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微醺的归途

作者:昼哭殿下 更新时间:2025/12/3 18:30:01 字数:2283

我犯了一个错误。

一个对于前职业赌徒,千杯不醉的“银舌”西拉斯来说,堪称耻辱的低级错误。

我高估了这具名为莉娅的身体对酒精的耐受度,也低估了那个金发混蛋送的那瓶冰酒的后劲。

此时此刻,埃伯利斯城的街道在我眼里正呈现出一种充满艺术感的扭曲。

路灯像是融化的奶油,行人的脸像是毕加索的画。

脚下的石板路仿佛变成了起伏的波浪,让我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跳踢踏舞。

“莉娅……你慢点。”

身边的艾利奥特一脸无奈加担忧。

他那只原本只用来握弩的手,此刻正小心翼翼却又不容拒绝地搀扶着我的胳膊。

“我没醉……”

我大着舌头,试图推开他,维持我作为队长的威严。

“我只是……在测试这双靴子的抓地力……唔,这地怎么在晃?”

“是是是,是地在晃。”

艾利奥特像哄小孩一样哄着我,手臂上的力道却加重了几分,几乎是将半个身体都靠在他身上的我给架着走。

该死!

我的大脑清醒得要命,它在疯狂地呐喊……

别靠在他身上!

这太娘了!

你的尊严呢?!

但我的小脑却已经彻底罢工,并且发出了舒适的信号……

这小子的肩膀还挺结实,靠着挺暖和,就这样吧,不想动了。

这简直是灵魂与肉体的双重背叛!

“那个叫D的人……”

艾利奥特扶着我走过一座石桥,突然低声开口。

“他对你有敌意吗?”

“敌意?哈!”

我冷笑一声,结果差点咬到舌头。

“那家伙是个……是个臭显摆的孔雀。他看穿了我的……呃,手法。他在向我示威,也是在……撒网。”

“撒网?”

“他在等我去找他。”

我眯起眼睛,看着河水中破碎的倒影。

“或者,等我露出破绽。”

那个金发男人给我的感觉太熟悉了。

那是同类的气息。

他不是那种只会挥舞链锯的莽夫,也不是阿斯代尔那种高高在上的棋手。

他是一只在这个城市阴影里游荡的狐狸,和我一样,靠谎言和伪装为生。

“如果他敢伤害你……”

艾利奥特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那种在面对红发修女时爆发过的杀意再次浮现。

“我就杀了他。”

我愣了一下,侧过头看他。

路灯下,少年的侧脸线条紧绷,眼神里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他不再是那个在下水道里瑟瑟发抖的孩子了。

他正在飞速成长,变成一把只为我出鞘的锋利尖刀。

这种变化让我感到欣慰,却也让我感到……

一丝莫名的恐慌。

我伸出手,有点晃,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别总是喊打喊杀的,小鬼。”

我嘟囔着。

“猎人的最高境界……是让猎物自己走进笼子里。杀人……是最后的手段。”

艾利奥特被我的动作弄得一僵,脸颊瞬间红透了。

他没有躲开,只是低着头,用一种蚊子般的声音“嗯”了一声。

我们在沉默中走完了剩下的路。

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流淌着依赖暧昧气息。

在这个寒冷的夜晚,两个孤独的灵魂,似乎靠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近。

然而。

这种温情的氛围,在我们推开家门的那一瞬间,被彻底粉碎了。

“轰……!噗嗤!”

一声闷响从地下室传来,紧接着是一股带着浓烈薄荷味和腐烂臭味的绿色浓烟,顺着楼梯缝隙喷涌而出,瞬间填满了整个客厅。

“咳咳咳!敌袭?!”

艾利奥特瞬间把我不稳的身体护在身后,手中的静默已经上弦,对准了地下室的门。

“别……别紧张……”

我捂着鼻子,感觉酒醒了一半。

“这味道……是凡妮莎那个疯子……”

地下室的门被撞开。

那个穿着大号白大褂的侏儒像个绿色的小炮弹一样冲了出来。

她满脸都是绿色的荧光粉末,头发炸成了鸡窝,手里还捧着一个装着半透明胶状物的玻璃罐子。

“队长!队长你终于回来了!快听!它说话了!它终于说话了!”

凡妮莎兴奋得在原地蹦跶,把那个罐子怼到了我的脸上。

“……谁说话了?”

我看着罐子里那团还在微微蠕动像是豆腐脑一样的灰白色物质,胃里一阵翻腾。

那是我让卡拉斯从那个死掉的脑控虫尸体里挖出来的部分脑组织。

“这块脑子啊!”

凡妮莎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用电流刺激了它的语言中枢残留,又给它注射了三倍剂量的活**剂!”

“虽然它已经死了,但它的神经元还有残留的生物电信号!就像是……就像是一台没关机的录音机!”

录音机?

我瞬间清醒了。

“它说了什么?”

我推开艾利奥特,神色凝重地盯着那个罐子。

“只有一段重复的频率,但我把它转译成了通用语。”

凡妮莎按下了她手里那个拼凑起来的扩音器的一个按钮。

一阵充满了杂音的沙沙电流声响起。

紧接着,一个断断续续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扭曲声音,在客厅里回荡:

“……货物……确认……纯度……完美……”

“……衔尾蛇……已吞噬……尾巴……”

“……下一阶段……星之彩……降临……地点……旧城区……钟楼……”

“……为了……父亲……”

声音戛然而止。

客厅里一片死寂。

只有那个罐子里的脑组织还在微微颤动,仿佛在嘲笑着我们的无知。

“衔尾蛇。”

我念出了这个词,从怀里掏出了那张在矿洞里找到的信纸。

在这个脑控虫残留的记忆里,再次出现了这个名字。

而且,它提到了一个新的名词……

星之彩。

以及一个新的地点……

旧城区钟楼。

“凡妮莎。”

我盯着那个罐子。

“这东西提到的父亲……是指夏盖虫族的女王吗?”

“不。”

凡妮莎推了推眼镜,脸上的狂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严肃。

“夏盖虫族是母系社会,它们崇拜的是母神。它们绝不会用父亲这个词。”

“这个父亲……指的恐怕是另一个存在。”

“一个……在背后操控着这些虫子,甚至操控着那个什么衔尾蛇组织的……更高位的恐怖。”

我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比之前在矿洞里还要冷。

虫子只是工具。

邪教徒只是傀儡。

甚至连教会和贵族,可能都只是被利用的棋子。

真正的幕后黑手,正在这城市的阴影里,酝酿着一场名为星之彩的灾难。

“旧城区钟楼……”

我转头看向窗外。

那里是埃伯利斯最古老,也是最混乱的区域。

那座废弃的钟楼,仿若一只巨大的眼睛,俯瞰着所有的贫穷与罪恶。

“看来,我们的休息时间结束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张信纸揉成一团,紧紧握在手里。

酒精的麻痹感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猎人面对猎物时那种既恐惧又兴奋的战栗。

“艾利奥特,准备好你的箭。”

“凡妮莎,带上你所有的炸弹和毒药。”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闪过一丝属于西拉斯的狠戾。

“既然有人想在这个城市里放烟花……”

“那我们就去……给他们加点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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