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天色像被一层渐浓的墨色缓缓晕染，橙红色的余晖透过疏朗的枝桠，洒在坑洼不平的陈旧道路上。
映出深浅交错的斑驳光影，连路边积着的薄尘都染上了暖融融的色泽。
微风带着傍晚的凉意轻拂而过，卷起几片蜷曲的枯黄落叶。
在空中打着旋儿，时而飘高，时而坠低，最终还是悄然落在路边的杂草丛里，没了声响。
道路旁的树木在夕阳的斜照下拉出悠长的影子，像被拉长的墨色绸缎铺在地上。
枝叶间偶尔传来几声稀疏的鸟鸣，脆生生的，却让这周遭显得格外宁静。
一名戴着兜帽的少年沿着道路缓缓前行，步伐轻稳而从容。
每一步落下的距离几乎分毫不差，既没有因天色渐暗而匆忙，也没有因周遭寂静而迟缓。
鞋底与粗糙的路面接触时，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嗒嗒”声。
那声音在空旷的黄昏里本应格外显眼，却很快被远处隐约传来的市井喧闹所吞没。
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只泛起一点涟漪便消失无踪。
他的双手插在深色外套的口袋里，指尖或许正抵着口袋内侧的布料，肩膀微微前倾。
姿态看起来随意得像是在散步，却又因那紧绷的肩线，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
兜帽的阴影恰好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
皮肤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还有那紧抿的薄唇，唇色偏淡，唇角微微下垂。
像是噙着一丝不耐烦，又像是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峻气息。
少年目光低垂，视线落在自己前方的路面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眼神中隐约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那疲惫像蒙在玻璃上的雾气，却又被他刻意用一层冰冷的疏离感隐藏在外表之下，让人看不真切。
他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周围的喧嚣与纷扰都隔绝在外。
连风拂过他衣角时，都像是放慢了速度，不敢轻易惊扰这份孤冷。
风忽然稍稍大了些，轻轻掀起他兜帽的一角，露出几缕乌黑柔软的发丝，发丝在风里微微晃动。
他抬手，指尖利落地理了下那几缕头发，将兜帽重新按回原位，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停顿。
只见对面道路不远处，有三名年轻人正盯着手机。
穿灰夹克的男生手指还停在屏幕上，蓝衬衫男生身子微微前倾，扎马尾的女生则蹙着眉凑近屏幕。
三人面色都带着掩不住的惊恐，脑袋凑在一起，小声谈论着，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有零星的字句飘了过来：
“听说了吗？睛庭·宛悦府那事儿……”
“那户人家，死得那叫一个惨，据说满墙都是……血腥味几天都没散干净。”
穿灰夹克的男生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颤音。
“这世道还真是不太平啊～”
“前些天也有类似的事发生，看这杀人的手法……只怕还是那人所为。”
蓝衬衫男生跟着点头，脸色发白地叹了口气：
“诶～谁说不是呢？”
“我表哥在清理队帮忙，说那现场根本没法看……”
“本来日子就艰辛，现在还发生这种事，真是晦气！”
“喂！你们别说了——！”
扎马尾的女生突然打断他们，声音带着点急促。
她先是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目光扫过对面道路时，落在了徐言身上，视线顿了顿。
只觉得对面那黑衣少年站在渐暗的天色里，身影被拉得又细又长，和周遭宁静得有些沉寂的环境衬在一起，越看越诡异。
她先是伸手拍了拍身旁两名男生的胳膊，随后抬手指了指道路对侧的徐言，凑到两人耳边，对着他们小声说了句：
“你们瞧，对面那人……这身形气质，还有那生人勿近的感觉，是不是跟通告里描述的特别像？”
穿灰夹克的男生听那女生一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目光落在徐言身上，只一眼，瞬间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
他猛地打了个哆嗦，冲着身旁的两人大喊：
“那我们还不快跑！那可是杀人犯——！”
“看他那身行头，我都不敢想，他在杀人时，那凶残的模样——！”
说罢便立即攥住蓝衬衫男生的手腕，又伸手拽住扎马尾女生的胳膊，用力往远处拉。
蓝衬衫男生没防备，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踉跄着跟着往前跑，嘴里还嘟囔着“慢点”。
扎马尾女生也被拉得脚步趔趄，手里的手机都差点掉在地上，只能慌忙拢紧手机，跟着他的力道往前逃。
徐言站在原地，看着道路对侧那三人慌张逃窜的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饶有兴致地思索着他们口中那死者的消息，脚步却没停，依旧按着原来的节奏往前走着。
当徐言的鞋尖刚触到路段拐角处的阴影，墙后突然窜出一道黑影。
一柄闪着银光的水果刀直刺而来，刀刃在黄昏残存的霞光里映出刺眼的冷芒，直指他的面门。
同时一道嘶哑又凶恶的喊叫声炸开：“去死吧！徐言——！”
徐言眼角划过一道冷光，墨色瞳孔里没有半分意外，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向侧后方滑开。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深色残影，稳稳躲到拐角处后方的路段。
刀刃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带起的风都透着寒意。
就在那人因刺空而重心前倾的瞬间，徐言手腕一翻，手指像铁钳般扣住对方紧握水果刀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紧接着猛地一扭——“咔嗒”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骤然响起。
在寂静的黄昏里格外刺耳。
徐言预料中那撕心裂肺的吼叫并未传来。
他垂眸向下看，只见那人死死咬着下唇，唇瓣已被咬出鲜血。
脸色惨白如纸，硬是把到了嘴边的痛呼咽了回去。
喉咙里只挤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痛苦呜咽声。
那人的身体因剧痛而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
豆大的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砸在路面的碎石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的手臂彻底失力，手指再也握不住水果刀，刀身从掌心滑落。
“当啷”一声砸在地上，在粗糙的路面上滚了几圈，停在徐言脚边。
就在徐言弯腰，指尖即将触到刀柄时，斜后方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程明从不远处的树后猛地探出身。
手里攥着几颗棱角锋利的石子，手臂用力一扬，石子带着风声朝徐言的手背砸去。
徐言指尖刚触到水果刀冰凉的刀柄，便敏锐地察觉到身后传来的破空声。
他眼角余光飞快扫过，只见刘远握着短刀的手青筋暴起，脚步踉跄却带着狠劲朝自己冲来，距离已不足两步。
而被自己擒住的曹辉更是没停过挣扎，受伤的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另一只手死死抠着徐言的手腕。
徐言眼底寒光一闪，当即放弃夺取水果刀。
他猛地松开扣着曹辉手臂的手，膝盖微屈，右腿狠狠踹向曹辉的小腹。
曹辉本就因手臂剧痛浑身脱力，被这一脚踹得像断线的风筝般向后飞退，重重摔进路边的杂草丛中。
枝叶被砸得“哗啦”作响，几片枯黄的草叶还粘在他的衣角上。
徐言借着这股反作用力，身体迅速向后掠出两步，稳稳拉开与刘远的距离。
几乎在他站稳的瞬间，刘远的短刀便擦着他的衣角劈在地上，溅起几颗碎石。
而这短暂的间隙，早已被程明牢牢抓住。
他站在不远处的树影下，趁着徐言调整重心的瞬间，手臂猛地一扬。
掌心攥着的几块石子如暗器般朝徐言猛掷而出。
石子的角度极其刁钻，一块直取徐言的眉心，另外两块则分别瞄准他的手腕和膝盖。
石子在空中划出三道细微的弧线，速度快得几乎只剩残影。
同时，程明抬眼朝刘远递去一个狠厉的眼神，眉头微蹙，用口型清晰地示意：
“趁现在，冲上去砍他！”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快步朝着摔进杂草丛的曹辉跑去。
脚步踩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一边跑一边伸手准备将曹辉扶起。
程明松开扶着曹辉胳膊的那只手，让曹辉靠着墙缓缓坐倒。
自己则朝着徐言的方向缓步走去，脚步踩在铺满碎石的路面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你是认为仅凭你一人……便能够阻挡我们三人的攻势吗？”
程明的话语虽轻，可字里行间却时刻透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的右手垂在身侧，指尖夹着几颗棱角锋利的石子，指腹反复摩挲着石面。
石子在他手中转动的“沙沙”声，像是在时刻警示着徐言眼下的处境。
听程明这么说，徐言正与刘远双手相抵角力——刘远握着短刀的手青筋暴起，脸憋得通红，而徐言手臂稳如磐石，只额角渗出少许薄汗。
他分神用眼角余光注视着程明，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淡言道：
“当然不，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们拦我的原因？”
几乎在徐言回复完程明的瞬间，刘远像是被这句话激怒。
突然猛的发力，胳膊上的肌肉绷紧，对着徐言怒吼：
“臭小子！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他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呼吸变得粗重，短刀的刀刃离徐言的胸口又近了几分：
“若再敢对程老大无礼，小心我要了你的命——！”
徐言面对刘远这咄咄逼人的气势，没有做出过于激烈的回应。
仅仅是手臂微微加力，调动浑身力量与刘远继续角力。
原本抵在刘远手臂上的力道陡然加重，让刘远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同时他抬起眼，用那双冷漠如利刃的双眼死死盯着刘远，瞳孔里没有半分情绪。
看得刘远心头莫名一寒，连怒吼的声音都下意识弱了些许。
曹辉靠在杂草丛中喘着粗气，听着徐言那平淡得近乎毫不在意的语气。
再想起刚才被徐言一脚踹飞的羞辱，胸腔里的怒火瞬间就炸了。
他额头青筋暴起，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冲到程明身旁。
一把拾起那柄掉在地上的水果刀，刀刃在残阳下闪着冷光。
他甚至顾不上揉一揉还在抽痛的小腹，怒吼着迈起步子，像头失控的野兽般猛朝徐言冲去，嘴里还嘶吼着：
“老子要宰了你——！”
就在徐言盯着冲来的曹辉，心中飞快盘算时。
程明突然动了——他侧身一步拦在曹辉面前，左手稳稳搭在曹辉的肩膀上。
掌心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按住了他往前冲的动作。
随即对着气愤不已、胸口剧烈起伏的曹辉淡淡吐出两个字：
“安静！”
曹辉原本已经能看到徐言近在咫尺的身影，却被程明突然拉住，满心的怒火瞬间没了宣泄的出口。
他猛地一甩肩膀，用尽全力将程明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狠狠甩开，力道之大让程明都踉跄了一下。
随后曹辉提着刀，调转方向，怒吼着朝程明冲去，刀刃直指程明的胸口。
另一边，刘远正和徐言僵持着，突然看到曹辉竟对程明动手，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注意力瞬间被分走。
他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担忧，手上的力气也不自觉松了下来。
徐言对刘远力道的变化感知得极为敏锐，几乎在刘远分神的瞬间，就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眼底寒光一闪，突然猛的发力，手臂肌肉绷紧，握着刘远手腕的手微微一拧，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
只听“咔嗒”一声轻响，刘远的手腕便被拧得脱了力。
徐言顺势一夺，流畅地将刘远手中的水果刀顺到了自己手里。
刘远直到手腕传来剧痛，才意识到不妙，想要收回手却已经为时已晚。
他的右手被徐言死死擒在身后，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
眼看徐言握着水果刀的手缓缓抬起，刀尖对准了自己被擒住的右手。
刘远心中一急，立刻抬起未被束缚的左拳，朝着徐言的侧脸抡去。
就在刘远觉得自己稳操胜券时，徐言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徐言对着刘远露出一抹邪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戏谑。
他拽着刘远的右臂，脚步飞快地绕到刘远身后，动作干脆利落。
紧接着，徐言将水果刀架在刘远的脖颈上，刀刃贴着凉凉的皮肤，让刘远瞬间僵住。
随后徐言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程明，准备用刘远作为人质。
程明在面对气势汹汹冲来的曹辉时，缓缓闭上了双眼。
指尖夹着的石子仍在轻轻转动，周身的气息却骤然变得凌厉。
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依旧是平日里那副阴冷沉静的模样。
就在曹辉冲到程明身前，双眼赤红地扬起水果刀、朝着程明的肩膀猛劈而下时，程明猛地睁开眼。
那双原本平淡的眸子里瞬间迸出冷光，身体像离弦的箭般反应过来。
他左脚飞快扫出，一记干脆利落的扫堂腿精准勾住曹辉的脚踝，将曹辉整个人绊得腾空而起。
紧接着程明右腿屈膝上抬，一记浮空半踹狠狠踹在曹辉的小腹上，口中同时冷喝：
“我说了，安静——！”
这强横的力道让曹辉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重重摔进路段里侧的杂草丛中，枝叶被砸得“哗啦”作响。
曹辉面朝天空，双眼翻白，瞬间昏死过去，手中的水果刀也脱手落在一旁。
不远处，徐言一手抵着刘远的脖颈，一手握着刀，清晰地看着程明这套干净利落的格斗技巧。
他眼底的警惕又深了几分，握着刀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收拾完曹辉，程明拍了拍裤腿上沾到的草屑，侧眼看向徐言的方向。
只见徐言正用水果刀抵着刘远的脖颈，刀尖离皮肤不过分毫。
刘远的身体绷得笔直，双手微微颤抖，脸色惨白。
喉咙里发出紧张的吞咽声，眼神里满是恐惧。
而徐言则用十分警惕的眼神盯着程明，浑身的肌肉都处于紧绷状态。
程明收回目光，语气极为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你是认为挟持了刘远……我就不敢动你了吗？”
徐言没有回答，只是握着刀的手又紧了几分，眼神里的冷意更浓。
程明向前走了两步，路面的碎石被他踩得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应当知晓我的性格，我很欣赏有实力的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徐言握着刀的手上：
“现在放了刘远，把刀扔了，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否则……你明白后果会怎样。”
最后一句话，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狠戾。
徐言沉默了几秒，看着程明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最终还是缓缓将水果刀从刘远的脖颈处移开，刀尖朝下，悬在半空。
刘远能清晰地感觉到刀刃离开皮肤时的凉意，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
求生的本能让他几乎是在刀刃移开的瞬间，就猛地向后退去，拼尽全力拉开与徐言的距离。
直到后背撞到路边的老树，才敢大口喘着粗气，手还在不停摸着自己的脖颈。
就在刘远的身影彻底离开徐言身前的那一刻，程明动了——他的速度快得像道鬼魅般的黑影，几乎只留下一道残影。
徐言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防御的动作，程明的拳头就已经狠狠砸在了他的胸口。
“嘭”的一声闷响，强横的力道让徐言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
手中的水果刀也脱手而出，“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滚出老远。
徐言重重摔在地上，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而程明则转过身，用那双带着凶残可怖的眼神盯着还在喘气的刘远。
眼神里的冷意让刘远浑身一颤，心里瞬间升起一股恐惧。
“把他擒住，待会有事问他。”
程明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没有丝毫温度。
刘远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忙应了声“是”，快步朝着徐言倒地的方向赶去。
路上，他看到徐言正用双手撑着地面，手指死死抠着地上的碎石，艰难地想要站起来。
脸色因疼痛而有些苍白，却依旧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
徐言终于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他用一只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试图缓解胸口传来的疼痛。
另一只手则抬起，流畅地擦拭着嘴角溢出的鲜血，指尖沾染的血迹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沉着脸，眼神里满是冷厉，死死盯着背对着他的程明，没有丝毫退缩。
刘远看着徐言的模样，心里竟生出一种莫名的敬畏。
他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谨慎地从徐言身旁走过，绕到他的身后，趁徐言注意力都在程明身上时。
猛地伸出手，将徐言的双手反剪在身后，牢牢擒住。
在押送徐言往程明那边走的时候，刘远忍不住回想起刚才的画面。
徐言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程明，哪怕被自己擒住，眼神也依旧锁定在那个背影上。
程明敏锐地察觉到身后多出两股气息，转身便看到刘远擒着徐言走来。
徐言虽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血迹，却依旧挺直着脊背，沉着脸用那不屈的眼神盯着自己。
程明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缓缓开口：
“很好，并没有因落败而丧失强者那傲人的姿态。”
话音刚落，程明上前一步，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徐言的下巴。
强硬地将他沉着的脸抬起，迫使徐言直视自己那双阴狠的眼睛，语气里满是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但在面对我……你必须以弱者那充满奴性的状态仰视我！”
徐言看着程明眼底的嚣张，心中的怒火瞬间燃起。
他猛地偏过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程明的脸吐了一口唾沫。
唾沫落在程明的脸颊上，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
“要杀要刮随你！少跟我来这一套——！”
他的声音沙哑，却依旧带着倔强。
程明被吐了一脸，却没有立刻发怒，只是盯着徐言看了几秒。
随后竟对着徐言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那笑容看得刘远心头发毛。
他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块白色手帕，动作悠闲地擦拭着脸上的唾沫。
就在程明擦完脸，手帕从脸上滑落的瞬间。
他脸上那诡异的笑容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极为狰狞的表情。
眉头拧成一团，眼神里满是暴戾，嘴角向下撇着，露出几分狠厉。
一旁的刘远看到这副模样，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没等刘远多想，程明突然猛的用手按住徐言的头。
五指死死扣住徐言的头发，将他的头狠狠砸向地面。
“咚”的一声闷响，路面的碎石硌得徐言额头瞬间渗出血迹。
程明还不解气，怒吼道：“看来是我给你的好脸色太多了！”
紧接着，程明像疯了一般，抓着徐言的头来回往地面上砸，一下比一下用力。
“咚咚”的撞击声在寂静的黄昏里格外刺耳，地面上很快沾染了血迹。
徐言起初还能发出闷哼，到后来意识逐渐模糊，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
程明看着徐言那张满面疮痍的脸，终于停下了动作，心中的怒火才逐渐平息。
他极为嫌弃地松开手，徐言的脸失去支撑，重重砸在地面上，发出最后一声闷响。
程明惬意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随后抬起右脚，用鞋底踩在徐言的头上，力道逐渐加重，语气十分嚣张：
“就这样让你死去，实在是太便宜你了。”
说完，程明抬起头，用阴冷的眼神看向一旁早已因这暴力场面而失神的刘远。
程明对着他冷冷说道：“把人带走，我为他准备了最适合的死法。”
刘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回目光，用力点头来表示顺从，不敢有丝毫怠慢。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响动——曹辉正艰难地从杂草丛中爬起。
他一手捂着发疼的头，一手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朝程明这边缓慢走来，脸色还带着未消退的苍白。
在曹辉走到离程明还有三步远的时候，程明突然动了——他像阵风般猛冲过去，一把揪住曹辉的衣领，将他按在路边的老树上。
用自己阴冷得能滴出水的眼神死死抵着曹辉的脸，语气极为渗人：
“若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我不介意手里再多条人命。”
说完，程明猛地松开手，一把将曹辉甩向一边。
曹辉没站稳，踉跄着摔在地上，程明却没再看他一眼，转身缓步朝着远处那座废弃的庄园走去。
庄园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破旧的铁门在风中发出吱呀的轻响，仿佛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曹辉在被程明威胁后，整个人如同失了魂般，瘫坐在地上。
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眼神里满是恐惧，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一旁的刘远看着曹辉这失魂落魄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他暂时放下手中奄奄一息的徐言，快步上前，重重拍了拍曹辉的肩膀，同时大声喊着曹辉的名字：
“曹辉！醒醒——！别吓傻了！！！”
曹辉在听到刘远的喊声后，身体猛地一颤，眼神逐渐有了焦点。
他猛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不断有冷汗滴落，顺着脸颊滑进衣领里。
就这样持续了十几秒，曹辉才缓过劲来，他捂着依旧发疼的头，对着刘远虚弱地说了声“谢谢”。
随后，他扶着身边的树干，支撑着身体艰难地站起。
眼神里还残留着恐惧，却不敢再多做停留，头也不回地朝着程明远去的方向缓步走去，步伐依旧有些踉跄。
刘远看着曹辉那摇摆不定的背影，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他太了解曹辉的性格了，冲动易怒，又沉不住气，今天敢对程明动手，下次说不定还会犯同样的错。
刘远对着曹辉的背影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随后，刘远转过身，同情地看向地上濒危的徐言。
徐言依旧沉着脸，眼神涣散地看向地面，嘴角还在不断淌着血，显然已经没了反抗的力气。
刘远走上前，再次擒住徐言的双手，拖着他踉踉跄跄地跟随着程明和曹辉的步伐，朝着废弃庄园的方向押去。
暮色将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透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最后一缕残阳掠过徐言苍白的脸，他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最终归于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