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二百秋,或许是功法与你相性不合,也可能是你资质实在平庸,你的境界提升到炼气期七层后便停滞不前,筑基期遥不可见。那一丝无剑境界的韵味依旧缥缈,你难寻其踪。】
【第二百零一年,你已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可能再回不去曾经的故乡了。】
【同年,你不再修炼,提剑游荡于世间凡俗,目之所及的不平与不公,你尽皆斩遍。】
【第二百三十六年,因补全长青诀而容颜不老的你已鬓生华发,见惯了世间苦乐哀愁,心中那份属于穿越者的骄傲,早已被这些年的浑噩时光磨蚀得千疮百孔。】
【第三百七十五年,时值寒冬,你于雪下舞剑消愁,朦胧醉意里,忽的抓住了那一缕无剑境界的灵光。】
【但那一刻,你却只觉得可悲可笑。故乡之远,遥不可及。纵使如今剑道通神,又当如何?】
【无剑之境,终成。】
【剩余寿命:一年。】
那一瞬,陆遥只觉心念通达,万物可破。
手中的那柄跌至凡境的长剑,仿佛与自己彻底融为一体。
她便是剑,剑便是她。
世间万般剑式,皆在心中流淌而过。
无论繁复或简单,皆信手拈来,融会贯通。
这便是...无剑之境。
若此时再对上先前那名筑基期的分身,她完全有信心在对方施展出那一剑之前,便将其彻底斩杀。
叶诗音怔怔望着眼前一幕。
血落无声,长剑归鞘。
少女的身形在原地岿然不动,身上的气质却已然与先前截然不同。
她的容颜依旧清丽脱俗,却更添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饱经风霜。
华发披肩,那双清冷的丹凤眸褪去了阴沉,似有万般愁苦流淌而过。
仿佛短短数息间,便看尽了人间疾苦,尝遍了悲欢离合。
但不过片刻,那些情绪便尽数收敛而去,唯余冷寂。
为何,她刚刚看上去会这般难过...?
而也就在这时,叶诗音忽的察觉到了什么,美眸倏地一凝。
对方杀人之后,修为竟又提升了?!
这让她对陆遥刚刚升起的那丝改观,顿时又烟消云散。
难以言喻的厌恶感,重新爬上了她的心头。
果真是邪修!
难怪先前在地牢之时,对方竟能如此面不改色的痛下杀手,一连斩杀十数人。
只怕这种事情,她早就已经干过不止一次了!
叶诗音红唇微张,言语间难掩心中惊惧,“你...”
陆遥并不理会,只是缓缓闭上双眼。
无剑之境,虽来得稍晚,却终究还是被她悟出。
只是这代价,却是三百余年切身难忘的浑噩时光。
叶诗音抿唇,秀美无暇的面容上难掩失望,“没想到,你竟真是这种人!”
陆遥挑眉,“哪种人?”
叶诗音沉声道,“滥杀无辜,依靠这等卑劣手段提升修为的邪修!”
陆遥默然片刻。
随即,她一拂衣袖,与对方擦肩而过。
“随你怎么想吧。”
说完,陆遥一瞥那刘安,轻言道,“带路。”
“啊?哦哦...”
听闻陆遥的邪修身份,刘安自然也是吓得不轻。
要知道,这邪修二字,在修仙界中可是与洪水猛兽无异,人人惧之。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名看似清冷年幼的少女,竟会是这种恐怖如斯的身份。
一想到自己方才还与这对方那般油嘴滑舌,额头上更是冒出了层层冷汗。
思绪电转间,刘安的目光在陆遥和叶诗音之间徘徊,最终还是咬牙停留了在叶诗音的身上。
他试探性的小声询问,“仙子...?”
叶诗音面色微寒,只冷冷吐出三字,“听她的。”
刘安顿时心下一松,幸好这两位还没有闹到要决裂的份上。
“晚辈领命。”
拱手作揖后,他忙起身小跑至陆遥前方,为其打开了草屋的门,“晚辈这便为二位仙子领路。”
陆遥轻轻颔首,随即走出门外。
叶诗音虽是有些不情愿,但也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此地方圆五十里皆为灵田,平日里除却神智全无的杂役弟子外,并无他人。”
刘安在前面领路,一边小心的介绍着,“所以二位仙子大可将心放宽,绝无可能有人发现我等的行踪。”
陆遥的脚步忽然停下,“其他的杂役弟子呢?”
闻言,刘安心下一惊。
先前发生的一幕,哪怕他是个傻子也应该清楚面前这位煞星心中所想。
这是...想把那些杂役弟子们屠戮个干净啊!
“这...”
刘安有苦难言,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望向身后刻意保持着距离的诗音仙子。
叶诗音见状,秀眉紧蹙,心中对陆遥的厌恶更甚。
“你想怎样是你的自由。”
她冷冷出言,“但你扪心自问,如今情形,当真适合这样打草惊蛇?”
陆遥沉默半晌。
“你说的对。”
她淡淡开口,“是我鲁莽了。”
听罢,叶诗音的神情却没有半点舒缓,只是冷冷地别过头去,不愿再多看陆遥一眼。
不想这二人势同水火的刘安见缝插针,当即便开口,“二位仙子且先止步,我与祖父传书一封,他会命人来此接应。”
闻言,陆遥的目光倏地一凝。
方才还平平淡淡的眸色,霎时就冷了下来。
“传书?”
她直直望向刘安,眸色如刀。
刘安被她盯得冷汗直流,连声音也跟着颤抖了几分,“仙、仙子且先稍安勿躁,此书信非彼书信,而是...”
话未说完,他直接当着陆遥的面,从袖间缓慢的摸出一柄短刃。
紧接着,在陆遥颇有些讶异的目光下,直刺丹田。
噗呲——
短刃没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鲜血四溅,刘安整个人如一摊烂泥般,重重跪倒在地,全身修为也尽数自废。
他脸色惨白,嘴角淌血,却依旧强撑着开口。
“如此这般,我祖父哪怕要事缠身无法亲至,也定会派族中亲信之人紧急至此。”
“至那时,我刘家一族再以道心起誓,便再无叛逆之心可言!”
而也就在这一刻。
灵溪宗西南方,临近十万妖山之处。
一名身着暗紫色华袍的老者骤然睁开双眼,随即整个人如鹰隼般暴起。
他须发皆张,额间更是因暴怒而突现条条青筋。
“何人敢废我孙修为?!”
暴喝如炸雷,震得四周侍立之人两股战战,几欲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