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深潜梦境的行为叫做入梦。”
谢云川说:“入梦频率,方式,与危险程度都由路途决定。”
“路途?”
这老人今天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声音沙哑的厉害,夏芮赶忙给他从候诊室的饮水机里接了杯温水。
他喝了一大口,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夏芮道:“你入梦时,看到的是镜子还是其他东西?”
“姑且算镜面吧。”
谢云川松了一口气,回应道:“那就是了。”
“镜映之路。”
“最常规的窥梦人路途,稳定,相对安全,极具创造力的非凡路径。”
“你看我像什么?”
老人询问夏芮。
“一个热情善良,悬壶济世的好人。”
这女孩漂亮的不像话的面颊上露出人畜无害的谄媚笑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厚着脸说出这种话来的。
老人嗤笑一声,不怎么在意的继续说:“你在镜子前看到的只会是你的倒影,镜映者就是源自对自身认知与理解的开发。”
“一个邪教徒的诅咒能杀人,是因为他发自灵魂地相信他信仰的[神]会降下惩罚。”
“镜映者就是只相信[本我理解]的本身,每个镜映者都是自己宇宙的立法者。”
“听着可能会有点绕。”
“我姑且算是个医生,我的学识与认知主要集中在这方面,在这份对于自己的定义与理解中,在入梦里。”
“我就会挖掘出[苦痛缝合]这样的力量,它显然与我的职业有很大挂钩。”
“当然,这不是绝对的,自身职业多数情况下只是一种参考,更多的还是人们对自身的认知。”
“你的力量……很罕见,或者说,不太像镜映者能得到的。”
谢云川还是难掩对夏芮[余光]的赞叹。
“它很温和,孩子。这也是我向你分享知识的缘由。”
夏芮还奇怪这个前一天把自己绑成粽子的老人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好了这么多,感情是被发好人卡了……
当然,这具身躯的形象分肯定也占大部分。
或许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夏芮映射的就是她源于对存活的渴望与痛苦中寻求慰藉的挣扎。
她曾是个病人。
“那其他路途呢?还有什么?”
“本能,镜映,皈依,庇佑。”
敲门声响了起来。
谢云川立刻站起身子,有些放松的脸颊也紧绷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
“行了,凡事都得循循渐进。”
夏芮透过半掩的窗户,这才看到一缕清晨的光亮。
已经天亮了。
谢云川换上了挂在候诊室的白大褂,些许调整后,在夏芮眼中,他终于看起来像个医生了。
身体上还有一些明显的变化,夏芮征得谢云川同意后,从阶梯爬上了二楼,在谢云川的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
楼下已经传来了小孩的抗拒的哭闹声,夏芮对此感同身受,她想起一个医患笑话。
医生:“你哪儿不舒服?”
病患:“看到你,我浑身不舒服。”
……
“果然是这样……”
从醒来后夏芮就发现身躯上轻微的异常。
就如谢医生所说,灵性的成长会回馈精神力。
夏芮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的各个观感都得到了小幅度的提升。
仅从视力来说,不仅仅是看的更远,更多的则是一种敏锐的洞察力,快速分辨色彩,以及对不协调的敏感。
听力,极限反应,甚至是力量,都得到了细微但又明显的提升。
但对于这具还处于“创伤期”的少女身体来说,这点提升似乎微乎甚微了。
牙齿上传来了轻微的瘙痒感,让她忍不住想去舔。
夏芮不怎么对谢医生的书架感兴趣,打量了几个板块,基本上都是权威领域的医学书籍,散文诗集之类的。
太无聊了,不做点什么她觉得有些煎熬。
夏芮将兴趣集中在谢医生家里的绿植上,或许是老人有点忙,一些枝叶看起来有些枯黄,泥土也有些匮乏水分。
抓起铁质的洒水壶,夏芮推开盥洗室的房门,打算在洗手台接上一壶水。
抬起头,依旧是那漂亮的面容,她深灰色的发丝此刻蓬松又顺滑,比起昨天经历后那一切的狼狈,现在这张好看的脸颊都多了几分笑意。
“嗯?”
夏芮猛地贴近镜面,眉头紧皱,她瞪大双眼,仔细的端详着这双深邃的漂亮眼眸。
纯粹的黑色的轮廓中隐约能察觉一抹暗红色,她猛地后退几步,面色立刻苍白了起来。
慌张的用手指扯开嘴,两排本该整洁的牙齿却出现一些异常。
犬齿部分生长出了些许突出的肉膜,细微的锐利隐没于其中,那一抹明显开始不正常的尖牙让一切开始诡异了起来。
那瘙痒感依旧在持续,在敏锐的视觉中,她能察觉到犬齿正在以缓慢的速度生长。
从镜中注视到了她雪白又修长的脖颈,她仿佛能透过皮囊看到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阴影。
一股淡淡的诱惑感让她不由自主的半张开了嘴。
夏芮猛地回过神,立刻挪开了视线。
“得问问谢医生。”
夏芮立刻推开盥洗室的门,聆听了片刻,没有察觉到任何声响,她悄然的从楼梯上走了下去。
问诊室里没人。
就在夏芮打算找寻谢医生时,谢云川推开诊所的门,提着塑料袋从外面走了进来。
老人立刻就对上了夏芮的眼睛。
“夏芮,你的眼睛看起来很红。”
……
处置室。
手提袋散发着食物的清淡香气,但两人的重心都没有放在早餐上。
无影灯照射下,夏芮只能看到谢云川那严肃的眼睛,老人经过了一系列检查,从她的口腔里取出了压舌板。
摘下乳胶手套后,他说道:“你的犬齿正在生长,我检查了你的牙槽骨。”
“牙槽骨区域有异常膨大,这不是正常的牙根形态。”
“更像某种在骨质内生成的鞘。”
谢云川毫不在意的切开自己的小臂,让一缕鲜血自他臂膀上渗出。
夏芮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了起来,那流淌的血液正在引诱她。
“好了……”
谢云川收回了手。
“虹膜侵染暗红,渴血冲动,你似乎在被同化。”
他的眉头紧锁,语气平缓而又沉重。
“但这又和那些水蛭早期的症状不太相似。”
“这似乎是一份诅咒……”
……
也可能是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