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听众朋友们，现在是2015年7月16号12点整，欢迎收听世界之城午间新闻广播……昨夜凌晨2点左右，近海防卫队在距离旧城港口区5公里的海面上发现了未知的异界生物……造成的损伤仍在统计中……”
客厅的收音机声传入卧室里。
“好重……”
凯莉还没睡醒。她躺在床上，一脸苦相，满头大汗，迷迷糊糊地说着。
“咕噜噜……”
被子里传出怪异的声音，像顺着吸管朝水杯里吹气。
“额……怎么会这么难受……”
她试着翻身来缓解不适，但身体像被铅块压着，动弹不得。她抬手拭去额头上的汗，却让脸更加潮湿。
“天呐……”
湿热的空气让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呼噜～……”
这种难以忍受的感受让凯莉睡不下去了。她睁开眼，一把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一个口子。
被子里、床上已经湿的一塌糊涂。一个奇怪的女孩蜷缩着身子趴在凯莉身上睡得正香，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或者说它只是看起来像是一个女孩。
一头淡蓝色长发和白皙光滑的皮肤格外显眼。它的一部分体表覆盖有浅色的鳞片，耳朵则是鱼鳍般的结构，还有一条布满鳞片的水蓝色尾巴，浑身一丝不挂且湿漉漉的。
就如同刚从水里爬上岸一样。
似乎是被凯莉的动作惊动，它的眼膜眨巴了两下，鱼鳍舒展开来，冲凯莉瞪圆了一双橙红色的竖瞳眼睛，里面满是欣喜。
“你怎么进来的……”
没等她说完，一条海蛇似的长而湿的舌头就拍在她脸上，又扭又甩，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我不是锁门了吗？”
凯莉这样想着，扫了眼房间的门。确实是锁上了，现在也没打开，只是多了一个洞。
“哇！～～噜噜！～～”
滑溜的小家伙边发出激动的声音，边朝凯莉的脸贴去，不停用头顶，额头，脸颊来回磨蹭她，像一只欣喜的小狗。
凯莉想推开它，但身体完全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它不停在自己身上扭来扭去、蹭来蹭去、舔来舔去，让本来就疲劳的身体变得更加疲劳。
“昨晚就不该放它进来的！”
她咬着牙如此埋怨道。
……………
昨夜凌晨，旧城港口区外的浅海上。
它的身体被黑色的金属怪物打得满是窟窿和烧伤，不过好在成功逃了出来。在海水中歇息一阵后，伤口便慢慢愈合了。
它回头望望，远处还有很多那种硬硬的黑色怪物。它们稳稳地浮在水面上，顶上发着强光，不知道哪边是头哪边是尾，还会不停地喷射橙色火舌。在它们附近稍不注意就会莫名其妙地受伤。
它刚刚被那些怪物打得生气，释放了几乎所有本能去战斗，把其中一个怪物弄折了拉进海里。
但怪物数量众多，它没力气继续和它们战斗了，只能狼狈地潜入海中逃走。
深深的挫败感浮现出来，它泄气似的吹出几个气泡。
海水好冷，身体也快到极限，它需要找个温暖的地方休息。
它望了眼另一边散发五彩光芒的陆地。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总觉得那里肯定会找到适合的地方休息，于是便扭动着尾巴游了过去。
临近岸边，它看到了一个湿答答的人影，头发是短短的金色，上半身深褐色，下半身黑色。
它记得那个人。那个人前不久才把经常弄疼自己的、白色的讨厌家伙们都杀掉了。
她一幅疲态，驼着背，晃晃悠悠的，但看起来她知道要去哪儿。它悄悄跟在后面。
她来到一片开阔平坦的地面，靠在一根向下发光的柱子下，拿起一块巴掌大的方形东西贴在耳边说着什么。
他们这个物种好像都很喜欢那种方形的东西。它这样想着。
片刻后，一大块白色的、隆隆响的东西从平坦地的另一面跑了过来。她轻松打开那东西的肚子，就这样直接钻了进去。
虽然感到几分害怕，但它还是四肢并用地追了上去，悄无声息地贴在了那个白色物体的尾部，被带着跑在平坦地上。
他们逆风而行，周围的风景逐渐变得五彩缤纷，声音嘈杂起来，气味越发丰富。
海面向身后远去，它慢慢意识到，它已经逃离了那个牢笼。不会再被迫与可怕的家伙战斗，不会被绑起来被尖尖的东西刺痛，不会再陷入它不想要的沉睡。
取而代之的，前方那迷人的绚烂光景
无数彩色的发光物悬在空中，形成一道道黑暗中的彩虹。平坦地上飞驰的东西也多了起来，边射出照亮地面的光，边发出叭叭的噪音。人们看到它会发出阵阵惊呼，让它兴奋得伸出舌头舔舐自己的眼睑。
冷冽的风刮在它脸上，捎来自由的滋味。
“唔嗷嗷嗷嗷！～～～”
澎湃的热情化作野性的呼喊，直达天际。
…………
许久，他们终于停了下来，来到一块有点阴暗的地方。
它跟着她走进一个昏暗的门里。里面的空间又长又窄，不像外面那样吵，且有一股臭臭的腐烂味道。
“喵～”
一只橘色小动物立起身子冲它叫了叫，吸引了它的注意。
它能感受到，那个小动物声音里的想法。
要一起玩儿吗？
它稍稍挪到小动物边上，小动物轻轻舔了舔它的爪子。以示回敬，它也低头舔了舔小动物的毛发。
“天呐，我一定是喝醉了才会看到裸体的女孩趴在地上逗猫玩……”某人低沉沙哑的声音透过窗户从墙外传来，很快远去。
“叮——”
一声清脆的声音把它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猛抬头，看到她已经走进一个亮堂的小房间。没等它跟上，那个小房间的门就关上了。
它趴在门上，刚想掰开门缝，就感受到里面的震动，什么东西在加速往上升。
环顾一周，它发现一个小窗，于是迅捷地从小窗中钻出室外，攀在墙上。里头传出的震动透过墙壁传到它手上，它便顺着那细微的响动，飞快地攀爬上去。
很快，随着“叮——”的又一声，震动停止了。
它从最近的小窗爬回了室内，正好看到她从小房间里出来。经过另外一段狭长老旧的通道后，她在一堵门前停了下来。
在它注视的目光中，她掏出一串叮叮响的东西，在门上捣鼓了一番后，推门而入。
它正要一起进，门砰一声关上了。
疑惑。
但它很快想到了什么。它像模像样地从身后掏着什么，然后拿到眼前。
是它自己的爪子。
“叮当叮啷啷噜～”嘴巴里模仿着它刚刚听到的声音。
然后拿爪子在门锁上挠了挠，静静坐在门前等着。
门没开。
于是它又重复了几次，弄出刺耳的声响。
门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哐一声开了一条门缝。
“谁啊？！”她不耐烦地喊道。
它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静下来，摇着尾巴，双手撑地，蹲在门口，瞪大眼睛望着她。
“裸体的……咳咳，你哪位啊？”
“啊呜！～”
“哈？”
“嗷嗷！！～”
“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唔唔～～咕噜噜～”
那根本就不是交流，它只是单纯地在回应她的声音。
她把门打开，蹲下来仔细打量它。
“是亚人吗？唔，也不像……完全没见过的种族……”她摸着下巴小声说着，“也不会说话的样子……”
忽然，她看到了它手腕上有什么东西，一把抓起它的手臂。
“这，这是！”
合成兽的标识码。
“唔哎～”
…………
然后怕引人注目，就把它放进了屋子。
艰难地起床后，凯莉叼着牙刷，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如此想道。
“呜哇！～”
一个浅蓝色的小脑袋从底下伸了出来，扎进洗手池里，猛喝里面的水。但凯莉完全没有理它的气力，只是默默地刷着牙。
洗漱后走出厕所，凯莉总算是有时间计算财产损失了。
破了一个大洞的卧室门，几乎被拆掉的冰箱，无一幸免的锅碗瓢盆，以及湿透的地板，沙发，床，衣柜……
小家伙睡醒了精神满满，开始在屋子里上蹿下跳。一会拿舌头舔地上外卖盒里的剩饭，一会拿爪子刮阳台的玻璃门，那甩来甩去的尾巴更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把桌上的一切拍落在地。
直到一声锐利的玻璃碎裂声，一个相框摔在了地上。
凯莉俯身捡起相框，碎玻璃之间的老照片却微微刺痛了她，唤起心中似有似无的怀念嗓音。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
“……”
就在这时，脑袋套在垃圾桶里的小蓝鲨鱼转着圈撞到了她。
她把垃圾桶拿开，正想把心底升起的无名火苗发泄出去时，它就坐在原地露出一幅无辜模样，轻摇尾巴，半截舌头露在嘴外，脑袋侧歪着，一双充满活力的大眼睛望着凯莉。
沉默片刻，她仅仅是叹了一口气。
“跟一只小动物有什么好发脾气的。”她这样想着，“不过我这儿也不是宠物托管所，还是得想办法处理一下才行。”
稍微思考了一会，凯莉便有了想法。
她把它领到衣柜旁。
虽说是合成兽，但除去非人的特征，这小家伙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有点像鲨鱼的亚人种族女孩。出门还是得给它套件东西。
凯莉边琢磨着，边在衣柜里翻找。
她找到了一件白色的衬衫给小鲨鱼套上，但几秒后就被它体表分泌的液体浸湿。湿透以后它就开始挣扎，把衣服撕成碎片。
忙活了半天，总算给它套上一身橙色的长雨衣。雨衣的材质防水，不会被体液浸湿，下摆中空，也很透气，而且有兜帽，可以挡住它的合成兽特征。
最重要的是，它看起来并不讨厌穿雨衣。
凯莉给自己也套上了一件黑色夹克，牵着小家伙出门了。
……………
维斯兰大道，凯莉住的街，世界之城东旧城区最平平无奇的街道之一。破旧的公寓楼，欠维护的路面，满地泛着彩光的油污，随处可见的流浪汉帐篷……
唯一值得赞扬的，也许只有紧贴城市排水河这一点，让维斯兰大道的住户可以放心倾泄垃圾。
上维斯兰大道后沿着河向东行700米左右，在第一个路口右转过桥后再行500米左右，就会来到了布莱克本街的北入口。
不同于维斯兰大道的冷清，这边的街道拥挤喧闹。大大小小的店铺、摊位塞满了整条街。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人与异种族都在这里挤来挤去，把原本的四车道压缩成两车道。烟气，尾气，人气，充斥着这里的每一寸空间。
刚刚到布莱克本街入口，凯莉就看到一架警用直升机从顶上飞过。
这时凯莉感觉一阵酸痛从腹中传来，那是空了将近30个小时的胃的抗议。虽然要绕点路，但她可不想饿昏在布莱克本。
于是她牵着小鲨鱼避开人流，熟练地转进一条小道，侧身挤过堵在道中的垃圾桶和裂开的木栅栏后，来到布莱克本街的另外一侧。
这边的气味要好上不少，因为是餐饮店扎堆的地方。推开一道贴满汉字的玻璃门后，凯莉和小鲨鱼来到了一家亚洲菜饭馆。
现在已经下午三点，饭馆里人没那么多，凯莉随便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
“哎呀，这不是凯莉吗？有阵子没见到你了。”
一位体态丰腴，笑容满面的中年妇女端着菜盘路过凯莉身边时说道。
“哦，老板娘，早上好啊。”凯莉也抬手朝她打了个招呼。
“什么早上，都快天黑了哈哈～还是老样子？”
“嗯。”
“你朋友呢？”
“我朋友？啊，她……”凯莉扫了一眼，一时间没见到小鲨鱼，低头一看才发现它窝在桌底啃凳子腿。
她一手抓住小鲨鱼的雨衣，把它从桌底拎了起来，放在旁边的凳子上。
“你这有多的剩菜吗？”
“剩菜？！凯莉你在说什么啊，你要让人家小姑娘吃剩菜吗？”
老板娘的大嗓门把周围食客好奇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啊唔！！！！～～”
“那……诶……她和我一样就行……”
她话语里满是无奈。虽然看来是傻了点，但谁叫它长着一张可爱的脸蛋呢。
“好～两份招牌叻沙花甲粉！”
很快，两份热腾腾的花甲粉被端了上来。凯莉掰开一次性筷子就着叻沙汤吃起粉来。
小鲨鱼正想一头扎进碗里，却被嘴里叼着粉的凯莉一把拉住，猛转头拿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凯莉。
“要吃就好好吃，别溅我一身。”
凯莉小声说完，把拿着筷子的手摆在小鲨鱼面前给它看，然后慢悠悠地插进粉里，夹起一缕粉送进自己嘴里。
“懂了吗？”
“嗷呜！”
看起来懂了的小鲨鱼，把筷子握在手掌里，一下狠捅进粉里，差点把碗底捅穿。然后它猛搅一阵，卷起一大坨夹着花甲壳的粉丝直直送进嘴里，把腮帮塞得鼓鼓的，随即发出咔咔的甲壳碎裂声。
“真是豪迈的吃法。”
“胃口真了不起……”
旁边传来阵阵议论声。
“罢了，怎么样都好，反正一会就不归我管了。”凯莉这样想着，一边继续享受她的粉。
没两口，小鲨鱼的碗就空了，但它还没吃饱。环视一圈，它的目光落在一罐红色的瓶子上。
瓶盖没两下就被拧开了。它双手握着瓶子，把鼻子稍稍贴进瓶口闻了闻，感觉到一股香香的，刺刺的奇妙味道。
它感觉这是是能吃的东西。
于是小鲨鱼便拿嘴巴含住瓶口，一口气把里面红而粘稠的内容物吸进喉咙里。
起初只是甜甜的，香香的味道。但马上，无数颗炸弹就在舌头，喉咙，食道，胃猛烈爆炸。嘴巴里好似要有一股火舌喷发而出，涨红了它整张脸。
“额啊啊啊！！！咳啊啊啊！！！”
“噗！——”
身旁突如其来的痛苦哭喊差点让凯莉从鼻子里喷出粉来。但转头一看那空空如也的麻辣酱瓶，她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刚想拧开水瓶给它灌水，凯莉就看到它的胸口闪起微微蓝光。蓝光迅速聚集到它的嘴里，随后消失。消失的瞬间，涌出一道清澈的水流。
这是？
小鲨鱼倒在凳子上仰着脑袋眯着眼睛，舌头晾在外面。源源不断的水流从它嘴里冒出，一头灌进喉咙，一头冲洗舌头，水流得一地都是。
但凯莉还在震惊于她刚刚看到的蓝光。
“难以相信，刚刚那蓝光，是魔力流动的光？这水流……是某种水魔法吗？”凯莉思考着，“不依靠魔导械的魔法，也没有祭品，法阵，咏唱……难道它也……”
好在小鲨鱼的脑袋被桌子挡住了，应该没人看到那魔法。
“哎呀，小姑娘你这是咋了？”老板娘听到动静从厨房跑出来。
小鲨鱼嘴里的水流这时已经停止，脸也变成一幅泪汪汪的委屈模样。老板娘快步走到它跟前，拿纸巾帮它擦拭通红的嘴唇。
“哎呀天呐，这是生吃了一整罐辣椒麻子吗？！凯莉你要不要带她去一趟诊所啊？”
也好，趁这个机会赶紧闪人了，凯莉如此想道。
周围的目光已经无法从他们身上移开。大多是好事的目光，但也夹杂着一两道异常的视线。
“嗯嗯，啊，不好意思哈，把你这弄成这样，钱我就摆这儿！”说罢，她便拎起小鲨鱼快步走出饭馆。
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涌入凯莉的思绪中。
…………
她们就要临近目的地了。
小鲨鱼吐着舌头连连哈气，还是一幅泄气样子，凯莉只好让它趴在自己背上，背着它继续快步行进。
他们来到布莱克本街东侧的体育中心。说是体育中心，其实早就被各种违建乱搭的棚屋改造成了地下商业中心。卖器官的黑诊所，军火走私客，人贩子，黑帮，毒虫，应有尽有。
凯莉要找的人也在这，一个窝在这种粪堆里搞研究的怪人。
只是现在找她的目的有所不同了。
在体育中心里东绕西绕了好一阵，然后又在人流里兜了一大圈后，凯莉才从一条昏暗无人的走廊出来前往目的地。
他们来到一堵破破烂烂的生锈铁门前。上面有一行刻印工整的“经理办公室”，和一行歪歪扭扭的油性笔笔迹“麦琳的异兽屋”。
凯莉抬手对着铁门猛捶了几下，里面便传来一阵乒呤乓啷的响动。
片刻后，门上缓缓开出一道小缝，露出半个脑袋：“谁……谁啊？”
“进去再讲。”说罢，凯莉一手把门推开，把门后的人撞倒在地。
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矮小尘精灵族女孩，一头白色短发，穿着白大褂加一件印着卡通人物的宽松背心，下身是一件休闲短裤加拖鞋。
“凯……凯莉？你来干什么啊？”她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用弱气的语气说道。
凯莉进来以后立刻反锁了铁门。她转身时，背后的小鲨鱼看见了身穿白大褂的麦琳，立刻就炸了毛，一双橙色眼瞳瞪得滚圆，龇牙咧嘴发出阵阵低吼，像一只应激的猫。
“噫！——”小鲨鱼的样子把麦琳吓得慌张躲到椅子后面，“她……她要干嘛……”
“喂，正常点。”
凯莉拿手拍了拍小鲨鱼的脸蛋，它马上就变成一幅犯了错的模样躲到她肩膀后面。
“找你就是为了它。”
“它？”
说着，凯莉一手把麦琳从椅子后面拎了起来，带进房间后面的实验室。
这个经理办公室原本空间不大，但被破了墙，与隔壁的旧办公室相连后，就有了足够的空间放麦琳的家伙事儿了。
实验室里摆满各种实验器械，管子，屏幕，电线，发着蓝光的罐子，还有一大片被破布盖起来的东西。
在昏暗幽蓝的室内，把麦琳放在一张办公椅上后，凯莉也找来一个箱子坐下，最后把小鲨鱼摆在自己的身前。
“长话短说，我被跟踪了，不确定是条子还是什么。但我想办法甩开他们了，争取了点时间。”
“诶！？……条子？在这里？……在这个体育中心？”
“那帮狗一时半会找不过来。我想请你把这家伙送到联合会老头子那边，你也要一起过去。”
“啊……可以是可以啦……我打个电话就好了……那凯莉你呢，你不一起去吗？”
“联合会的人没那么快到吧，我交代完事情就出去引走他们，好让你们转移。”
“哦……嗯……那你……要交代啥？”
她低头揉了揉眉间。
“本来我是想直接把它扔你这边，简单了事的。但现在行不通了，你看。“
说着，凯莉抓起小鲨鱼的手臂，把它的手腕上的标识码露出来给麦琳看。麦琳也贴近了仔细地观察。
“这，这个是……都市议会那边……丝缇珂实验基地的……”
“合成兽标识码。而且很明显，它是人类合成兽，而且绝对不是那种随便拼着玩的货色。”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家伙会用魔法。”
“啊？……”
麦琳愣了一下，眼镜都歪了。
“诶！！！……”
大脑处理完信息的麦琳一下子蹦了起来，嘴里不停嚷嚷道：“凯莉你你你你你的意思是……这这这这……是人类合成兽，还会用魔法……那那那那不就是，就是人造魔法适性的……？！”
“这方面我不懂，你是专家，我只知道会使魔法的合成兽肯定不简单。”
“何止不简单啊！这这这……这家伙很可能是有望让人类世界……摆脱200多年来魔法技术垄断的大佛啊！追你的可不只是什么条子了！估估估估计还会是什么政府的精英部队之类的玩意……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所有知道它的人都会死的！！”
“你冷静点！”凯莉一把按住麦琳回椅子上，“不管怎样，先联系联合会，叫那边赶紧派人来把你和它转移！”
“凯莉你这个白痴白痴白痴笨蛋笨蛋笨蛋！！……你要害死我了！！”
“打电话！”
…………
“我……我说，凯莉……我们就不能直接扔下它吗？说说说……不定逃走的机会更大点……”麦琳边拨手机边问。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那帮狗无论死活都会夺回它，那与其莫名其妙被暗杀，不如先留下它，说不准可以作为谈判的筹码，再不济也能拖延点时间。而且我可不想那帮狗轻易得逞。其他的再说了，现在还是先考虑怎么跑出去吧。”
“也……也是……”
趁着麦琳打电话这会，小鲨鱼开始在她的实验室里到处转悠。
它抬起头嗅了嗅，这里面满是化学药剂和金属加热后的气味，还夹杂着一些腥臭的味道。
顺着那股腥味，它来到一大块破布前。拿脑袋顶开一个口子后，它就看到整齐堆砌成山的笼子，那里面关满了来自异界的小动物。这些小生灵有的已经奄奄一息，虚弱地躺着；有的弓起身子，对着小鲨鱼摆出威慑的姿态；有的受到惊吓，蜷缩在一团。
它们所散发出的情感，汹涌地灌入小鲨鱼的脑中，唤起它意识深处的记忆。
恐惧，憎恨，痛苦，绝望……
某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是……的……碎片……”
挣扎，悲鸣，哀嚎，怮哭……
某个疯狂的声音高呼。
“如此美……强大……是我……最……杰作！……”
恐怖而沉重的记忆快要把它淹没，恍若让它一瞬间回到那深海之下的牢笼。
然后某个沉睡的声音低语着。
“救……我……”
无边黑暗的海底中，似乎唯有冰冷与孤独。
再也没有声音，只有骇人的寂静。
“就……就这样，他们那边可能要二十几分钟才到。”麦琳放下手机说道。
“啧，那也太久了。我得抓紧点了，你也赶紧准备撤吧，它就交给……”突然，小鲨鱼从凯莉身侧紧紧抱住了她，把脸埋到她身上，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只是片刻，凯莉好像能感觉到它的身体在颤抖。
她轻轻推开了小鲨鱼，只见它已经没了之前的活力，脸色阴沉，眼神呆滞。
不知道为什么，它这个样子让凯莉心头一紧，但她很快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
“嘿，我先离开一阵，你听话点，一会就跟着那个戴眼镜的，懂吗？”说罢，凯莉就挣开它的手，准备离开实验室。
“唔唔……”它发出微弱的声音，好似在低声恳求。
还未等凯莉走出几步，小鲨鱼又一下扑到她背上，再一次死死抱住她。
“喂！现在真没时间陪你玩了！”凯莉用略带怒气的语气说道，一边把小鲨鱼从身后拎到身前，放在地上。
“听话一点好吗？”
她提高音量，指着它说道。
说罢，便要转身快步出向门口，不过她马上就察觉到了什么。她猛转身，但没收住力，一挥手将悄悄跟上自己的小鲨鱼猛地推倒，令它狠摔在地上，撞倒一片杂物。
看到此情此景，麦琳都倒吸一口气，不自禁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吃痛的小鲨鱼无力地撑起身子，耳朵耷拉下去，豆大的泪珠从它的眼角滚落，看向凯莉的表情里满是不解和委屈。但它很快就好像接受了什么一样，认命似的把身子趴了下去，将脑袋埋进双臂之间，拿尾巴挡在身前，不再让凯莉看到自己啜泣的样子。
看到它这副模样，凯莉呆愣在原地，心里传来阵阵莫名的痛感。
“我，我不是故意……”她嘴里挤出几个苍白的词。
当她正想俯身触碰它时，一串极端不详的，微弱到难以察觉的嘀嗒声刺入她的耳中。
没等大脑思考出下一步，凯莉的战斗直觉便已经先一步狂乱地刺激着她的肾上腺，几乎是瞬间就触发了战逃反应。
她毫不犹豫地一手抱起小鲨鱼，一边疾步冲向麦琳将她扑倒。
“唔哇！！！”，“诶？！！——”
下一刻，随着一道几乎把所有物件掀翻的冲击波，内室靠走廊的一侧墙体突然爆炸粉碎，化作无数四散飞射的碎块。
浓厚的烟尘下，凯莉一手抱着一只，把小鲨鱼和麦琳护在身下。麦琳只是被震得头晕眼花，还没缓过来。小鲨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双手用力揽住凯莉的手臂。
“侦测到危险入侵者，自动防卫系统已启动。”
一段机械播报音后，几个藏在天花板的自动魔导械哨塔快速展开伸了出来，开始朝烟尘的另一边倾泄子弹。一时间，密集的弹幕让对面的袭击者难以从掩体后探身。
“操了！喂！你这有别的出口吗？！！”
震耳欲聋的枪声下，凯莉几乎是贴着麦琳的耳朵吼道。
迷糊中，麦琳指了指实验室另一侧的储藏室。趁着哨塔压制住了袭击者，凯莉抱起小两只狂奔向储藏室，一脚踹开门进去后立刻用腿把门勾回来关上。
储藏室里面除了零散几个箱子外，还有一条延伸至远处的走廊。将小鲨鱼放下来空出一只手后，凯莉把旁边的柜子拉倒，堵上了门。
至少能再拖一两分钟。
不再过多停留，她抱着麦琳，牵起小鲨鱼往走廊深处跑去。
身后的枪声很快停止，凯莉也来到走廊尽头的出口。她使劲扭动了几下门把，门却纹丝不动。
“我，我来开……”说着，麦琳从凯莉手上脱开，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插入门锁，正要打开时，却被凯莉制止住。
“等等，门后是什么地方？”
“一，一条小巷……左边是死胡同，但右边走几步就是下水道口，我们可以从那里走……”
“右边尽头呢？”
“啊？是布莱克本东路来着……”
意识到什么的凯莉，从腰间掏出柯维特巨鳄——一把银色的大口径左轮手枪，并挥手示意麦琳和小鲨鱼往后稍稍。
她左半身抵住门，左手握住门把，右手持枪，闭上眼，嘴里开始默念着什么。
远处的储藏室门传来哐哐的撞击声，巨大的噪音回荡在走廊间，让麦琳越来越急躁。
“凯，凯莉你在干嘛？！……他们就要进来了！”
“闭嘴！”
昏暗的灯光下，凯莉脖颈上一处咬痕似的印记发出微弱红光，如同点点磷火在黑暗中跳动。她一睁眼，那红光便快速消逝，随即她顶门而出，朝右侧的光亮处抬起枪口。
不出她所料，四道人影显现于右侧的光亮之中。那是四名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早已架起四支SCAR-M突击步枪，等待着目标出现。
在这种情况下，正面火拼突出，完全是痴人说梦，而等待只会陷入无法脱身的包围。
那就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半秒内，四支SCAR-M便以每分钟550-600枚子弹的射击速度，向小巷中毫无遮拦的凯莉发射出一堵时速高达2马赫，由弹头组成的铜墙。
凯莉右手的枪仅是抬到水平面，她便被那足以粉碎世间所有生物的铜墙碾过。
霎时间，她的左半身像被火车掠过一般。左手生生断成几截，淌着血飞舞在空中，胸部的脂肪组织被打碎成肉泥撒落地上。肋骨崩断粉碎，被射穿的左肺与心脏清晰可见。半个颅骨消失不见，溅出粉白的脑浆，仅剩的右眼也充血爆裂，失去了光彩。
由北美洲传来的“清空弹夹”式反恐战术，旨在最短时间内尽可能使用最多弹药，以确保目标的彻底消灭，复数队员时更能在瞬间爆发毁灭性的火力。能够沿用至今，已经证明了这个战术对付碳基生命的有效性。
但世上一切皆有两面。有效的战术也可能存在致命的缺陷，比如，一整个弹夹也无法杀死的敌人。
2.2秒后，弹幕停止，四支SCAR-M发出阵阵空发声。但她的脊柱还幸运地立着，右臂即使失去大脑的控制，仍能凭借肌肉记忆短暂保持射击的姿势。
只有小鲨鱼能够捕捉到，消失的红光再次浮现，电光游龙般奔走于她的残躯。
她的身体在重塑。
无光的右眼球猛然收缩转动，重新迸发出凌冽的杀意，与巨鳄的准心连成一线，射向远处的人影。右肺挤出一小股气体，穿过破裂的喉咙，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发出低语似的声音。
“血……弹……其……二……”
扳机扣下，一枚附着猩红魔力的马克南子弹从巨鳄口中激射而出，于空中压缩分裂成10枚弹片向着四名特战队员飞去。
赤红流星般的魔力弹片所到之处皆钻出巴掌大的空洞。枪声落响，惨叫四起，残肢飞舞，血泉喷涌。
待血雾散去，某个弥留的声音喃喃道。
“怪物！……”
之后便只剩下涂红的墙壁和一地无声的尸块。
这就是凯莉的魔法，死亡重塑与血弹。
…………
“凯莉……你知不知道你……你那魔法很吓人。”
“当你是在夸奖我了……额啊！呼——”
已经恢复如初的凯莉把沉重的下水道井盖合上后，从梯子上一跃而下，和底下麦琳与小鲨鱼会合。
麦琳打开手机电筒，领着两人走在昏暗潮湿，且充斥恶臭的下水道里。
“你那……复活的魔法，可以一直用吗？……”
“咋了，我看起来像永动机吗？而且那也不是什么好用的魔法，生效时间只有几秒，期间没有确确实实死掉的话，那就真玩完了。”
“好……好吧……”
说罢，凯莉把黑色夹克往身上整了整。刚刚的枪击把她里面的衬衫加内衣打得粉碎，这让她的胸部裸露在外，如今只能将就着拿满是弹孔的破烂夹克遮住身体。
下水道里光线昏暗，所以不易察觉，实际上凯莉的脸色已经差到顶点。一次死亡重塑，就需要大概500cc～600cc的血液作为祭品，也就是临近休克的失血量。
虽然肉体重塑了，但失去的祭品是不会再生的。
小鲨鱼似乎察觉到了凯莉的变化，一路上都紧紧抱着她的手臂，生怕她突然倒下。
狂躁的血液在黑暗中逐渐冷却，感官也越发灵敏起来。
凯莉的手上传来小鲨鱼的温度，冰凉凉的，却令人感到舒适。她好似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着它。
手掌不自觉微微握紧了它的手。
“它的那副样子……不想再看到了……”
瞄了一眼身边的小鲨鱼，这样奇怪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透过头顶的混凝土，警笛声一刻不停地传入地下，刺激着三个人的神经。不知道对方出动了多少人，不过既然阵仗这么大，那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
大概在地下通道中行进了十几分钟，他们很快来到一个宽敞的地下河道，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排水工程用的排水河。
麦琳看了看手机上时间，又来回望向黑漆漆的河道两头。
“在找什么？”
“联合会的人……他们就是要在这里接我们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片刻后，河道的一头传来引擎的轰鸣，一辆搭载着两个男人的气垫船顺着河道驶来，在三人旁边停下。
“麦琳小姐，请快上船吧！”其中一个男人喊着，随即用双手扶着麦琳，将她接上了船。
正当凯莉牵着小鲨鱼也准备上船时，迎接她们却是黑洞洞的枪口。
“抱歉，凯莉小姐，上头有命令，您和您的朋友不能跟我们一起走。”拿枪指着凯莉的男人冷冷地说道。
“啊？……怎，怎么会这样？……”
“啧，反正你们哪儿还有位子不是吗？半路放我们下来也行，你那些上头的不会知道的。”
“请您谅解！”他微微抬高了枪口，“您最近做的事得太过火了，把城里搅得很不太平，联合会不想引火上身，这是会长的直接命令。”
“那个混账老头……”凯莉小声骂道，知道已经讲不通了，只好退后一步拉开距离。
“凯……凯莉……朝那个方向再走一段，有个梯子可以爬到上面……只是想告诉你……就……嗯……以防万一……好吗……”麦琳站起身为凯莉指了指方向，但声音很快便微弱地听不见了，眼睛也无法再直视凯莉。
“麦琳小姐，请您坐好，我们马上出发。”说完，驾驶座的男人扭动把手，引擎随即发出嗡鸣。
“帮我给你们会长带个好！”凯莉朝男人喊了声。
那男人没作什么反应，只是扭头看向前方，小声应道：“凯莉小姐，祝您好运，你会需要那运气的。”说罢便开动气垫船，自河道上驶离。
看着远去的船，凯莉有点气上心头。她从怀里掏出被打坏的半包香烟，抽出幸存的一根，叼在嘴里点着。
“一群王八羔子……”
才骂了一句，她就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烟落入水中，手心上则多了一片鲜红的血。
这可把小鲨鱼看得心急坏了，嘴里发出呜咽般的颤抖声音。它意识到凯莉现在的身体状态很差，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紧紧抱着她，心里祈求她快些好起来。
看着这么担心自己，又这么笨拙的小鲨鱼，凯莉露出一丝微笑，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好啦，好啦，没事的，小毛病而已。”
但她的表情很快阴沉下来。
“但再不赶紧闪，就真有事了……”
身后的隧道中传来急促脚步的回声，地面的污水映射出闪烁的灯光。
…………
“嘿，美女！要不要带你去兜兜风！？老子新买的车哦！”
“诶——要不要呢？～呵呵呵～～”
路边，油腻的中年机车族坐在辆铃牧GSX-T800摩托车上，正和两个娇柔做作的辣妹搭讪。
旁边的井盖被缓缓挪开，钻出来一个穿着橙色雨衣的女孩。那女孩出来后，伸手把另外一个衣服破破烂烂的黑衣女子也拉了出来。
在三人惊愕的目光中，黑夹克女人站起身来，她的视线立刻锁定了那机车族的坐骑，大步走上前去。
而男人的眼珠子好似钉死在了她半掩的胸口上，完全没察觉她已经走到自己跟前。
“看够没？”
“嗯？”
只觉一双手揪住衣领，他便像飞起来一样摔到路边的垃圾堆里，她随即抢占了他空出来的座位。
“啊！！！救命啊！！！打人啦！！！”
旁边的辣妹们尖声鬼叫起来。
“给我闭嘴！！”
说罢，橙衣女孩也敏捷地攀上摩托车的后座，转头冲路边的两个女人龇牙咧嘴恐吓起来，吓得她们花容失色，尖叫着跑开。
没等机车族从垃圾堆里爬出来，黑衣女人便一脚油门到底，轰然向前驶去。
“混蛋！老子的车！！”
他跑上前去，挥舞着拳头，朝着她留下的尾气骂道。
突然，身后的大手把挡住视野的他再一次推翻滚进圾堆里。打开的下水道口里，不知何时已经爬出几个浑身湿透，气喘吁吁的特战队员。
“HQ，我们跟丢了嫌犯，他们朝乌斯其大道去了！”
…………
“这里是福洛克新闻的现场记者麦克斯！东旧城区的乌斯其大道目前正发生着一起激烈的警匪追逐！本台将持续报道现场状况！”
电视台直升机上，一个黑人记者握着话筒扯着嗓门冲摄像机镜头喊道。
“快，快看！嫌犯从天桥底下出来了！有五辆！不，六辆警车在追逐他们！我的天呐，我是看走眼了吗！那是A-SWAT（反超自然武器与战术）的特种车辆！”
镜头拉近，凯莉和小鲨鱼骑着摩托车在市区马路上疾驰的模样映在了街边店铺的电视屏幕上。
轰鸣，破风，飞驰。
身后是连绵不绝的警笛声，头顶是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
凯莉驾驶摩托车在车流间穿梭往来，接连逆行，闯红灯，驶入小道，仍无法摆脱追击。那警用直升机无时无刻在报告她的位置，不甩掉它，就没可能脱身。
而凯莉不是第一次被警察追捕了，她很快就有了对策。
东旧城区连接港口区有一条水下隧道。在隧道里可以阻隔直升机的视野，可它并不算长，全速行驶大概只需要两三分钟就能通过。
必须要在这两三分钟里想办法解决掉身后的追兵，然后她们就能消失了。这是凯莉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做好了决策，凯莉加速驶出市区，从人行道越过挡在路中间的警车路障后，开上了前往水下隧道的路。
透过后视镜，凯莉看到身后的警车打开了天窗，警员端着突击步枪探出头来，显然已经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长达十几分钟的无效追击一定是耗光了他们的耐心。一离开市区，他们就准备下狠手了。
凯莉马上压低身子紧贴引擎，控制摩托车在湍急的车流间来回穿梭，始终令路上的平民车辆挡住身后的枪口。
水下隧道已经近在咫尺，是时候反击了。
抓准机会，凯莉猛拧油门，加速从一辆行驶中的巴士左侧超到它前面。她身后的警车一时间丢失了视野，待他们也加速追到巴士左侧时，凯莉已经从右侧减速来到巴士车尾，绕到了警车的右后方。
电光火石间，她从腰间拔出巨鳄，隔着后车窗向驾驶座接连射出两发威力巨大的马克南子弹。玻璃碎裂，驾驶员的脑袋也应声耷拉下去。
警车失控之际，凯莉立刻向它的右前轮补了一枪。刺耳的轮胎爆炸声后，无人控制的警车开始打滑转向，随即车身侧翻，翻着跟头朝凯莉后方滚去。
后面警车和平民车辆躲闪不及，纷纷冲撞在一起，发生了恐怖的多米诺骨牌效应。短短几秒钟，隧道口便被一场大型连环车祸堵得水泄不通。
“下地狱去吧！”
但没等凯莉得意多久，A-SWAT特种厢型车便凭借着皮糙肉厚的身板撞开残骸追击上来，其后还跟着一辆警车。
“糟了！”凯莉大感不妙。入口被堵，隧道里车流被截断，唯有持续加速行驶才能跟上前方的车流。
但即使油门都快拧烂了，凯莉和小鲨鱼还是暴露在了后方的枪口下。
厢型车的副座前窗被打开，里面的特战队员架起一支突击步枪，那枪口即将朝二人喷射火舌。
千钧一发之际，凯莉听到了奇妙的声音。
那是，雨水打在雨伞上的声音。
她猛然回头一看，只见身后出现了一道浅蓝色的魔法护盾。步枪子弹射入其中，立刻便被护盾中的汹涌水流推开偏转，只留下滴滴嗒嗒的声音。
“那是，你做的？”她问向小鲨鱼。
“嗷呜！！！！”它则是邀功似叫了声。
“嫌犯使用了类护盾魔法！”
厢型车副座的特战队员喊道，随后朝旁边的警车比了一个支援射击的手势。
警车接到指示，加速行至与厢型车同行的位置，天窗上的警员也架起了枪。
一转眼，厢型车的侧门被拉开，另外一名手持突击步枪的特战队员探出身来，举起枪口，已经准备好了支援射击。厢型车副座的特战队员则是换上一支特殊的榴弹发射器。
凯莉认出来了，那是反魔法榴弹发射器。
强烈的预感在凯莉的脑中浮现。护盾失效的瞬间，她们就会被那两门突击步枪打成蜂窝。
我还剩什么？一枚血弹和三枚马克南子弹。我需要做什么？在被枪杀前，快速射击两个持枪目标。我能做到吗？没有尝试过，没办法预测。我能做到吗？很难，时间不够，我也不够快。我能做到吗？不可能。
我能做什么？难道只能赌一把了？
凯莉的大脑在飞快运转，心脏快要被狂暴的肾上腺素压碎，耳朵什么也听不见了，眼前模糊起来，周围的一切只剩下黑与白。
只能赌一把。
反魔法弹射出，命中。
小鲨鱼的护盾瞬间被撕裂，化作一摊普通的水四散开来。
凯莉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对着厢型车举起巨鳄，脖颈的印记发出淡淡红光。
撞针击发，裹挟着猩红魔力的马克南子弹迸发而出，射入那厢型车车底。弹头在抵达地面的瞬间激起狂暴的红色魔力，将厢型车掀飞数米，四轮朝天砸在地上。
但，凯莉甚至没来得及调转枪口，那警车之上的警员就已经扣动扳机。
不出所料，不可能办得到，一支枪不可能赢得过两支。
没时间发动死亡重塑。
要死了。
可是，好奇怪，为什么会有温暖的感觉。
她回过神来时，只见小鲨鱼已经在后座上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肩膀，用身体挡下了袭来的子弹。
“你……”
在凯莉错愕的目光中，小鲨鱼的嘴角裂开，尖牙从颤抖的嘴唇中露出，表情变得无比狰狞。那是一头即将爆发的野兽。
“嗷！！————”
一声仿佛震散空气的嘶吼后，它猛然转身，俯身一跃飞向那身后的警车。
它几乎是顶着弹雨扑到那警车车顶上。
“啊啊啊啊啊！————”
天窗上的警员大叫着，手指正要继续扣动扳机，却被小鲨鱼一口咬住那因恐怖而扭曲的脸。随着它的下颚收紧，巨大的压力使他颅骨碎裂，碎骨刺入脑中，眼、鼻、口迸出鲜血射入小鲨鱼的喉咙。
不出几秒那人便失去动静，整个人被小鲨鱼叼着脑袋从天窗拉出警车，甩飞在路面上。
驾驶员正准备掏出配枪，小鲨鱼那粘满血的脸蛋就已经探入车内。爪子精准地刺入他的后颈，将他的枢椎至第七颈椎捏成碎块，从脖颈的血口中猛然拔出。
一时间，警车内鲜血四射。
凯莉也被小鲨鱼那野兽般的杀戮方式惊得目瞪口呆。
警车失控，开始左摇右摆。
在车辆撞上隧道墙壁前，小鲨鱼身子低俯，奋力一跃跳回凯莉后面，环抱住她的腰。
“嗷唔！！～”
染血的脸庞已然变回之前的甜美可爱。
“真是的，竟然被这家伙救了，还是两次。”凯莉心里这样想着，自嘲似的笑了笑。
不容得她多想，隧道出口已经近在眼前。她仰身抬起前轮，极速追上前方的车流。
…………
“就在刚刚，嫌犯和警员一同进入了港口区的水下隧道，他们现在应该就要出来了！”
电视台直升机已经守在出口，把镜头牢牢对着隧道出口。
“看！他们出来了！天呐！嫌犯的摩托车在路中摔倒了！不对，嫌犯不在摩托车上！？嫌犯去哪儿了？！警员们也没有出现？耶稣啊！隧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
入夜，港口区一加油站内。
凯莉牵着小鲨鱼从一辆卡车的车底下爬出，跑入黑暗的小巷中。
“呼……现在应该没事了。”凯莉气喘吁吁地说道。
小鲨鱼的枪伤已经在愈合，但这也耗光了它的体力。它一幅睡眼惺忪的样子，已经累坏了。
它正要躺下时，凯莉伸手接住了它。
以公主抱的姿势，她抱起了小鲨鱼。它则依偎在她怀里睡着了，发出微弱的呼噜声，时不时还傻笑两下。
虽然杀人时挺恐怖的，但熟睡的时候，还是蛮可爱的。
凯莉低头看着小鲨鱼的脸，如此想道。
“接下来一阵有得忙了”
说完，她抱着小鲨鱼大步迈向远处的高楼大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