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区走廊深处,恒定的灯光已切换至夜间模式。幽蓝色的应急灯镶嵌在合金墙壁高处,每隔十米一盏,投下冰冷、孤寂的光晕。光线吝啬地洒落,在光滑如镜的金属地面上拖曳出三人长长的影子。远处大型维生系统低沉的嗡鸣,更添几分空旷的压抑。
叶桦双手枕在脑后,步伐显得有些懒散,他微微仰着头,望向某个虚无缥缈的远方。
“说真的,咱们在这鬼地方……待了一个多月了。灵力大陆那边……现在是什么光景?学校怎么样了?超市街的夜市……还那么热闹吗?”
朴鸣凤跟在他旁边半步的位置,蔫巴的火焰羽翼微微收拢。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甚至挤出了一点生理性的泪花:“哈——欠!想家了?叶大少爷?”
“废话。”叶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倒好,没心没肺。你爸妈心大得很,觉得你早晚能自己爬回去。知萧也在这儿陪着你,你连个特别牵挂的人都没有。”
朴鸣凤火焰羽翼“呼啦”一下炸开几簇火星!“喂喂喂!说话凭良心啊!我好歹也会想我家小凤的好吗!那丫头!没我看着,指不定哪天就把家给点了!或者把隔壁老王的家给燎了!”
走在最后的梦情,他的步伐沉稳无声。听到朴鸣凤的话,他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呵。得了吧。你妹……比你靠谱多了。”
叶桦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勾起一丝苦笑。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梦情那张在阴影中显得更加冷硬的侧脸上:“你呢?梦情。你爸妈……估计连你失踪了都不知道吧?上次你被马戏团那帮疯子围殴,肋骨断了三根,他们不也没管?”
梦情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极其轻微地耸了耸肩,蓝瞳直视前方幽深的走廊尽头:“习惯了。反正……现在小雨也摆脱了梦呓,我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叶桦长长地、深深地“唉——”了一声。“你们俩倒好……一个没心没肺,乐天知命……”他瞥了一眼朴鸣凤,“一个家里放养,无牵无挂……”目光扫过梦情,“我就不一样了——”
“——你有个会着急上火、满世界找你的女朋友嘛!”朴鸣凤打断他,脸上瞬间换上标志性的坏笑!他凑近叶桦,“乐意现在肯定急疯了!说不定正拿着你的照片满大街贴寻人启事呢!或者……嘿嘿……”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压低声音,“以为你跟哪个野女人私奔了!跑到天涯海角逍遥快活去了!”
“滚蛋!”叶桦的脸瞬间涨红!恼羞成怒地一脚踹向朴鸣凤的小腿!动作又快又狠!“老子是那种人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叶桦低声骂道,但耳根的红晕在幽蓝光线下依然清晰可见。
一直沉默的梦情,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叶桦深吸一口气,压下脸上的燥热。他转过头,不再看朴鸣凤那张欠揍的脸,目光重新投向幽深的走廊前方。声音也低沉柔和下来:“说真的……我……挺想她的。”
朴鸣凤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他收起羽翼上的火焰,走上前,伸出手,带着温热的手掌,用力地拍了拍叶桦的肩膀。“放心啦!花晶蔓不是说了吗?跨维度传送研究……已经有进展了!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回去的路!”
“是啊。”梦情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说不定……等你回去……发现才过了五分钟。乐意还以为你只是出门……买了个饮料,结果迷路了。”
叶桦愣了一下,随即想象出那个画面——自己风尘仆仆、穿着基金会的作战服突然出现在家门口,而乐意可能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看到他回来,叉着腰气鼓鼓地质问:“买个饮料买这么久?!你是去外星球进货了吗?!”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的沉重感被这荒诞的想象冲淡了不少。“那她肯定要骂死我……买个饮料买这么久……”
三人继续沿着合金走廊巡逻。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朴鸣凤走着走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
“哎!叶桦!等咱们真回去了!你打算怎么跟乐意解释这段时间的事?”他模仿着叶桦的语气,挤眉弄眼,“‘宝贝~我其实是去另一个世界当拯救世界的特工了!打怪兽!收容异常!可忙了!’?”
叶桦想象着自己说出这番话时乐意可能的表情——先是震惊,然后怀疑,接着可能摸摸他的额头,最后一脸严肃地拉着他要去精神病院挂号……他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她大概会以为我疯了,然后二话不说,直接把我拖去看心理医生。”
“你可以给她带点‘土特产’啊!”朴鸣凤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比如……SCP-999!那团快乐果冻!你弄一小块带回去!保证她天天开心得像个傻子!什么烦恼都没了!”
“或者……”一直沉默的梦情突然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SCP-914的‘超精加工’小礼物……给她一个。保证她这辈子没见过。”他指的是那台能把任何东西改造成匪夷所思形态的万能转换机。
叶桦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画面——自己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乐意。她满怀期待地打开,里面可能是一支能自动写完所有作业的铅笔,一个会自己织围巾的毛线团,或者……一个能把剩饭变成米其林大餐的饭盒?然后乐意目瞪口呆,接着可能抄起扫把追着他满屋子打……“她大概会先揍我一顿,然后再考虑……要不要相信我说的疯话。”
“哈哈哈哈!”朴鸣凤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梦情的嘴角也再次扬起那微不可查的弧度。
三人的笑声,在这冰冷、孤寂的基金会走廊里,突兀地响起。
夜,还很长。前路,依旧未知。但至少在此刻,在这条幽蓝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廊上,他们还能像曾经在灵力大陆的校园里、在超市街的霓虹灯下那样,互相调侃,互相打气,用笑声对抗着异世界的冰冷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