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眼。
不是灾变前那种温暖的晨光，而是穿过破碎玻璃、反射在钢筋废墟上的惨白光线。南都第三中学的主楼已经塌了半边，操场上布满裂痕，几辆翻倒的警车还在冒烟。
而此刻，一架涂着蓝白条纹的直升机正缓缓降落在学校后方的空地上，旋翼搅动着尘土与灰烬。
“这里是南都救援队第七分队，代号‘晨曦’！所有幸存者请注意，我们正在展开搜救！重复，我们是救援队！不要躲藏！”
扩音器里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我趴在地下室的通风口边缘，透过缝隙往外看，心脏狂跳。
来了。
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体的虚弱，从废墟中爬出。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但我咬牙撑住了。脸上抹着灰尘和血迹，校服破破烂烂，活脱脱一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幸存者。
很好，这样才不会引人怀疑。
“喂！那边！有人吗？！”
一名穿着轻型防护服的女队员发现了我，快步跑来。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虚弱地点了点头。
“天啊，是个孩子！”她迅速拿出急救包，给我测了体温和脉搏，“还能动，意识清醒，不错，不错！你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我艰难地点头：“嗯……苏明远，高一三班。”
“好，记下了。”她递来一瓶水，“慢点喝，别呛着。”
我小口小口地啜饮，温水滑过喉咙，像是给干涸的河床注入了生机。但我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不能暴露能力。**
**不能让人知道我会变身。**
**更不能让人发现……我体内正在孕育一个“她”。**
救援队的效率很高，短短半小时内，就搜遍了整栋教学楼。除了我，再没有发现其他幸存者。这让我既庆幸又心酸——庆幸自己活了下来，心酸于那些没能逃出去的同学。
“你运气真好。”一名男队员拍了拍我的肩，“这种地方能活三天，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我苦笑：“……我只是躲得够深。”
直升机起飞时，我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废墟。
那间地下室，那道魔留下的焦痕，还有我第一次变身时留下的光痕……一切都被掩埋了。
但我知道，那枚粉色水晶吊坠，正静静躺在我的口袋里，像一颗沉睡的心脏，等待下一次跳动。
---
**南都第七避难区，登记处。**
“姓名？”
“苏明远。”
“性别？”
我顿了一下。
“男。”
登记员在平板上敲了敲：“年龄？”
“十五。”
“是否觉醒能力？”
我摇头：“没有。”
“是否接触过‘魔’或‘契者’？”
“只见过魔……没见过契者。”
登记员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略带怀疑：“你一个人在废墟里活了三天，没靠能力？”
“……躲得好。”我低着头，“运气好。”
她没再追问，递来一张临时身份卡：“去B区3号宿舍报到，明天上午参加体能评估。如果有能力觉醒的迹象，必须第一时间上报，明白吗？”
“明白。”
走出登记处，阳光依旧刺眼。
避难区很大，由数十个集装箱改造的房屋组成，四周是高墙与巡逻的武装人员。远处能看到几道魔法阵的微光——那是防御结界，能驱散低等级的魔。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水晶吊坠，低声自语：“……暂时安全了。”
可就在这时，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变身次数：2/100。”
我浑身一僵。
它还在。
它一直都在。
而且，它在计数。
“……别提醒我。”我在心里说，“我不会轻易用你的力量。”
“但你会的。”
那声音竟带着一丝怜悯。
“当你再次面对死亡时，你会呼唤我。而每一次呼唤，都会让你离‘她’更近一步。”**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我不会变成她。我是苏明远。我是男人。我是……我自己。”
可心底，却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反驳：
“可‘星瑶’……也救了你。她给了你力量。她让你活了下来。”
我猛地摇头，强迫自己清醒。
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找到关于“契者”和“同化”的更多信息。也许在避难区的资料库里，能找到解除契约的方法。
“先安顿下来。”我对自己说，“然后……悄悄调查。”
---
**当晚，B区3号宿舍。**
宿舍是四人间，但目前只住了我一个。其他三人还在搜救中，生死未卜。
我躺在硬板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裂缝，思绪纷乱。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魔！有魔靠近结界！”
警报声瞬间拉响，红色警示灯在避难区上空闪烁。人们迅速躲进掩体，武装部队进入战斗位置。
我冲到窗边，远远望去——
一只B级魔正撞击着结界的光膜。它外形像一头巨狼，全身覆盖着黑色鳞片，口中喷吐着腐蚀性黑雾。结界在剧烈波动，显然撑不了太久。
“快！契者呢？！”
“还没到！再这样下去，结界要破了！”
我死死盯着那头魔，心脏狂跳。
它离宿舍区越来越近。
如果结界破了，这里所有人都会死。
包括我。
“你愿意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吗？”
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咬牙，握紧口袋里的吊坠。
“……不行。不能在这里变身。会被发现的。”
“你还有8次机会，可以毫无变化地使用力量。”
“第10次，才会迎来第一次‘同化调整’。”**
“现在，是安全的。”
“安全？！”我在心里怒吼，“谁说安全？！一旦变身，光效、声音、动作……全都会暴露！”
可那头魔已经撞碎了一段围栏，冲了进来。
“快跑啊！”
人群四散奔逃。
我站在窗前，看着一个孩子摔倒在地，而那只魔，正朝他扑去。
救，还是不救？
用力量，还是见死不救？
“……该死！”
我冲出宿舍，躲进一条小巷。
“变身吧，星瑶。”
光芒再次绽放。
战斗服浮现——短裤、短袖、白色靴子，依旧是那副中性化的模样。我的声音在变身瞬间变得清亮了些，但还不至于引人怀疑。
我冲出小巷，抬手凝聚光球。
“星·光·轰！”
光球精准命中魔的侧腹，它踉跄了一下，发出怒吼，转而朝我扑来。
我闪避、跳跃、再凝聚——
“星·光·连击！”
三发光球连续命中，魔的身体开始崩解，最终化作黑烟消散。
四周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穿着奇怪战斗服的“少女”。
“那……那是契者？”
“可看起来……不像是已知的任何一位魔法少女……”
“性别是男是女？”
我顾不上解释，转身就跑。
回到宿舍，关上门，背靠墙壁滑坐在地。
身体在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那种力量充盈、速度飙升、掌控战局的感觉，竟然让我……上瘾了。
我摸了摸脸，依旧是熟悉的轮廓。
但我知道——
变身次数：3/100。
距离第一次真正的“变化”，还有7次。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晶吊坠，轻声说：
“……这只是为了救人。”
可心底，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真的……只是救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