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你有看我的日记吗？＂
在我躺着看着天花板的时候，零洛的声音从床脚传来。
＂日记是……桌子上的吗？
零洛的声音从低处传来的感觉有点新鲜，所以我的回答慢了半晌。
＂没看啊……＂
因为困了吗？零洛的句尾拉的很长，甚至给人一种有点失望的错觉。
零洛翻了个身，然后把一只手伸到了床上，四处摸索着，是在找什么吗？
床上的东西不多，不可能是拿被子枕头，那是抱枕吗？
我刚想把放到一边的红色小鸟抱枕递过去，就感到手被抓住了。
那只手在抓住我的手之后，用指尖上下摸着，确认了是想要的东西之后就紧紧握住。
＂这样手不会酸吗？＂
我有些无奈的问，零洛却没有回答，只是手上稍微用力了一下。
好吧，零洛没意见，那就算了。
我注意着规律跳动的手指，动一下相触的手指，随即收到反应。
像是钓鱼一样，一边稍微警戒，一边慢慢试探，尝试借此去观察某种事物。
零洛想窥探我的什么事物呢？
我们就这样手指按来按去，听上去没什么意思，但实际去试一试就会发现很有趣，这一点也和钓鱼一样。
我是可以这样玩上一整天，但零洛只是人类，随着时间的推移，手上的动作逐渐减弱，最后的反应像是梦呓一样软绵绵的。
不过手还是抓的很紧。
我以不把零洛弄醒的速度慢慢爬到床边，看着零洛，零洛果然睡着了，脸上露出了天真无邪的表情。
稍微科普一下吸血鬼的知识吧。
在一般人看来，吸血鬼白天会在棺材里睡觉，但其实不一定。
吸血鬼会在白天睡觉，其实只是因为刚成为吸血鬼的时候不能晒太阳，白天在家待久了又会无聊而已。
至于棺材，学术界目前最被广泛接受的观点是最早的一批吸血鬼怕睡觉睡到一半被太阳晒，然后这就作为一种传统被后续的吸血鬼学了下来，再然后传到了人类那里。
不过说实话，后来的吸血鬼睡棺材的不多。说到底，在娱乐方式变多之后，吸血鬼中睡觉的都不算多。
吸血鬼不是生物，所以其实不需要睡觉，睡觉只是人类时期遗留下来的习惯。
保留这些人类的习惯，是我为了融入社会做出的行为。
包括买菜、吃饭、上学什么的，都是。
＂人是所有社会关系的总和。＂
这是某位哲学领域大能提出的论调，对此我大概相信一半，怀疑的是前面＂人＂的部分。
他应该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吸血鬼吧。
零洛突然抓紧了我的手，转头看去，刚好看到零洛表情恢复到平静的瞬间。
在我坚持把自己融入社会的同时，零洛正在自称吸血鬼，以此大步逃离这个社会。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伸另一只手摸了摸零洛的头，头发比刚吹完的时候理所当然的冰一点，但质感没有变化。
零洛的表情先是有些困惑，然后又露出了孩子般纯真的笑容。
这样的零洛，为什么会亲近我呢？
理由其实根本不难想，应该就是当时在顶楼我脱口而出的吸血鬼吧。
认同感，零洛在我身上看到了这类东西，随后就像被鱼饵吸引过来的鱼一样绕着鱼钩不停观察，最后一口咬了上去。
是这样吗？
人只要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就能心灵相通，所以我能直接读出零洛内心的想法。
前提是零洛现在睁开眼睛，并看着我。
看日记也许也行吧，但被文字粉饰的想法既不直观，也不纯粹，肯定无法直接准确地传递。
思考差不多走到了这个这一个段落的终点，我把四散的想法收了回来，感觉莫名地有些郁闷，像是胸口压着什么东西。
出去散散心吧。
这么想着，我突然闻到零洛家里多出了一个人的味道。
刚才走神了没注意，这个人的味道和零洛很像，应该是直系血亲。
轻轻掰开零洛的手指，结果零洛抓的比想象中紧，在不弄醒零洛的前提下掰开废了我一番力气和时间。
抓了一件我提前放在床头柜上的衬衫披在身上，我悄悄地爬下床，穿上零洛的拖鞋，打开房间的门，小心翼翼地走到走廊上，然后转身轻轻把门虚掩着。
走廊那边，餐厅的灯是开着的。
我装出没睡醒的样子走到餐厅，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餐桌前抽着烟喝酒，小黑趴在他的脚边。
那个男人中等身高，身形消瘦但不单薄，穿着西装。
头发是自然的黑色短发，额角干净利落，胡子挂的很干净。
最重要的是，他的五官很端正，零洛的脸上能看到一点他的影子。
而且很显然的和吸血鬼没有一点关系，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看见我出现，男人显得很惊讶 连忙掐灭了手里的烟。
＂你是……零洛的父亲吗？＂
男人点了点头，把烟塞到了一边的烟灰缸里。听到我的声音，小黑被吓跑了。
＂觉得渴了来厨房找水喝，没打扰您吧？＂
零洛的父亲看着跑走的小黑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
＂没有关系，倒是我还怕烟酒的味道你会闻着不舒服。＂
我在消毒柜里拿了一个杯子出来，从烧水壶里接了点水，坐到了零洛父亲的对面，慢慢喝着。
＂零洛在学校里，有朋友吗？＂
我喝了口水，指了指自己。
＂这样啊……你是叫夜白吗？＂
零洛的父亲知道我的名字，看来零洛家的父女关系果然不错，之前的相册里也看见了很多合照。
＂对的，我是夜白，我还以为她会一直叫我小白呢。＂
＂零洛跟我讲了很多你的事情。＂
零洛的父亲看了看我，喝了口酒，随后视线又转向了小黑跑走的方向。
＂我家孩子现在很怕人，可那只狗不一样。＂
现在是其乐融融地讨论狗的话题的时候吗？话题的突然转移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零洛的父亲的下一句话比这更出乎我的意料。
零洛的父亲转头看向我，虽然看上去年轻，但他的脸上有着很多很明显的皱纹，
他的眼睛是黑的，但不知为何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了零洛。
他问我：
＂所以，你是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