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
所有的目光。
惊愕、鄙夷、好奇、幸灾乐祸,齐刷刷地聚焦到了这个从阴暗角落里猛冲出来的身影上。
“我不是让你好好看着,不要动吗?”
艾莉娅扶了扶额,她是真搞不懂苍白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自己可是向外界宣称,自己把苍白酱酱娘娘,然后狠狠地,最后绑起来,想一块破抹布一样狠狠蹂躏,狠狠地虐待了啊。
你和自己出来了让我怎么解释?
“蛙趣!那个苍白!”
“她怎么还好好的,看起来也没被虐待啊。”
台下人群中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呼,带着难以置信的愕然。这几声低语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人群中激起了细微的涟漪。
无数道目光带着审视意味地聚焦在苍白身上。
罗伊.格雷更是直接就抱着头缩了起来。
天知道这小祖宗怎么还好好的,不是说已经奄奄一息快死了吗?
这怎么还活蹦乱跳的!
威尔海姆家到底在干什么?!
不怕女王直接降罪吗?
确实,此刻的苍白,虽然穿着那套屈辱的黑色女仆装,金发凌乱,脸上还带着泪痕和激动的红晕,但她的身体看起来是完整的。
没有想象中的伤痕累累,没有憔悴不堪,甚至因为刚才激烈的情绪爆发,脸颊还透着病态的潮红。除了那身衣服和狼狈的神情,她看起来更像一个受了委屈、正在发脾气的大小姐,而不是一个被“酱酱娘娘”、“狠狠蹂躏”、“狠狠虐待”过的、奄奄一息的囚徒。
当然穿上了象征着下人身份的女仆装已经说明了很多事了。
最起码,现在的苍白已经不是那个不可一世,娇纵蛮横的年轻女公爵了。
虽然现场马上就陷入了慌乱和议论纷纷当中。
但艾莉娅是何许人也。
几乎在那几声惊呼响起的瞬间,她脸上那一丝无奈就迅速转化为带着沉重痛惜近乎悲悯的神情。
她轻轻叹了口气。
随后,向前踏出一步,一只手放在胸前,一只手把苍白往后扒拉。
“诸位看到的,只是表象。”艾莉娅的声音低沉下来,“身体的伤痕或许可以愈合,但精神的创伤却是无形的,也是最残忍的。”
“什么意思?”
几个贵族出声质疑,他们现在也不知道艾莉娅在搞什么东西。
罗伊·格雷更是缩着脖子,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心里把威尔海姆家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总不会是和苍白一伙的吧。
艾莉娅面带悲痛。
“意思是,奥古斯特小姐所受的创伤,远非皮肉之苦所能概括。”她刻意顿了顿,让那种沉重的氛围弥漫开来,“长期处于极度恐惧、压抑和...不可言说的精神压迫下,她的心智已经崩溃了。”
“啊?”
苍白疑惑的歪了歪头。
我崩溃了吗?
【看来你的脑袋确实不太正常了呢,大小姐。】
emmm,苍白觉得艾莉娅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当然了,她说的虐待自己这件事情,苍白还是很认同的。
呜呜。
一天半的马车车程没有给自己弄个小垫子。
回来以后送的饭都是什么猪食,一开始住的开始那个跟厕所一样的小房子,后来就算提供了白面包但是还是难以下咽,居然还想让自己当女仆。
这不是虐待是什么?
苍白红温了。
艾莉娅还在持续输出。
“为了让她体会到极致的痛苦,我不断的重复虐待和治愈的过程。”
台下的贵族们听得脊背发凉,部分平民甚至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这套说辞,将苍白完好的外表,完美地解释为一种更隐蔽的“摧残”结果。
“我没有!”苍白终于忍不住了,艾莉娅这种完全颠倒黑白的说法让她气得浑身发抖,她尖声反驳“你胡说!你...你明明就是...”
苍白还没说完,艾莉娅就转向负责警卫的军官:“为了奥古斯特小姐自身的安危,也为了防止她失控的言行造成更大的混乱,即刻将她移送至公爵府内的监禁室静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监禁室?我家哪有监禁室?
“是!伯爵大人!”军官凛然应命,挥手示意士兵行动。
“诶?诶?我不去我不去!”
但苍白的反驳毫无用处,眼看两个士兵就要靠近自己。
苍白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一个闪身躲到了艾莉娅的身后,纤细的手指死死攥住了艾莉娅深色礼服的腰侧布料,整个人几乎贴在了艾莉娅的背上,只探出半个脑袋,那双盈满了愤怒的红色眼眸,死死地瞪向台下那群惊愕的贵族。
艾莉娅微微一怔,身体僵硬了一瞬,她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细微颤抖和那紧紧揪着她冰凉的手指。
“你!”艾莉娅刚想开口。
苍白已经开始哈气了。
“你踏马的!本小姐真是给你脸了!”
苍白一眼就看到了窝在人群里的罗伊.格雷。
随着苍白的小手一指,人群居然自动让开了一片空地,将那个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罗伊·格雷彻底暴露了出来。他肥胖的身体在突如其来的注目礼下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得像刚刷过的墙。
“你这头肥蛆!还敢在这边提初夜权!当初本小姐第一个废止的就是这破玩意,要不是本小姐开恩表示不追究前责,你以为你这杂鱼能活到现在?”
“还有你!玛格丽特,你也别踏马偷笑。你那个抚恤孤儿的基金会,账目敢不敢拿出来晒晒?需要我把你那个管账的情夫的名字当众念出来吗?!”
“你你你!你也别藏了,给你家骑士阵亡的抚恤金被你买成珠宝带到那个艺伎的脖子上了!”
“还有踏马那个说享乐税的,按照律法收得税都能造一座村庄了,钱呢?我问你钱去哪了?!”
苍白哈气起来就感觉变了一个人一样,气势十足。
关键是她说的还都是真的。
真实伤害带暴击,这谁顶得住。
艾莉娅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精心策划的表演被这丫头搞得一团糟,而且还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出现在大众面前。
是真不怕死啊!
艾莉娅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把苍白嘴巴缝起来的冲动,用尽量平稳的语气,对围着自己绕圈圈躲避护卫的苍白说道:
“苍白,你看,你情绪太激动了,这里不适合你待着。你先回去...冷静一下。”
“你也给本小姐闭嘴!”
“我...”
整个会场瞬间落针可闻,连原本试图包抄苍白的士兵都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惊愕地看向那个躲在伯爵身后却气势汹汹金发少女对着艾莉娅哈气了。
当然,哈完气,苍白就后悔了。
因为艾莉娅已经捏住了自己的后脖颈。
力道不轻不重,像捏住一只不听话的猫崽。冰凉的手指精准地按在颈后的某处,让苍白瞬间浑身一僵,所有张牙舞爪的气焰“噗”一下熄了大半,只能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蛙趣!不文明!不优雅!艾莉娅我讨厌你!”
苍白想抗议,但后颈被捏住,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掐住了开关的玩偶,连大声说话都觉得别扭,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不甘心的“呜呜”声,听起来反倒更像是在委屈呜咽。
“哈气!哈!哈气!”
就在艾莉娅觉得难堪,要亲自把苍白揪着下台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
“可以等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