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哲看着女子捂着额头，一脸挫败的样子，涨红了脸，虽然不太明白“破功”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知道自己被笑话了。
“你这人，真没道理，我帮你拿酒，你就吵着要给我传功，我勉为其难答应了，你倒笑起我来。”
“哈哈哈哈哈……”女子笑得前仰后合，牵扯到伤口让她眉头微蹙，但这笑意却止不住。
李承哲被她笑得浑身不自在，梗着脖子：“笑什么笑！你再笑，我真走了！”
“别介呀！”女子连忙抬手，笑声渐歇，但那扬起的嘴角却缓缓落下，像是被风吹散的烟雾。
她看着男孩气鼓鼓的脸，那双因恼怒而格外清亮的眼睛，不知怎的，竟让她一时失了神。
芦苇梢头，一滴凝聚的露珠不堪重负，悄然滑落，在她视野的边缘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亮痕。
她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刹那，像是骤然断掉的琴弦。那些强撑着的戏谑、洒脱，甚至濒死前的焦躁，都从她眼中褪去，只留下一片茫然的、仿佛望向很远地方的虚焦。
耳边似乎响起了另一种声音，不是垭子湾的风，而是很多年前，某个雨夜破庙里，另一个孩子的声音，那声音穿透时光，与眼前这小娃儿的声音奇异地重叠在一起，在她心湖深处投下一颗石子，漾开无声的涟漪。
“笑什么笑……”
她仿佛又闻到了那混合着尘土、霉味和劣质酒气的空气，感觉到了那浸入骨髓的湿冷。
李承哲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和放空的眼神弄得有些不安，小声嘟囔：“……俊姐姐？”
女子猛地回神，像是从一场短暂的梦游中被惊醒。她眨了眨眼，焦距重新凝聚，落回李承哲脸上，只是那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少了几分刻意为之的“坏”，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轻轻“呵”了一口气，这气息短促而微弱，带着一种说不清是自嘲还是了然的意味。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声音比刚才低沉沙哑了些，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失神耗去了她不少气力，“只是忽然觉得……你这小娃儿，有点意思。”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那片在晨光中摇曳的无边芦荡，眼神悠远，仿佛透过这金黄的波浪，看到了另一片截然不同的风景。
女子收回望向芦苇荡的目光，眼底的悠远渐渐沉淀为一种近乎透明的平静。
她抬手理了理鬓边散乱的发丝，动作缓慢又郑重。
“罢了。”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像是被晨风滤过，带着凉意，“我这一身零零碎碎的功夫，心得体悟，都收在随身的包袱里。”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李承哲稚气未脱的脸上，却又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
“你若想要，便翻开看看，若不想要，”她语气淡然，“就找个清净处，连包袱一并埋了，或是烧了，只是莫要留在身边。”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却字字清晰：“记住，但凡心里存着一丝不愿，就千万别练，强求来的东西，终究会反噬其身，落得像我这般......”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她微微摇头，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笑意里带着说不清的况味。
”可若是......若你某时某刻，心里忽然动了念，觉得想试一试，”她抬起眼，目光如秋水般澄澈，“那便练吧。随心而动，顺势而为，倒也未必是坏事。”
说完这番话，她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松弛下来，重新靠回土坡，闭目养神。
朝阳在她苍白的脸上镀了一层金边，长睫在眼下投下细密的阴影。风过芦荡，万顷碧波如诉如泣。
李承哲有些愣，吸了吸鼻涕，不知道做什么好。
“要不要听听江湖趣事啊。”女人闭着眼，忽然开口问。
“成！”
“那，给你讲一个大侠天下无敌的故事。”
“好，他叫什么。”
“大概叫赵叁元吧。”
“哦，道人都喜欢三……”
“在过去啊，也就是三十年前，在长安有一将军府，里面生下来一个女娃，这女娃天生坏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