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遥醒来时，窗外天光刚透出灰白。她坐起身，右手虎口的伤口在晨光下泛着暗红，昨晚撕裂的皮肤已经结了一层薄痂。她没碰水，只是用酒精棉片擦了两遍，重新缠上绷带。微型电脑屏幕亮起，云端反馈显示录音文件已成功转移，本地数据彻底清除。
她把设备塞进背包夹层，换上一件深色卫衣。霍家派来的司机在楼下等她，说是霍沉渊安排她搬入老宅。她没问为什么，也没拒绝。
霍家老宅坐落在城西，三层欧式建筑，庭院宽阔，石板路两侧种着修剪整齐的冬青。她提着行李走进大厅，管家引她上了二楼，指了间朝南的房间：“这是少爷特意为您准备的。”
她点头，没多话。安顿好后，她在宅子里转了一圈。书房在三楼拐角，门锁着，钥匙由霍沉渊亲自保管。但她知道，有些门不需要钥匙也能开。
午后，整栋房子安静下来。她借口熟悉环境，独自上了三楼。书房门依旧紧闭，她没去碰锁，而是绕到书架后侧。灰尘积得很厚，唯有一排医学典籍表面干净，像是常有人翻动。她抽出一本《神经外科学》，指尖顺着书脊滑过，触到一处微凸的金属点。
轻轻一按，书架内侧发出轻微咔响，一块木板向内滑开，露出暗格，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泛黄的相纸边缘卷曲，画面里是年轻时的一男一女站在一栋旧楼前。男人穿着九十年代常见的灰色夹克，眉眼与霍沉渊有七分相似；女人梳着齐肩短发，穿米色风衣，面容温婉——是沈母。背景是一扇铁门，门牌上写着“春晖孤儿院”，时间标注在右下角：1998年3月。
她瞳孔微缩，迅速用手机拍下照片，角度、光线都调到最接近原状，再将照片放回暗格，木板复位。
回到房间，她连上微型电脑，接入城市档案馆公开数据库。输入“春晖孤儿院”和“1998年”，调出当年的街景影像资料。比对后确认，照片背景真实存在，拍摄地点无误。而那段时间，正是沈母婚前最后一次失联期。
她解开袖口，低头看向右腕。
胎记呈不规则星形，暗红色，边缘微微发烫，像是被热源贴近过。她记得特工训练中提过一种基因标记激活机制——某些生理特征会在特定信息刺激下产生生物电反应。这张照片，是不是触发点？
她打开笔记本，新建文档，写下第一行字：查孤儿院值班记录，追1998年3月接生档案。
晚上八点，她从房间出来，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走廊灯光昏黄，脚步刚踏出房门，身后空气骤然一紧。
霍沉渊站在楼梯口，没穿西装外套，衬衫领口松了一颗扣子，眼镜摘了，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
她停下，没回头。
“这么快就找到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压迫感。
“找到什么？”她转身面对他，语气平静。
他走近一步，视线扫过她手腕，“书房的暗格，不是谁都能打开的。”
“那你应该加固机关。”她抬手拉下袖子，遮住胎记。
他忽然伸手，拇指压上她右腕内侧，动作极快，她来不及躲。皮肤接触的瞬间，他眉头一皱：“它在发热。”
她冷笑：“你碰它的时候，它才开始热。”
他没松手，反而加重力道，像是在试探什么。“你母亲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父亲的照片里？”
“我也想知道。”她直视他，“他们认识多久了？你查过吗？还是说，你根本不敢查？”
他眼神一沉，声音压低：“你不知道你在碰什么。”
“那就该怕我查得更多。”她猛地抽回手，腕表边缘划过他指尖，留下一道细痕。
他盯着那道伤，没说话。
她绕过他往楼梯走，脚步稳定，背影挺直。可就在她即将拐弯时，他忽然开口：“那张照片……不止你见过。”
她脚步一顿。
“我手里也有一张。”他站在原地，声音冷了下来，“但我不确定，该不该信它。”
她回头，只看到他半边侧脸，在廊灯下显得轮廓分明。“那你最好现在就开始怀疑。”她说完，继续下楼。
厨房里没人。她打开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水有点凉，顺着喉咙滑下去，压住了手腕那股持续的灼意。
她靠在料理台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瓶身。照片的事不能停，但也不能再明查。霍沉渊已经盯上她了，下一步必须更隐蔽。
她决定从医院入手。春晖孤儿院当年的合作医疗机构是市二院，产科档案或许还有留存。她需要一个身份，一段合理的就诊记录，还得避开系统监控。
正想着，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预设的监控程序提醒——书房暗格的红外感应器被触发了。
有人进了书房。
她放下水瓶，快步上楼。
书房门依旧锁着，但感应器不会出错。她绕到书架后，机关未动，暗格封闭。她蹲下身，检查地板缝隙，发现靠近墙角处有一道新鲜刮痕，像是鞋底蹭过。
她伸手摸了摸，指尖沾到一点灰白色的粉末。
不是灰尘。
她捻了捻，质地细腻，略带黏性。
抬头看向书架顶层，那排医学典籍中最右边的一本，《妇产科学》，书脊上的标签颜色比其他浅一些。
她取下书，翻开第一页。
空白页背面，用铅笔写了一串数字：031598。
日期格式。
3月15日，1998年。
她的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