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厨房那不大的整洁案台上,原本空空荡荡的地方,此刻堆满了巧克力和各种用具。虽然大部分都是从百元店临时买来的就是了。站在平常几乎不怎么用的小小厨房里,有种非常新鲜的感觉。
既然说了要白鸟送巧克力给我,那也要给她回礼才行。虽然想过在白色情人节回礼这种事情,但还是觉得太过出格了,毕竟我也不想自己的心思被全部看透。最后决定,像普通的朋友一样交换就好了。
“果然是胆小鬼啊……”
拆着巧克力包装袋的手停了下来。我又叹了口气。
说着喜欢却又不断回避,明明就想只让白鸟送给我一个人,却又因为胆怯而拿出前辈当借口,结果变成了现在这样。万一白鸟因为我的话送给店里的所有人该怎么办,虽然感觉这不是她的性格能做出来的事,但万一呢。万一这种情况真的会发生呢……大脑不受控制地思考着各种可能性和万一。“呜呃呃——”我抱住自己的头弯下腰,手肘撑在案台上发出了悲鸣,感受着双颊的热度。早知道不说就好了,可不说的话心里却又感觉空空的,像什么事情没有完成似的。
将巧克力掰碎,变成不规则形状的小块落入碗中,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白鸟也会像这样把巧克力弄碎么,还是说会直接拿百元店卖的最便宜的巧克力拿来送人?……感觉,说不定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那样的话我一个人在这忙什么啊……尽管不满地抱怨着,我还是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等待着,在热水中放着的、小碗里盛着的巧克力慢慢融化,我用勺子轻轻搅动着里面的碎块,并将加热好的淡奶油全部加进去。据手机上的教程所说可以适当加一点蜂蜜,但我不确定白鸟会不会喜欢太甜的,所以还是没加。
最后,在我的不断搅拌下,它们变成了一碗看上去并不美味,甚至有些恶心的东西。这种东西能好吃么,虽然在做之前也稍微偷吃了一点,但只是换了个状态,就觉得两个不同的样子看上去天差地别,一点食欲都没有了。我泄气地扔下勺子,思考了一会后,还是决定继续做下去。毕竟都做到这里了,不继续下去的话,至今为止的时间不都浪费了么。将巧克力装进裱花袋里,我小心地挤进小小的模具……为什么模具要做的这么小啊!稍微做大点不行么?不仅看不清楚,而且还容易溢出来……还是说我袋口剪得太大了?啊,真是的,烦死了。我用力跺了下脚,用弄脏了的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但过一会还是弯下腰,专心致志地将巧克力挤进去,用勺子帮忙抹平。
等终于弄好全部后,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我终于从挤巧克力的紧张中放松下来,长呼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擦去额上的汗水。真累啊。明明只是将巧克力融化再凝固而已,做完才发现这么复杂。将装有巧克力的模具震平,然后小心翼翼地送进空荡荡的冰箱冷藏室。
说起来,这说不定算是我第一次做饭吧,也是我第一次正式用厨房。虽然做的是巧克力而不是普通的家常菜,但还是有种莫名的自豪感。接下来只要等待脱模就可以了。我暗自许愿,一定要变得美味啊,然后让她美味地吃下去才可以……虽然原本的巧克力就已经很好吃了,所以这样拼命祈愿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突然感到一阵恐慌。
白鸟她会喜欢么?这样笨拙的手作巧克力。她收到的时候会开心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她知道我在做巧克力时有多么辛苦么?……不,这肯定不会知道吧,而且我也不能要求她知道。再说了,就算告诉她这些,她又会怎么做呢,大概不会说“好棒”、“好厉害”、“辛苦你了”这样的话吧。顶多也只是开着玩笑一带而过而已……想到这些,我突然觉得一阵想哭。辛辛苦苦做了很久的巧克力,被她一口气全部吃完,什么赞美的话都不会留给我,最多也只是说一句“很好吃”之类的,完全考虑不到我背后付出的努力……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干脆就我自己把它们全吃掉就好了!我差点就要扑过去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把还没有凝固好的巧克力拿出来吃掉。手伸到半空中,然后又停了下来。
“欸……”
我是在做什么来着。
我在做什么啊!
呜呜呜哇啊啊啊啊——我抱住头蹲下发出了奇怪的叫声,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而叫。是因为害怕白鸟察觉不到我的心意么?是因为对自己卑劣的想法感到羞耻么?是因为自己像小孩子一样的想法和行动感到尴尬可笑么?总之,我一下子站起身,跑到床边,咚地一声,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将身体裹进被子里,不断踢动着双腿。
没有去收拾的厨房一片狼藉,正如我的内心般混乱不堪。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巧克力的淡淡香气。对啊。巧克力这种东西不就是给人吃的么。不管做的多么好吃,用了多少力气,最后不都一样是要被吃掉的命运么……但想到这里,却又有几分伤感。真佩服啊,那样的和崎小姐,能面不改色地做出那么多等待着被吃的食物。我只能成为接待客人的服务员,而不是在后厨与甜品打交道的厨师,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一份原因呢……我又翻了个身,被子在身上裹得更紧了。
等巧克力做好之后,肯定还要装饰吧,然后再放到盒子里摆好,让其变得更精致一点……算了,这些事情,都等到明天再说吧。我闭上眼,蜷缩起身体,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脑内回响。
拜托了,巧克力。请把我的心意,好好地、完整地、不带任何杂质地,传达到白鸟那里吧。带着我的所有恋慕之情。只要她觉得好吃,那就足够了。我的这份心意,多少也能传达到一点吧……
白鸟你这个笨蛋,一定要给我全吃完啊。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扯住被子将脸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