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校园寂静得可怕,只有风穿过空荡走廊时发出的呜咽声。月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冰冷的地板上投下惨白的光斑。苍介佝偻着背,在B栋美术教室外的走廊里快速穿行。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卷起来的画筒。
画筒里,是梦小雨那幅为青鸟杯准备的参赛作品——那幅被梦呓“点睛”过、蕴含着不祥力量的水彩画。苍介刚刚用沈硕“提供”的备用钥匙,撬开了美术教室的储物柜,轻易地拿到了它。过程顺利得让他心头发毛。
“快点……快点离开这里……”他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牙齿因为恐惧而咯咯作响。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只想尽快离开这栋阴森的教学楼,把这幅该死的画交给沈硕,然后……然后躲起来!躲得远远的!
就在他即将冲出走廊,奔向通往主楼的安全出口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枯枝断裂的脆响在他身后响起。
苍介顿住脚步!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走廊尽头,月光最明亮的地方,空无一人。只有墙壁上挂着的几幅学生习作,在惨白的光线下投下扭曲的阴影。
他松了口气,暗骂自己疑神疑鬼。转身准备继续走。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缠绕上他的脊椎!他怀里的画筒……突然变得滚烫!仿佛里面装着烧红的烙铁!
“啊!”苍介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想将画筒扔出去!但他的手却像被无形的胶水粘住,死死地抱着画筒,无法动弹!
紧接着,他怀中的画筒……竟然自己……缓缓地……展开了!
没有手去解开卡扣!没有外力拉扯!那卷好的画纸,在他惊恐万分的注视下,一点一点……自动地……舒展开来!
猩红!刺目的猩红!瞬间充斥了他的整个视野!
那不再是画布!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海!粘稠、翻滚、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血海中,无数惨白肿胀的断肢残骸沉沉浮浮!玄北焦黑的头颅在血浪中翻滚,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幽蓝的电弧!乌晨摔得稀烂的身体在血泥中蠕动,下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斜着,正对着他无声地狞笑!
“不……不……”苍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他想闭上眼睛!但眼皮如同被焊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血海翻腾!那些残骸猛地向他扑来!腐烂的指骨抓向他的脸!焦黑的头颅张开流着黑血的嘴,发出无声的尖啸!乌晨扭曲的断臂,带着森白的骨茬,狠狠捅向他的心脏!
“啊——!!!”苍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向后踉跄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他拼命挥舞着双手,想要驱赶那些根本不存在的恐怖幻象!
眼前的景象再次扭曲、变幻!血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燃烧着猩红火焰的枫林!每一片枫叶都像一只滴血的眼睛!无数只猩红的瞳孔在树干上、在枝叶间睁开!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每一只眼睛都死死地盯着他!瞳孔深处,倒映着他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
“滚开!滚开啊!”苍介疯狂地挥舞着手臂,指甲在墙壁上抓出刺耳的刮擦声!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穿刺!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伴随着深入骨髓的恐惧!
最后!所有的猩红瞳孔猛地收缩!汇聚!在他视野的正中央,凝聚成……一只巨大无比的、燃烧着地狱烈焰的……猩红之眼!
那只眼睛!冰冷!无情!瞳孔深处,清晰地倒映着梦呓那张流淌着血泪、嘴角勾起疯狂狞笑的扭曲面容!
“啊——!!!”
一声短促、凄厉到变形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叫,如同被掐断脖子的鸡鸣,骤然撕裂了深夜的寂静!随即戛然而止!
苍介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他双眼瞪得滚圆,瞳孔放大到极限,里面凝固着极致的、无法言喻的恐惧!他的嘴巴大张着,舌头僵直地伸在外面,他的右手还死死地抓着那个展开了一半的画筒,画布上那片被“点睛”的天空,猩红的裂痕在月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而他的左手,则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喉咙,指甲深深陷入皮肉,留下几道血痕!仿佛在死前,想要阻止自己发出那声绝望的尖叫。
走廊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月光依旧惨白,照在苍介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僵硬的脸上。画作完好无损,静静地躺在他身边,仿佛刚才那场恐怖的幻象,从未发生过。
监控摄像头在走廊尽头闪烁着微弱的红光,记录下了苍介突然发狂、抓挠墙壁、最后倒地身亡的全过程。然而,在监控画面里,自始至终……都只有苍介一个人。他对着空气挥舞、惨叫、抓挠……仿佛在与一个看不见的恶魔搏斗。那幅展开的画作,在监控中只是一片模糊的色彩,没有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