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会结束后，洛明轩收拾好东西，快走几步追上正准备离开的苏晚霞，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真诚地说：“苏晚霞，恭喜你啊！又是年级第一！太厉害了！还有……谢谢你这段时间帮我讲题！”
苏晚霞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苏晚霞”式的温和微笑：“也恭喜你，进步很大。”
看到他因为努力而取得成绩，她的心里也确实为他高兴，生出一些淡淡的成就感。
“那个……苏晚霞，寒假你有什么安排吗？”洛明轩挠了挠头，带着点期待问。
寒假安排？无非就是奶茶店打工、窝在出租屋里学习、或许……周五晚上能去网吧打打英雄联盟放松一下。
但她出口的却是：“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看看书，预习一下下学期的内容吧。”
“哇，你真自律！”洛明轩由衷地赞叹，眼神里充满了佩服。
放学后，走在回家的路上，苏晚霞的心情却不像拿到年级第一那般轻松。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家长会上，洛明轩母亲那句带着疼爱的夸奖，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口，传来隐隐的、持续的刺痛。
她甩甩头，试图将这些情绪抛开。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掏出来一看，是“夏晚”的QQ收到了洛明轩的消息。
洛明轩： “夏晚姐！[咧嘴笑表情] 期末成绩出来了！我进步了一百多名！厉害吧！你考得怎么样？”
苏晚霞看着消息，无奈地笑了笑，回复。
夏晚： “可以啊小子！恭喜！我啊……就那样呗，马马虎虎，及格万岁。”
洛明轩： “看吧！早就跟你说要好好学习啦！[得意表情]”
夏晚： “……是是是，你厉害行了吧？真啰嗦！[嫌弃表情]”
洛明轩： “嘿嘿，不说这个了。寒假什么时候有空？出来打游戏啊！”
苏晚霞想了想，一周一次的频率还是可以的。
夏晚： “老规矩呗，周五晚上？”
洛明轩： “OK！说定了！”
放下手机，苏晚霞长长地舒了口气。
当天傍晚。
在出门去奶茶店打工前，苏晚霞站在那面熟悉的穿衣镜前，进行着每日的“变身”。
她熟练地穿上老板娘梅姐借给她的、带着铆钉的皮衣和短裙，然后，一笔一划地勾勒出“夏晚”专属的、线条锐利的烟熏妆，最后戴上了假发。
当她停下笔，看向镜中那个完全不同的自己时，心里微微一动。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镜子里这个顶着一头黄毛、画着浓重眼影、衣着大胆的形象，她已经不再觉得陌生和抵触，甚至……看着那冷冽中带着点不羁的影子，心底深处，竟悄然滋生出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微弱的喜欢。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略显凌乱的化妆台，落在了那瓶黑色指甲油上。
这是前几天林小美塞给她的：“晚姐，这黑色指甲油我有点驾驭不了，还是送给你好了，感觉特别配你！”
当时她只是随手接过。
此刻，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拿起了那瓶指甲油。
“要不……试试看？”她心想，“反正放寒假了也不用去学校，不涂也是浪费……”她给自己找着理由。
她看了看时间，离打工还有一会儿。
于是，她拿起手机，搜了一个教学视频，像对待一门新功课一样，认真地观看起来：如何涂底油、如何从指甲中间向指尖刷、如何包边……
看完视频，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尝试。
过程并不顺利，手抖导致涂出界是常有的事，她用卸甲水蘸着棉签，耐心地修改。
当十片指甲终于都覆盖上均匀的、带着哑光质感的黑色时，她轻轻吹了吹气，一种奇异的、带着点叛逆和成就感的愉悦，悄悄地涌上心头。
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夏晚”心情不错地走出了家门。
路上，她依然能感受到一些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但此刻的她，已经可以近乎坦然地无视这些视线了。
这身装扮和指尖的黑色，仿佛给了她一种无形的力量。
到了奶茶店，换上工作服，开始了晚上的忙碌。
临近打烊时，老板娘对她说：“小夏啊，放寒假了吧？你要不要考虑把班调到白天？每天9点到下午5点，8个小时，而且……店里管一顿午饭，如何？”
“这……”
8个小时？工时翻倍，体力消耗会大大增加。
她下意识地担心自己的身体和学习时间。
但，“管一顿午饭”和翻倍的收入，是实实在在的诱惑。
她需要钱，需要那顿免费的午餐。
她压下顾虑，点头答应：“好的，老板娘！谢谢您，那我从明天开始就上白班。”
老板娘说道：“没事，你要是想休假提前告诉我一声就行，一周休个一天还是没问题的。”
事情定下后，她想到得告诉洛明轩一声。
她走到角落，切换QQ账号，发了条消息：
夏晚：“通知：寒假姐改上白班了，早9晚5，站足8小时，赚点辛苦钱。晚上别来了，姐不在。”
男主很快回复：“好的夏晚姐！那我以后白天去看你！[呲牙笑]”
女主：“哼，忙你的吧，好好学习！我可不用你看。[嫌弃表情]”
男主：“[流汗表情]”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带着“流汗”表情的回复，苏晚霞的嘴角不经意地向上弯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晚姐！”林小美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眼尖地抓住了她的手，惊喜地低呼：“哇！你涂我送你的指甲油了！太好看了吧！我就说！这黑色还得是你才能驾驭得住，跟你这身气质太配了！又酷又飒！”
被小美这么直白地夸奖，苏晚霞感到耳根有点发热，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回手，语气带着惯有的、假装的不耐烦：“去去去，有什么驾驭不驾驭的，就……随便涂涂，别瞎嚷嚷。”
下班回到小屋，苏晚霞照例开始卸妆。
她仔细地洗去厚重的粉底和眼影，摘下沉重的假发，换上柔软的居家服。
镜子里那个属于“苏晚霞”的、清秀却难掩疲惫的面容渐渐清晰。
然而，当她看向自己的双手时，动作却停顿了。
十片指甲上，那浓重的黑色，在灯光下泛着哑光，像十个小小的、顽固的印记，与她此刻素净的面容格格不入。
这并不容易抹去的“夏晚”的痕迹，让她感到一丝微妙的心慌和茫然。
她盯着自己的手，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卸掉？貌似也没必要。
不过她现在...到底是苏晚霞，还是夏晚？
这种身份混淆的感觉让她心头一紧。
她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令人不安的思绪，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更现实的问题上。
她拿出笔和记账本，开始计算寒假白班可能增加的收入。
“这样一来，或许……可以买那件想了很久的羽绒服了？还能把拖欠的网费交上……对了，听说现在手机套餐带宽带，或许更划算……”
平时那只总是握着笔刷题的手，此时却带着几点惹眼的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