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星宏

作者:盖索骨 更新时间:2025/11/8 10:22:25 字数:4984

猩红钟摆

凌晨三点十七分,暴雨像无数把生锈的冰锥,狠狠砸在滨海市老城区的青石板路上,将霓虹灯的光晕搅得支离破碎。林砚的黑色风衣早已被雨水浸透,冰冷的布料紧贴着后背,可他攥着伞柄的手指,却比雨水更凉——因为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从业十五年的老刑警,也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

案发现场在一栋废弃的钟表厂顶楼,曾经轰鸣的车间如今只剩满地锈迹斑斑的齿轮和断裂的钟摆,空气中弥漫着雨水、铁锈与浓重的血腥味,三种气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恶臭。死者被固定在车间中央的旧钟架上,姿势诡异得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殉道者,却又带着一种扭曲的仪式感。

林砚抬手抹掉脸上的雨水,强忍着不适走近。死者是男性,年龄约莫三十五岁,衣着整齐,西装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显然死前曾参加过正式场合。但他的胸腔被硬生生剖开,一道从锁骨延伸到小腹的伤口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某种锋利的钝器反复切割过,内脏混杂着暗红色的血液与浑浊的雨水,顺着钟架的缝隙滴落,在地面汇成一滩粘稠的血洼,几只被血腥味吸引来的飞虫,在血洼上方疯狂盘旋。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死者的头颅。他的双眼被硬生生挖去,空洞的眼窝中塞满了破碎的钟表零件,细小的齿轮和发条卡在血肉里,随着偶尔晃动的钟架,发出“咔哒咔哒”的细微声响,像是在为这场血腥的杀戮伴奏。死者的嘴角被利器划开,从耳根一直延伸到下巴,形成一个诡异的“笑容”,血迹沿着这个笑容凝固,如同凝固的血泪。

“林队,”年轻刑警小陈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他递过来一副手套和鞋套,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我们凌晨两点半接到匿名报警,报警人只说了‘钟表厂顶楼,有死人’,然后就挂了电话,查不到号码来源。现场已经封锁,技术科的人正在采集证据。”

林砚点点头,戴上手套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蹲下身,目光扫过死者的手腕。死者的左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勒痕,右手无名指上有一枚明显的戒指印,却没有戒指,显然是被凶手取走了。他的指甲缝里有一些暗红色的残留物,技术科的法医正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擦拭。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林砚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压过了窗外的雨声和远处隐约的警笛声。

“暂时还没有,”小陈翻开手中的笔记本,“我们在死者身上没有找到身份证、手机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品,西装口袋里只有一张空白的纸条,上面没有任何字迹。不过我们已经采集了死者的指纹和DNA,正在和数据库比对,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

林砚站起身,目光缓缓扫过整个顶楼车间。这里到处都是废弃的钟表零件,散落的钟盘上,指针大多停留在不同的时间点,只有角落里一个破损的大摆钟,钟摆还在微微晃动,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与死者眼窝中零件的“咔哒”声交织,像是在诉说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走到那个大摆钟前,钟摆的表面沾着几滴暗红色的血迹,显然凶手曾在这里停留过。钟摆下方的地面上,有一道浅浅的拖拽痕迹,一直延伸到死者被固定的钟架旁,痕迹边缘模糊,被雨水冲刷得有些不清晰,但仍能看出,死者是被凶手从这里拖拽过去的。

“林队,你看这个!”法医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林砚的思绪。

林砚立刻走了过去,只见法医正用镊子夹着一小块从死者伤口边缘取下的布料碎片,碎片颜色暗沉,质地粗糙,不像是死者西装上的布料。“这是从死者胸腔伤口里发现的,”法医的语气严肃,“看起来像是某种麻布,上面还沾着一些黑色的粉末,可能是铁锈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我们会带回实验室进行化验。”

林砚接过镊子,仔细观察着那块麻布碎片。碎片很小,边缘有些磨损,上面的黑色粉末附着得很牢固,不像是被雨水偶然沾上去的。“有没有可能是凶手身上的布料?”他问道。

“有可能,”法医点点头,“伤口边缘很不整齐,凶手在切割的时候,衣服很可能会被伤口勾住,留下碎片。另外,死者的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死前曾遭受过虐待,身上有多处淤青和骨折,但致命伤是胸腔的贯穿伤,导致内脏破裂大出血死亡。”

“虐待?”林砚皱起眉头,“具体是什么样的虐待?”

“死者的肋骨断了三根,手臂和腿上有明显的捆绑痕迹,而且我们在他的体内检测到了少量的麻醉剂成分,剂量不大,不足以致命,但可以让死者在清醒的状态下承受痛苦,却无法反抗。”法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忍,“凶手的手段非常残忍,而且很有耐心,不像是临时起意的杀人,更像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的复仇。”

林砚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回到死者的身上。死者的西装虽然被血迹浸透,但仍能看出是高档品牌,显然死者的经济条件不错。而凶手选择在废弃的钟表厂作案,还留下了如此诡异的仪式感,说明凶手对这里很熟悉,而且很可能与死者之间有很深的恩怨。

就在这时,小陈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脸色突然变了,他看向林砚,语气急促地说:“林队!DNA比对结果出来了!死者是张启山,滨海市‘启山集团’的董事长!”

“张启山?”林砚的瞳孔猛地收缩。启山集团是滨海市的龙头企业,涉及房地产、金融等多个领域,张启山更是滨海市的名人,经常出现在各种财经杂志和新闻报道中。这样一个身份显赫的人,竟然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在废弃的钟表厂,这件事一旦曝光,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通知下去,严格封锁消息,不准任何记者进入案发现场,也不准泄露死者的身份信息,”林砚立刻下达命令,“另外,立刻调查张启山的社会关系、商业往来,还有他死前的行踪,尤其是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小陈立刻转身去安排。

林砚再次蹲下身,目光落在死者眼窝中的钟表零件上。这些零件很旧,看起来是几十年前的款式,与钟表厂的年代相符。凶手为什么要把这些零件塞进死者的眼窝?还有那个诡异的“笑容”,以及被取走的戒指,这些都像是凶手留下的线索,又像是一种挑衅。

他突然注意到,死者西装的领口处,别着一枚小小的胸针,胸针的形状是一个钟摆,上面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白色粉末。林砚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取下胸针,递给法医:“化验一下上面的粉末,看看是什么成分。”

法医接过胸针,放进证物袋:“好的,林队。”

林砚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积满灰尘的窗户,冰冷的雨水夹杂着风灌了进来,让他混乱的思绪清醒了一些。窗外是漆黑的夜空,远处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与这里的荒凉破败形成鲜明的对比。张启山这样的大人物,为什么会深夜来到这个废弃的钟表厂?是被凶手引诱来的,还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在这里?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市局的局长打来的。“林砚,案发现场怎么样了?”局长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虑,“刚刚有匿名信送到了市局,信里说,张启山是罪有应得,这只是开始,接下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信里还附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钟表,指针停留在凌晨三点。”

林砚的心脏猛地一沉。匿名报警、匿名信、诡异的作案手法、还有“这只是开始”的威胁,这一切都说明,这不是一起简单的谋杀案,而是一场连环杀人案的开端,凶手的目标明确,而且极度嚣张,甚至在向警方挑衅。

“局长,信里还有其他线索吗?”林砚问道。

“没有了,信是用打印体写的,没有任何指纹,照片也是洗出来的,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局长的声音有些沉重,“滨海市最近正在评选文明城市,这件事绝对不能闹大,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抓住凶手,阻止下一场杀戮的发生。”

“我明白,局长,”林砚的语气坚定,“我会全力以赴,尽快破案。”

挂掉电话,林砚的目光再次回到案发现场,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更加浓重了。他知道,这场与凶手的较量,已经正式开始,而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下一个受害者,可能已经在凶手的瞄准镜中。

他走到死者被固定的钟架旁,仔细观察着钟架上的痕迹。钟架上有几个新的孔洞,显然是凶手为了固定死者,特意钻出来的,孔洞的边缘很整齐,说明凶手使用的工具很专业。他伸手摸了摸孔洞,手指上沾到了一点暗红色的血迹,还有一些细小的木屑。

“林队,我们在钟架的背面发现了一个符号!”技术科的一名警员突然喊道。

林砚立刻绕到钟架背面,只见钟架的木质部分,被人用利器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符号像是一个扭曲的钟摆,又像是一个大写的“Z”,刻痕很深,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显然是凶手在作案后刻上去的。

“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小陈凑了过来,满脸疑惑,“是凶手的标志,还是某种暗号?”

林砚盯着那个符号,眉头紧锁。这个符号他从未见过,既不是常见的帮派标志,也不是任何已知的宗教符号。但他能感觉到,这个符号背后,一定隐藏着某种重要的信息,可能与凶手的身份,或者与张启山的死因有关。

“把这个符号拍下来,发给市局的技术科,让他们进行比对,看看有没有在其他案件中出现过,”林砚说道,“另外,调查一下这栋钟表厂的历史,还有张启山与这栋钟表厂有没有什么关联。”

“好的,林队。”

林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他知道,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他再次看向死者,张启山空洞的眼窝对着窗外的夜空,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凶手的残忍,又像是在提醒着他,这场杀戮背后,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暴雨还在继续,顶楼车间里的“嘀嗒”声和“咔哒”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猩红的哀乐,在寂静的凌晨,诉说着一场关于复仇、血腥与罪恶的悲剧。林砚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知道,无论凶手多么狡猾,多么残忍,他都一定会找到线索,将凶手绳之以法,让死者得以安息。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地面的血洼中,血洼里倒映着破碎的钟盘和晃动的钟摆,而钟盘上的指针,竟然与匿名信中照片上的指针一样,停留在了凌晨三点。这个发现让林砚的心脏猛地一跳,凶手为什么要让指针停留在凌晨三点?这个时间点,对凶手和死者来说,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血洼中的倒影,突然注意到,血洼的边缘,有一个小小的、几乎被雨水淹没的脚印。脚印很小,看起来像是女性的脚印,鞋底的花纹很特别,像是一个小小的钟摆图案。

“小陈,快!这里有一个脚印!”林砚立刻喊道。

小陈和技术科的警员立刻围了过来,技术科的警员小心翼翼地用塑料布将脚印覆盖住,然后开始采集脚印的痕迹。“这个脚印很清晰,虽然被雨水冲刷过,但还是能提取到完整的花纹和尺寸,”技术科的警员说道,“根据脚印的尺寸和花纹判断,应该是一名女性,身高在一米六左右,穿的是一双特制的鞋子。”

女性凶手?林砚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张启山身高一米八,身材魁梧,而凶手如果是女性,想要制服他,甚至对他进行虐待和杀害,难度很大,除非凶手有帮手,或者身手不凡。

“结合之前在死者体内发现的麻醉剂,凶手很可能是先给张启山注射了麻醉剂,让他失去反抗能力,然后将他带到这里,进行虐待和杀害,”林砚分析道,“而且凶手很可能对张启山的行踪了如指掌,甚至可能与张启山认识。”

就在这时,小陈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后,脸色变得更加凝重:“林队,不好了!我们刚刚接到消息,启山集团的副总李建国,在凌晨三点左右,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别墅里,死状和张启山一模一样,胸腔被剖开,双眼被挖去,塞满了钟表零件,嘴角也被划开,形成了诡异的笑容,而且别墅的墙上,也刻着那个扭曲的钟摆符号!”

林砚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凶手竟然真的动手了,而且间隔时间如此之短,显然是在向警方示威,也说明凶手的计划非常周密,早已锁定了目标。

“立刻出发去李建国的别墅!”林砚猛地站起身,抓起风衣,“这里的现场交给技术科的人,让他们仔细勘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有任何发现立刻汇报!”

“是!”

林砚快步走出顶楼车间,冰冷的雨水再次浇在他的身上,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心中只有一种紧迫感和愤怒。凶手的残忍和嚣张,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知道,自己必须加快速度,否则,还会有更多的人死于非命。

黑色的警车在暴雨中疾驰,车灯划破漆黑的夜空,如同利剑一般,刺向罪恶的深渊。林砚坐在副驾驶座上,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案发现场的每一个细节:诡异的仪式感、扭曲的钟摆符号、停留在凌晨三点的指针、女性的脚印……这些线索像是散落的珍珠,等待着他去串联起来,找到那颗隐藏在背后的罪恶核心。

他知道,这场与凶手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接下来的路,将会更加艰难,更加凶险。但他不会退缩,因为他是一名刑警,守护这座城市的安宁,将凶手绳之以法,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使命。

暴雨中,警车的警笛声划破夜空,像是在为逝去的生命哀悼,也像是在向罪恶发出最严厉的警告。林砚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而锐利,他知道,无论凶手多么狡猾,多么残忍,他都一定会将其抓获,让正义,在猩红的钟摆停止摆动之前,降临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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