰冷基调。五大区冗杂交融，筑造出这么一个中心城。
目前她所在的应该是四大区中的南区，也是这城市的老城区久安区，居住人口极多，臃肿又压抑的人文保留地。
那穿插的森然建筑似乎与自己在间隙内看到了灰雾之都十分相似，就像现实的冰冷映射一样。
“呃……”
“我这是来哪儿了？”
夏芮看了看与认知没有偏差的键盘，不怎么快的敲打了起来。
[历史]
这次没有想象中的繁杂，顺着时间线往上推进，能看到这个城市近三百年的发展史与城市联邦聚合体之间的些许纪实。
再往上呢？
什么都没有了……
就如同右下角的时间，夏芮没找到314年前的历史。
“你对城建史感兴趣？”
谢云川冷不丁的声音让夏芮吓了一跳，这老人简直就像兄弟会的成员。
“谢医生，三百年前的历史去哪儿了？”
在她们那儿，某年轻国家至少还能追溯到老祖宗。
谢云川露出了明显的疑惑。
“什么？”
夏芮能看出他的不解。
她轻声问道：“难道您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我不清楚。”
这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夏芮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她咽了口唾沫，关掉了这个界面。
谢云川呼唤道：“夏芮。”
“你今天可以睡在安置室，那里有空的病床。”
他停顿了片刻：“如果夜里……做梦了的话，别潜的太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