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五十分,城市灯火未眠。霍沉渊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整片金融区的霓虹,指尖轻轻摩挲着一枚玉佩。玉佩藏在内袋里,贴着胸口的位置,纹路沿着掌心蔓延,像某种古老的密码。
他刚摘下眼镜,眉间一道浅痕尚未消散。三日前的画面在脑海中回放:霍雪柔走进办公室,捧着红绒木盒,声音微颤,“这是父亲留下的,我一直不敢交给别人,只信你。”她眼眶泛红,指尖轻抚盒面,姿态虔诚得近乎表演。
他当时接过盒子,说了句“辛苦你了”,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可等她一出门,他就把玉佩送进了检测室。
现代合成玉,纹路错位两毫米,中心星形凹槽边缘有轻微打磨痕迹——是仿品。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一封邮件自动解密。发件人空白,标题为空。附件是一张照片:一间暂住房的桌面,抽屉被拉开,衣物散落,床铺凌乱。镜头聚焦在一块残破的玉片上,半掩在笔记本边缘。
他放大图像,调出红外扫描图层。玉片上的纹路走向与他手中的真玉完全衔接,分毫不差。更关键的是,系统标记出微弱的生物电反应——说明这块玉曾长期贴身携带,吸收过人体热能与脉动。
他盯着那块碎片看了很久,手指缓缓收紧。
这不可能是巧合。
沈家那个刚回来的女孩,此刻正被送往医院,身份还未确认,房间却已被翻动。是谁在找东西?还是……有人想留下线索?
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按下内线:“调取霍雪柔最近三个月所有出入记录。”
三分钟后,数据传回。她每月十五日都会去城东一家私人诊所,登记名字是“林婉”。法人信息经过层层嵌套,最终指向境外基金。他没继续追查资金链,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又调出霍父近年的用药记录。每周都有补气养心汤的配方更新,药方由专属医师拟定,送药人固定为霍雪柔。而技术部刚刚反馈,照片中玉片表面残留的光泽反射率,与该药汤长期浸泡后的矿物析出特征一致。
她拿药汤泡过这块玉。
目的呢?是为了掩盖材质?还是……让玉佩带上父亲的气息?
他靠回椅背,闭眼片刻。霍雪柔这些年演得太好,温柔、隐忍、为家族默默付出。可越是无懈可击,越让人怀疑她藏了什么。
他重新戴上眼镜,遮住眼底的冷意。然后从抽屉取出一个深蓝丝绒盒,打开,里面是一枚蓝宝石领带夹,形状与玉佩上的星形凹槽吻合。他将玉佩放进内袋,扣好西装,又脱下外套,换上一件深灰羊绒大衣。
不再是以霍氏总裁的身份登门,而是以访客之名。
他拿起座机,拨通司机电话:“备车,去沈家老宅。”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时,雨势渐小。街道湿漉漉的,倒映着路灯的光晕。霍沉渊坐在后排,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指腹轻轻擦过玉佩边缘。
他命令技术部调出了沈星遥的童年档案。模糊的照片里,一个瘦小的女孩坐在台阶上,右腕露出一截皮肤,隐约可见星形印记。图像清晰度极低,但轮廓与玉佩纹路做了重叠比对后,匹配度达到92.7%。
他还记得小时候听过的旧事——沈家曾有个传说,真正的血脉继承者出生时便有胎记,而传家玉佩唯有与此印记共鸣,才能开启密匣。
他一直以为那是哄小孩的童话。
直到现在。
车子穿过林荫道,铁门开启,冬青树墙向两侧退去。沈家别墅灯火通明,门口有佣人等候。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让司机绕到侧门,自己步行穿过花园小径。
监控摄像头在角落转动,他避开角度,动作自然却不容察觉地调整了步伐节奏。这不是第一次来沈家,却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踏入。
书房灯还亮着。他知道沈母习惯晚睡,但此刻屋里没人。他透过玻璃望进去,桌上摊着一份文件,边角写着“继承权初步核实程序”,签名栏印着沈振邦的名字。
和陈志安给沈星遥看的那份一样。
他收回视线,转向二楼。那间暂住房在东南角,窗帘拉了一半。他记得照片里的布局——书桌靠窗,柜子在右侧,玉片遗落在笔记本旁。
他绕到后廊,借助藤架攀爬至阳台。窗户没锁,轻轻一推就开。
屋内空气静止,带着淡淡的药味和潮湿气息。床铺确实凌乱,像是匆忙离开。柜门大开,抽屉倾倒,但翻动的方式太规整,不像是暴力搜查,倒像有人刻意制造混乱。
他走到书桌前,目光落在笔记本边缘。那里本该有一块玉片,现在空了。
但他没碰任何东西。
转身时,他的余光扫过墙面。一张合影钉在软木板上,是多年前的家庭照。霍雪柔站在中间,笑容甜美,旁边站着年幼的沈母。而在最边缘,一个模糊的身影蹲在地上,袖口滑落,右手腕朝外。
他凑近。
那个印记,形状不对,位置偏移了三毫米。
是后期修图的痕迹。
他直起身,眼神沉了下来。
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是女佣在收拾茶具。他退回阳台,关上窗,原路返回。
回到车上,他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加密指令:“查沈星遥入院路径,定位实时位置。”
几秒后回复弹出:目标车辆已进入高速,预计四十分钟抵达医院。
他靠在座椅上,终于开口:“改道,去医院。”
司机应了一声,方向盘轻转。
夜色中,车灯划开雨雾。城市天际线开始泛白,远处高楼的轮廓逐渐清晰。他低头,手再次伸进口袋,握住了那枚玉佩。
温润,却带着一丝电流般的震感。
仿佛它也在回应什么。
车子加速驶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