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烛火

作者:幸夜 更新时间:2025/11/6 22:35:01 字数:5783

圣诞节

2000.12.25

距离杀人鬼事件过去了一个多月,彼方也从医院恢复出院。

十二月的寒气吹拂在窗外。

我坐在不久之前由我一个人创办的文学部活动室内,虽然创建社团需要满足六个人,但在黑鸟的帮助下,我跳过了这些麻烦的过程,但文学社本身也不会出现在可加入的社团列表中。

我端起冒着氤氲热气的黑咖啡在唇边小抿了几口。苦涩的暖意缓解冻得有些僵硬的血管。

活动室内有些陕窄,入门处前放着一张会议桌。其余的角落放着四个书架,窗外的冷风的撞击着玻璃发出了咔咔的声响。

与外头的寒风相比,室内的暖意不由得让眼角有些倦意。我正读着一本法国推理小说,小说中的杀人手法充斥着趣味性。

敲门声打破了现有的空寂,

“我进来了。”

男声说着,推门而入。

他廋长的身影映入眼前,脖子上披着一条淡蓝色的围巾,黑色稍长的头发有些翘起,一双有些凶狠的黑瞳与我的视线重叠。

他脱下深黑外套,露出白色的衬衫,随后他将外套挂在门口的挂衣架上。

“好冷啊。”

他说。

“还好吧。”

我回应说。

“今天可是圣诞节不去哪里玩玩吗?〞

“圣诞节?我不是基督教徒,没兴致过那种节日。”

“不是基督教徒也可以体验节日嘛,这只是满足情绪价值。”

他淡然的说。

“读小说就能给我带来情绪价值。”

我不满的说。

“切,时,你根本不懂高中生的娱乐。”

他露出泄气的表情,每当他放弃劝解他人时,总会有这种激将的方式来挣扎,苍原彼方,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气的男人。

“那苍原,和班上的同学一起去怎么样?”

“欸……”

他用手指挠了挠脸颊,霎时默然。

“没错,彼方同学,到现在都没有交上一个朋友,你也不懂啊,高中生的娱乐。”

“这个……没办法啊……”

他叹气着说。

即使彼方有着平易的柔和,但他平时不会开口,再加上眼神有些凶狠,所以常被人认为不太好相处。

“那在路上吃上两口美味的甜巧克力就没有关系了吧?”

这句话让我的内心萌生出想吃甜食的念头,或许是最近考前复习让我的身体本能的渴望糖分。

“巧克力无罪。”

我和解的说。

我们就这样在部里读小说偶尔闲谈,直至晚上六点三十分。

我望着墙上的时钟说。

“差不多该回去了。”

“也是,这个点晚饭差不多煮好了。”

我收拾着桌上的书说。

“一直都是此方做饭吗?”

“我们是轮流的,虽然此方说做饭的事情交给她就好,但她上课回来也很累。”

“此方真是贤惠的女孩子,容易把人宠溺。〞

“是吗?毕竟是我妹妹。”

“喂喂,这可不好啊,你做为哥哥完全一副被妹妹管养的痴脸。”

话毕,我穿上茶色的外套,将活动室的门锁好。

外景的天空已经黯淡,两个人漫步在街道上,金酒色的霓虹灯散在圣诞节的宣传广告上。街道上,到处都是圣诞节的装饰,圣诞树和圣诞老人麋鹿等元素随处可见。

“可能会下雪呢。”

彼方说。

我呼出着氤氲的白雾。冷风吹过双颊。

“好冷。”

“那家甜品店就有卖圣诞节的巧克力,此方之前带我来过。”

彼方说。

“你会请客吧?”

“当然啊,不过这可是圣诞节热卖的情人巧克力啊。”

彼方玩笑的说。

“啊,烦死了,那些节日我才不管呢!我现在只是肚子饿而已,快点去啊好不好。”

我不满的说。

他收起恶作剧的坏笑,走进了甜品店外排着的队伍中。这家伙,最近才取回真实的记忆就已经让人不爽了,他和过去一模一样,好像未曾改变过。

“蠢货……”

我喃喃着。

“不要啊啊啊!!!”

不远处传来女性尖锐的叫声,我被那叫声吸引,朝着声音方向望去。

在不远处,大概二三十米,有一群野兽迅捷穿越人群,起初我以为是是一群狗,但随着身影逐渐清晰,视线聚焦时才意识到,是一群黑狼在泊油路上狂奔来,黑狼的数量有六只。他们朝向甜品店的队伍奔去。行人们霎时无法意识到眼前的图像。

我有些震惊的同时,人群开始骚乱,如同涨潮的龟,慌忙的朝着海的方向奔涌。

彼方的身影被人群淹没。

黑狼咬住了一名女性的后腿,尖牙陷入雪白的肌肤中,从伤口中喷涌朱血。

女性被绊倒倾倒在地上,她的面孔中充斥着惊恐,瘦弱的身体因为恐惧剧烈颤抖。

红刃扎入黑狼的脑袋上,朱血如同喷泉涌出。

彼方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视界中。黑狼松开了口,如同失去支撑的三角无力的倒在人行道上。

彼方的视线与我重叠,眼神中,示意着我帮助那名受伤的女性。我默然上前,与此同时,彼方从我肩旁擦过。

黑狼如同被彼方吸引,霎时从分散状态聚集起来。彼方跑进巷中,狼群迅疾追上。只留下一片混乱的街道与受惊的人群。

不久,警察已经聚集在甜品店门口那只死狼的身边。

“狼群泛滥吗?”

汉子警官问身旁的年轻警官。

“不知道……真是惊讶……我第一次在市内看见狼。”

我凑进狼的尸体旁,在那无力落在一旁流淌着赤血的舌头中,混杂着红色的纹章。

“这就是,黑鸟要让彼方杀死的魔法使吧。”

我向喧闹的人群望去,红发的少女在人群中与我的视线重叠,随后像是不愿与我对视,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她在观察我?

我挤进人群中,已经找不到她。

“魔法使……可恶。”

狼群渴求着皮肉,狂奔的兽嘴溢着饥饿的唾液。

在暗巷中,一只黑狼扑向我的瞬间,我正手握着的匕首顺势插入黑狼的眼睛中。但霎时,另一只狼咬住了我的前脚,痛感刺激着神经。但瞬息,咬住我前脚的狼如同定格的僵直,被我向前甩开,不会动弹的狼躺在地面上被另一只狼越过。

好痛啊……

剩下三只狼停止了脚步,凶恶猎食者的眼中蔓延着警惕。

我压低重心,俯下脊背,将红刃举在眼前,热意冲刷着理智,我不由得感到兴奋。

瞬息,脚步已经踏了出去,痛感在前脚的伤口中膨胀。但我顾不及痛感,刀就已经穿越狼脑袋上,朱血喷溅在脸庞上,吸入口腔的氧气中,带着冷意的刺痛。

剩下的两只狼同时向左右扑来,我让左边的狼咬住手臂,它也如同僵直的标本定格在空中,右手顺势的刺击塞入狼扑咬的嘴中。两只狼变成了空中的标本,血珠在空中折着昏暗的灯光。我将染血的刀从狼嘴中拔出,随后砍开狼的嘴,将它们的尸体扔在地面上。

我喘着热气,撩开衣䄂,狼牙的痕迹刻在血肉中,从中缓缓溢出朱血。

宽大的身影从昏暗的灯光下隐现。它手持着红色的无柄长刀泛着光。

“看起来,没有休息的时间。”

感知逐渐燥热,神经被朱血模糊,渴望刀尖穿越肌肤的触感,想象着血肉模糊的瞬间,那霎时的快感涌出。我无意识中露出扭曲的笑容,这是杀人鬼与猎食者的争夺。

云层中显露月光,落在男人的脸庞上,他刻着朱红纹章的脸庞映入眼前,杀意的视线重叠。

我俯下脊背,朝着魔法使冲去。

“杀了你。”

魔法使默然,没有动作变化。刀尖抵在男人的颈脖的瞬息,没有传来刺穿肌肤的触感,男人化为一片血雾,我下意识的向侧面转身,但长刀还是砍伤了左三角肌。朱血喷溅在空中,我向后跳开,用持刀的右手盖住伤口。

痛感从伤口中涌出,隐现的灼烧,好在伤口不深,左手还能活动。我将外套的纽扣解开。

眼前的魔法使,染着棕色的头发,身着深蓝色的外套,胸前折着灯光的三角吊坠晃荡在空中。

我和黑鸟的对话如同放映机般浮现。

“三角吊坠,是猎食者的证明。”

“魔法使猎食魔法使?”

“魔法使都是独立的生物,只要涉及利益,只有谁杀死杀。”

他是受某人的委托,来狩猎谁的。

我观察暗巷的地形,这个暗巷呈现U形,而男人身旁左右两边能通往不同的巷外。

“杀了我……是吗?”

魔法使低沉声中,带着一丝蔑视。

月光重新被划过的云丘遮翳。

我俯下身,迅捷的直奔魔法使的身前。黑暗中,视网膜无法分辨,男人昏暗的身影呈现模糊。

靠近魔法使的瞬息,如同子弹的物体射穿了右胸,一丝朱血溅在魔法使的衣领上。视线开始模糊,我钻进通往左边的巷道。

我急促的喘着热气,我捂着贯穿左胸的黑洞,如同糸线一样的洞。

冷气钻入肺腑,身体逐渐乏力。

纹章,他什么时候在墙上刻好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往这里跑?不……不可能,那为什么?

我不由得瞥向巷口昏暗的狼嘴,被切断的口中,刻着朱色的纹章。

这个纹章,不仅能驱动狼,还能射击?

视界开始模糊,痛感灼烧着神经,脚步声逐渐逼近,死的恐惧蔓延在血管中。

霎时传来灯泡被打碎的清脆声,巷中陷入一片幽暗。什么也分不清,什么也听不见,连魔法使的脚步声也消失了。

世界充斥着一片死寂。

看不见的话连魔眼的能力也不管用了。

右胸的血逐渐蔓延,用力捂住的手不由得在外套上刻下抓痕的皱褶。每一次的呼吸都会带来剧痛,如同灼烧着血管,呼吸变得艰难,如同存在于真空宇宙。

我不由的倒在地面,身体逐渐无力,听觉开始模糊,一切如同将要切断意识。

听不见,看不见,什么都感受不到。

我不由得感到剧烈的兴奋,铁腥味在口腔中蔓延,本能的杀意炽热的挠着神经,痛感也变成了一种快感。

瞬息间,一切都化为了空白。

本应空洞的右胸如同长出填充物般修复本应缺少的血肉。这个片段,和时一模一样。

发狂的神经开始燥热,不觉中,我在黑暗中露出扭曲的笑容。

我将外套向巷口扔出,随后传来外套被无数的飞行物射穿的声音。

我迅捷的钻出。

第一个目标出现时,会被集体攻击,而我再出现时,对我的攻击就会减少,抓住这一秒的间隔,我用手护住头。

魔法使的位置我并不清楚,但是血的气息逐渐强烈。

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被黑鸟称为杀人鬼。

真实的记忆的确被我触及,可是杀人鬼的事情,我还不清楚。

但我明确知道一件事,这份熟悉的痛感,就是我不曾一次杀过人的证明。

我狂奔在黑暗中,后腿被射穿,接着擦过眼角,右额头。

右肩也被射穿,血珠落在幽黑的空中

这里是哪,我究竟在砍着什么,我不知道。

只是狂奔在某个位置,随后自然的挥出刀。

刀的轨迹在空中划开,沾染上血的魔法使气息越来越浓密。如同,野兽的本身。

挥刀的瞬间,黑暗中,长刀的刀尖正朝着我的眼球刺来,在那瞬息间,红刃划开了长刀,幽黑的瞬息闪过红光。

魔法发动。

来不及躲闪,我用左手格挡,连带着肱挠肌穿越三角肌,来不及感受疼痛,我挥出第二次斩击,刀刃瞬息触及肌肤的触感传来,但一记膝击正中腹部,我惯性的向后倾倒。

微薄的月光重新出现,男人的身影映入眼前,他切断了右手掌正从伤口中喷涌朱血。

“不能碰到吗……”

魔法使喃喃着说。

“你在我砍中的瞬间,用射击的方式切断了手掌?真不错啊,猎食者的本能。”

我发出扭曲的笑声。

红光迅疾出现在视线中,瞬息我划开红光,被击碎的红光在空中解体为血珠。

是吗,飞行物只是血而已。

长刀在我划开飞行物的瞬息向我刺来,我压低脊背,右手的红刃转换为反握,朝着魔法使的喉腔向上刺击,魔法使没有躲闪,而是将直刀从上往下劈向我。

“是我先砍烂你的脑袋,还是你先捅穿我的脖子!”

魔法使撕裂着怒喊。

瞬息我更变刀的轨迹,划开了魔法使持刀左手的复合关节,左手的断臂飞溅在空中,我转身踢向魔法使的下巴,瞬息,魔法使右断臂的魔法发动。

本应空无的断臂重新长回手掌,连同那把红色的无柄长刀一同出现。

他故意不用魔法长回手掌,就是为了这一刻。

霎时间,长刀斩向我,我也回应着魔法使,以同样的速度刺击向他。

无意识中,我的笑容已经已经弓成扭曲的弦。一切的感情全部空无,只剩下撕杀的快感。

回过神来时,我的刀已经贯穿他的喉腔,我注视着眼前曾被称之为人的肉块,他僵死的脸庞上,露着扭曲的笑容。

他,和我很像。

我们都是一种人。

我取走了他的三角吊坠,金色的吊坠在苍月下散着光。

我晃荡的走出巷外,外景是通往一片郊野。

我逐渐明白,黑鸟称我为杀人鬼的理由,杀人中的快感,如同**一样眩晕,野兽的特点如同明也的症状一样。

因为魔眼吗?我不清楚,自愈的伤口如同时一样,为什么?我不清楚,一切都不清楚,本持有的记忆与现在一并崩塌,魔幻,眩目得让人不敢相信。真实的痛感,恶心的肢解,血肉模糊的图像,一切居然都习惯了。实际上,从一开始就习惯了吧?如同和无痛症一样,强装正常,痛感回来,过去却颠覆了认知。

即使不用强装疼痛,也需要压抑野兽的原始。

不过,不被压抑的动物,无法称之为人。

我乏力的躺在小道上,冰冷的地面冷却发烫的肌肤。苍白的灯光下,她的声影出现在眼前,恼怒的脸庞也那样美丽。

“时……”

“唉,你这家伙,要说我多少遍才好?”

她蹲下在我的眼前,精美的脸庞镜像颠倒,黑绢的发丝滑落在我的唇前,天空漂浮起白色的光。

“下雪了……”

我不由得说。

她从下往上观察着我的伤口说。

“治好了……”

“和你一模一样啊。”

我勉强的露出笑容。

“这是因为,我们是一体的。”

她的恼怒像是泄气般,走到我的身旁,伸出如同白玉般娇小的手。

我默然的握住她的手,如同一切问题复杂的渊薮消散般。

两个人站在静谧的雪天下,寂然的蓝光下,她露出谅解的微笑。

“下次再这样乱来,我就弄死你。”

时在恼怒的时候,总会露出这样的假笑,从年幼起,我就明白,她什么时候真正在笑,什么时候真正在生气。现在的她,对我贸然的行动感到无言的恼火。

我不由的回应着她的笑容。

“啊,这就有点可怕了啊。”

“知道就好,还把自己弄成这样,我说过了吧,这个自愈的能力,如果重复使用,就回不来了。”

“啊,我知道,你在担忧我离开。”

“什么?”

“没有,抱歉。”

她狠狠的瞪了我,如果再开这种玩笑,她真的会弄死我吧。

稀碎的星光在雪之夜散发着悠久的白光,蓝白的天狼星在视觉中闪烁。

对于自己的事情,我还不清楚,过去也好,现在也好,未来也好,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明白其中的意义。

只是,现在我的工作,就是为了谁不被杀死。

这也是,保护谁,而杀死谁。

“彼方,我可以去你家吗?”

“为什么突然想要。”

“今天,不是圣诞节吗?”

不曾改变的对话,和平日都会出现的玩笑。

“啊,那回去吧。”

“嗯,和你说的一样,或许,偶尔也该体验高中生的娱乐活动。”

“娱乐活动吗……比起那些……我想吃甜筒了。”

“回去路上买就好了。”

我不由得向前倾倒,时扶住了我。

“看起来,真的很累啊,还好今晚是此方负责晚餐,不快点回去的话……此方会生气的。”

“啊,毕竟蠢货哥哥又不按时回来吃饭。”

说着,时将我的手臂搭在肩上。

“偶尔,我被这种复杂的问题困扰,其实,我想问你的,可就算知道,也只会让问题更复杂。”

“你想知道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我明白一件事,你和过去没有改变过,即使重新做为一个新的彼方。”

“算了,已经没必要知道了,我只是必须做好眼前的事而已。”

“是吗,没有必要给自己强加那么多包裹,按照你的节奏来就好了。”

“我只是,不想让异常渗透在平常中。”

“你只是太过笨挫了,所以才会为了帮助谁弄得一身伤痕。”

“帮助他人的时候,就是在帮助自己啊。”

“蠢货,这样你只会像老年人一样受骗。”

“我知道,所以,才需要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受不了,哪来的老好人啊。”

时叹气的说。

“快点回去了啊,蠢货。”

时催促着我说。

“喂喂……我可是伤者啊,温柔一点啊。”

我苦笑的说。

“真受不了你啊,你就是这点让我不爽啊。”

“即使时这么说着,但她只是不愿意让我受伤,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里上,我知道,但就算这样,也有不得不受伤才能做到的事情,这就是,我行动理由。

小道上,雪落着。

复杂的事情,被抛之脑后。所谓真实,只有现在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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