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小队休息室内,沐晴麟双臂抱胸,斜倚在闪烁着幽蓝数据流的全息沙盘边缘。她歪着头,淡绿瞳牢牢锁定着端坐在控制台前的花晶蔓。
“姐,就这么……把那帮‘异常体’……交给大凤哥了?O5议会都默许了?啧啧……什么时候……咱们基金会……也开始讲‘人情’这种……‘弱点’了?”
花晶蔓的黄瞳平静地迎上沐晴麟的目光,没有任何波澜:“O5-5的指令。照办即可。”
她顿了顿,指尖在控制台上轻轻一点,调出一份加密指令的摘要投影。“针对‘样本-4’及其关联个体的所有实验计划,无限期暂停。”投影的文字散发着蓝光,“O5-5的附加指令是……让他们通过考核,成为特工。”
沐晴麟的眉毛高高挑起:“成为特工?就凭他们?那个玩冰的莽夫?那个跑得快的愣头青?还有那个……那个特别能‘长好’的?”
花晶蔓的目光依旧平静无波:“考核由我负责。”
沐晴麟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她突然动了!身影瞬间贴近花晶蔓!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近乎为零!沐晴麟微微俯身,淡绿瞳几乎要撞进花晶蔓的眼底!她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花晶蔓覆盖着晶体的脸颊。
“哦?”沐晴麟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充满恶作剧般恶意的亲昵,“所以……我们最理性、最冷酷、最信奉‘规则即一切’的花晶蔓队长……现在也开始……考虑‘情感’这种……‘变量’了?真是……稀奇啊。”
花晶蔓缓缓抬起右手,用食指的指尖,轻轻抵住了沐晴麟光洁的额头。
“别闹。”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她微微用力,将沐晴麟推离自己。“妳从小就被沐玖龙灌输一些基金会思想,当然不懂这些。”
沐晴麟顺势后退一步,撇了撇嘴,双手一摊:“行吧行吧,反正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妳确定……他们明天……能通过‘考核’?”她歪着头,目光扫过全息沙盘上那个标记着极度危险、闪烁着猩红光芒的SCP-682标识,“682可不是什么善茬哦。”
花晶蔓的嘴角,极其罕见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明天妳就知道了。”她的指尖在控制台上轻轻敲击,发出清脆的“哒、哒”声,“考核内容很简单。”
“在SCP-682的收容间里……待够三十分钟。”
“活着出来。”
“就算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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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会的走廊,在深夜呈现出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冷白色的灯光从天花板均匀洒下,将合金墙壁和光滑地面映照得惨白、空旷。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循环风的微弱嗡鸣,是这里唯一恒定的背景音,更衬得四周静得可怕。叶桦背靠着巨大的、如同舷窗般的强化玻璃窗。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没有星光,没有月光,只有基地外围零星闪烁的红色指示灯。
他手里捏着一罐刚从自动贩卖机里滚出来的合成饮料。铝罐冰凉,表面凝结着细小的水珠,在冷光下泛着微光。他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罐身凸起的商标,目光投向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哟,还没睡?”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朴鸣凤推开门,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深灰色的特工制服,肩章上的暗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那对标志性的火焰羽翼此刻蔫蔫地收拢在背后。他脸上带着一丝刻意的轻松笑容,走到叶桦身边,也弯腰从贩卖机里取出一罐饮料。“咔哒”一声,拉环被拉开,气泡涌出的细微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叶桦侧过头,目光落在朴鸣凤脸上。嘴角下意识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这种地方,空气都压得人喘不过气,哪睡得着?”他顿了顿,视线重新投向窗外那片虚无的黑暗,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刻意的调侃,“你这家伙,一声不吭就消失,连个屁都没放。我还以为……你真被哪个不开眼的怪物叼走当点心了。”
朴鸣凤低笑一声,他仰头灌了一大口饮料。“抱歉,”他放下罐子,指腹无意识地刮着罐口锋利的边缘,“让你们担心了。”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几秒,“这地方……挺复杂的。我到现在……都没完全搞懂,自己是怎么……掉进这个鬼地方的。”
叶桦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很轻。“你变了不少。”
“有吗?”朴鸣凤挑眉,绿瞳转向叶桦。
“有。以前你可是我们几个里最闹腾的,上蹿下跳,没个正形。现在……说话都……沉稳了。像换了个人。”
朴鸣凤沉默了片刻,视线垂落,看着罐身上滑落的水珠。“大概是……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吧。”那些无法言说的战斗、收容、死亡……压在他心头。他顿了顿,似乎想打破这沉重的气氛,嘴角努力向上扯了扯,露出一抹略显勉强的笑容,“不过,我倒是听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干了不少大事啊?”
叶桦一愣,随即像是被戳中了什么,耳根泛起一层薄红。他有些窘迫地别过脸,盯着窗外那片浓稠的黑暗,声音含糊:“……你听谁说的?”
“乐意啊。”朴鸣凤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久违的、属于过去的促狭笑意,“毕业典礼那天……你跟她……表白了?”
“噗——咳咳咳!”叶桦猛地呛了一下,他狼狈地弯腰咳嗽,脸涨得通红,好半天才缓过气,瞪着朴鸣凤:“梦情告诉你了?!”
“怎么,我不能知道?”朴鸣凤笑得更加“邪恶”,肩膀微微耸动,“我可是你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这种人生大事……你居然不通知我?太不够意思了吧!”
叶桦无奈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当时……你人又不在……”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朴鸣凤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他伸出手,带着温热的手掌,用力地拍了拍叶桦的肩膀。“行了,别这副表情,我们又不是……回不去了。”
叶桦抬起头,眉头紧锁:“我们……真的还能回去?”
“当然。”朴鸣凤的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给叶桦一个保证。“就当是……出了一趟远差吧。虽然这份工作……有点危险,有点……奇怪,”他顿了顿,“但总有……结束的一天。”
叶桦盯着他看了几秒,那双总是带着审视和警惕的黄瞳里,慢慢漾开一丝真实的、带着暖意的笑意。他举起手中的饮料罐,轻轻晃了晃:“行。等回去……到时候……再好好喝一顿。不醉不归。”
朴鸣凤也笑了,这次的笑容真切了许多,他举起自己的罐子,与叶桦的轻轻一碰。“咔!”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一言为定。”
窗外,夜色依旧浓稠如墨。
短暂的沉默后,朴鸣凤像是想起了什么,握着饮料罐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对了……我爸妈……他们……还好吗?”
叶桦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他们挺好的。叔叔阿姨身体都硬朗。就是……小凤那丫头,总念叨你。说你不在,她闯了祸都没人替她背锅了,被老妈训得可惨。”
朴鸣凤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爽朗的大笑!那笑声带着久违的、属于过去的轻松和开怀。“哈哈哈哈哈!那丫头!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他笑得眼角都沁出了泪花,仿佛看到了妹妹撅着嘴抱怨的可爱模样。
叶桦也跟着笑了起来,但很快,那笑容缓缓收敛。他低下头,看着手中冰凉的饮料罐,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朴鸣凤耳中:
“……我们都……挺想你的。”
朴鸣凤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握着饮料罐的手指一僵,嘴角那抹还未完全褪去的笑意,此刻凝固成一个温柔而……无比坚定的弧度。
“嗯。我知道。”
夜风不知从何处缝隙钻入,带着基地深处特有的、冰冷的金属气息,拂过两人的脸颊和发梢。两人并肩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谁都没有再说话。窗外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窗内是冰冷的灯光。但此刻,一种无声的、无需言说的默契和温暖,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他们都知道,无论身处何方,无论经历什么,有些羁绊,永远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