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会的员工餐厅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循环空气和……某种难以名状的、混合了蛋白质与维生素的合成气味。光线是恒定的冷白色，均匀地洒在排列整齐的金属桌椅和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朴鸣凤坐在潘多拉小队专属的角落，面前餐盘里摆着一坨灰绿色的、质地如同胶泥的“营养膏”，旁边配着几片颜色鲜艳但毫无香气的“维生素脆片”，还有一小杯澄清无味的电解质水。
他拿着叉子，对着那坨“营养膏”戳了戳，胶质颤巍巍地晃动，却顽强地不肯分离。他嫌弃地皱起眉头，绿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这玩意儿……确定是给人吃的？灵力大陆的猪食都比它有嚼劲！”
对面，亚伯正以一种近乎野蛮的速度，将一大块合成肉排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含糊不清地嘟囔：“知足吧！比收容区那些……呃……‘特殊营养餐’强多了！”他端起杯子灌了一大口淡黄色的能量饮料，喉结滚动，发出满足的咕咚声。
鸢娓坐在朴鸣凤旁边，小口小口地啜饮着一杯颜色可疑的紫色果冻状饮品，金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蓝眼睛里带着一丝好奇，看着朴鸣凤那副难以下咽的样子，偷偷用藏在桌下的相机拍下了他对着营养膏龇牙咧嘴的表情。
花晶蔓则坐在最外侧，姿态优雅。她面前只放着一杯纯净水，杯壁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她小口抿着水，黄瞳平静无波。
沐晴麟坐在花晶蔓旁边，她倒是吃得津津有味，用勺子挖了一大块营养膏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地问：“大凤哥！灵力大陆的小孩生下来就自带美瞳？像你这样会变色的？”她指了指朴鸣凤那双绿瞳。
朴鸣凤终于放弃了和营养膏的斗争，把叉子一扔，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引得旁边几桌人侧目。他往后一靠，双臂环抱：“天选之子才会变色，懂吗？”他随手从旁边一个打开的零食袋里抓了一把薯片，塞给沐晴麟，“倒是妳这银毛丫头——妳的瞳孔怎么是淡绿色的？”
沐晴麟接过薯片，咔嚓咔嚓嚼得欢快，毫不在意地摇头：“不知道啊，生下来就这样。”她歪着头，淡绿瞳清澈见底，“不好看吗？”
“好看？”朴鸣凤嗤笑一声，“在我们那儿，瞳色可是有讲究的！”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知识渊博”的样子，开始信口胡诌：
“绿色——代表普通，平平无奇，扔人堆里找不着那种！”
“淡绿色——”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瞥了一眼沐晴麟，“那是……嗯……心思单纯，天真无邪，俗称……有点‘傻’。”
“蓝色——代表智慧！脑子好使！”
“淡蓝色——那就是天才！百年难遇那种！”
“红色——易怒！脾气爆！一点就着！”
“紫色——精神异常！想法跟正常人不一样！”
“异色——多重人格！脑子里住着好几个自己！”
“黄色——天真！幼稚！跟小孩似的！”
“紫红色——”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那是神秘！深不可测！搞不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
他话音刚落，一直安静喝水的花晶蔓突然抬起了头。黄瞳平静地转向朴鸣凤，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哦？这么说……我的瞳色……是婴幼儿级别？”
朴鸣凤对上她那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绿瞳下意识地闪烁了一下，但还是梗着脖子，硬着头皮点头：“应……应该是吧！”
花晶蔓唇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加深了。她优雅地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捏住了旁边沐晴麟软乎乎的脸颊，还左右晃了晃：“听见没，小笨蛋？妳这淡绿色……可是‘愚蠢’的象征呢。”
沐晴麟正抱着一盒牛奶喝得起劲，被捏得脸颊变形，含糊不清地抗议：“唔……我们队长大人……才是平平无奇小哭包呢……”
餐厅上方，幽深的监控室内。无数块屏幕闪烁着，分割出基地各个角落的实时画面。空气里只有服务器散热风扇低沉的嗡鸣。
其中一块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潘多拉小队用餐角落的实时画面：朴鸣凤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沐晴麟鼓着腮帮子嚼薯片，花晶蔓捏着沐晴麟的脸，鸢娓偷偷藏起相机，亚伯还在埋头猛吃。
两名身着纯白色、带有繁复黑色与深蓝色符文线条交织的研究服的人影，正站在屏幕前。他们脸上覆盖着同样纯白、刻有玄奥符文线条的面具，只露出眼睛和下巴的轮廓。他们是O5议会成员——O5-4与O5-5。
O5-5抱着胳膊，面具下的目光饶有兴致地盯着屏幕上那个绿瞳、举止张扬的少年。“4号，”她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一丝电子合成般的质感，“这个新来的小家伙……朴鸣凤？长得……跟你年轻时挺像的嘛。”她侧过头，看向旁边的O5-4。
O5-4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似乎想摸鼻子，却在触碰到面具时顿住，转而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面具边缘。“咳……是……是有点像。不过……只是样貌而已。”
“哦？只是样貌？”O5-5的声音里笑意更浓，她甚至微微歪了歪头，紫色的发丝滑落肩头，“我看他那股子……嗯……‘老子天下第一’的劲儿，还有那信口胡诌的本事……”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跟你当年在训练营里，忽悠教官说‘波动异常是因为食堂土豆没煮熟’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呢。”
O5-4面具下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他转过身，背对着屏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没……没有吧！我当年哪有那么……那么……”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朴鸣凤那种欠揍的嚣张。
O5-5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声，面具下的目光扫过O5-4略显僵硬的背影，带着了然和一丝促狭。她没有再追问，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屏幕。屏幕上，朴鸣凤正夸张地拍着桌子大笑，火焰羽翼在冷光下熠熠生辉。O5-5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边缘，发出细微的“哒哒”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