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沈星遥站在公寓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硬壳信封。快递员已经走了,楼道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信封没有寄件人信息,也没有邮戳,只有她的名字用黑色墨水写在正面。
她把信封带回房间,放在桌上。手指在封口处停了一下,轻轻撕开。里面滑出三张照片。
第一张是医院走廊,一个年轻男人穿着白大褂靠在墙边,侧脸熟悉。那是霍父,至少有二十年前的样子。
第二张是一间登记室,墙上挂着编号牌,写着“317”。一个女人抱着婴儿坐在桌前,低着头,手腕上有一块星形印记。那印记的位置和形状,和她右腕的一模一样。
她的呼吸慢了一拍。
第三张照片让她站起身。画面里的女孩二十岁左右,五官不对称,鼻梁塌陷,嘴唇偏厚。但她的一双眼睛,眉骨的走向,和霍沉渊有七分相似。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一行字:“整容前的霍雪柔。”
她打开微型电脑,调出霍雪柔公开露面的照片,对比面部结构。下巴的角度变了,鼻尖被垫高,眼角被拉长。但额头的弧度、眼距的比例,和这张旧照完全吻合。
这不是巧合。
她把照片扫描存档,原图收进随身包。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帮我查一下这个地址。”她说,“今天凌晨有没有监控拍到可疑人物。”
对方应了一声挂断。
她换上皮衣,拉紧兜帽,出门打车。车子穿过雨幕,直奔霍氏集团总部。
大楼入口处,保安拦住了她。她没报访客名,也没出示证件。
“我走员工通道。”她说。
保安摇头:“B2层需要权限卡。”
她没再说话,转身走向地下车库。那里有一扇维修门,平时由保洁人员进出。她记得上次来时,门锁是老式机械锁。
十分钟后,她从通风管道翻进B区走廊。脚步放轻,贴着墙根移动。前方电梯口有巡逻保安,每隔五分钟经过一次。
她等在转角,等到脚步声远去,快速按下上行键。电梯门刚开,里面走出两个职员。她低头走进去,在关门瞬间听见隔壁会议室传来声音。
是霍沉渊。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留着那块玉?”他的声音很冷,“因为它认主。真正的血脉碰它,会发烫。而你——每次想拿,手都在抖。”
她停住动作,靠在电梯内壁。
“那是心理作用!”霍雪柔的声音有些发颤,“我是你妹妹,我一直都是!”
“你是谁的女儿,我不确定。”霍沉渊说,“但我确定一点——你不是沈星遥。你连她手腕上的星形胎记都复制不了温度。”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你该庆幸,沈星遥还活着。”他说。
沈星遥的手指收紧,指甲陷进掌心。她按下开门键,走出电梯,沿着走廊走到会议室门前。门没关严,留了一条缝。
她推开门。
霍雪柔猛地回头,脸色变了。霍沉渊站在窗前,转身看她,眼神没动。
“你怎么进来的?”霍雪柔站起来,声音拔高,“这是私人会议,你没有权限!”
沈星遥没理她,走到桌前,把照片甩在桌面。
“这张脸,是你自己长的,还是别人给你做的?”
霍雪柔盯着照片,手指抽搐了一下。
“伪造的。”她说,“这种东西也能拿来当证据?随便找个长得像的人,P一张图就想毁我?”
“不止一张。”沈星遥拿出平板,调出比对图,“鼻梁角度偏差十二度,下巴缩短三点五厘米,眼角提升八毫米。你在哪家医院做的手术?韩国?日本?还是国内地下诊所?”
霍雪柔咬住嘴唇,没说话。
霍沉渊看着沈星遥,语气低了些:“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十分钟前。”她说,“匿名寄来的。信封上有特工组织的密封纹路,内部人员才能接触到。”
霍沉渊眉头动了动。
“你们查资金流,查到了江承烨。”沈星遥看向他,“但他背后还有人。这个人知道霍雪柔整过容,也知道她见不得光的身份。他敢送这些出来,说明他不怕暴露。”
霍雪柔突然笑了:“你们疯了。就凭几张图,说我不是霍家人?我爸要是活着,根本不会让你们坐在这里胡闹!”
“你爸没死的时候,就已经怀疑你了。”霍沉渊开口,“他留下一块玉,从不让你碰。每次你靠近保险柜,他都会叫你出去。”
“那是因为……”
“因为他知道,真东西认人。”霍沉渊打断她,“你碰不了,不是因为你不配做女儿,而是因为你根本不是霍家血亲。”
霍雪柔的脸色彻底白了。
“那你呢?”她忽然转向沈星遥,“你就一定是真的?你流浪这么多年,谁能证明你不是冒充的?DNA报告可以造假,胎记可以纹上去,玉佩也可以提前准备好!”
沈星遥走近一步:“那你敢不敢当众脱掉外套,让我们看看你耳后的疤痕?整容的人,耳朵后面总会留一道缝合线。你敢吗?”
霍雪柔僵住。
“不敢?”沈星遥冷笑,“那就别问我是不是真的。”
霍沉渊走到两人中间:“够了。”
他拿起照片看了看,放进西装内袋。
“这件事我会查。”他说,“但在结果出来之前,谁都不准对外提起。”
“凭什么?”沈星遥盯着他,“证据就在眼前,你还想压下去?”
“不是压。”霍沉渊看着她,“是等。现在公开,只会让幕后的人藏得更深。你想抓他们,就得让他们动。”
沈星遥沉默几秒:“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已经联系境外律师,准备冻结那个开曼账户。”他说,“只要钱一断,他们就会慌。到时候,自然有人跳出来。”
霍雪柔猛地拍桌:“你们这是联手对付我!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那你解释一下。”霍沉渊转身面对她,“为什么你每个月十五号都要去一趟游艇会?为什么江承烨每次都在?那笔两百三十万的‘咨询费’,到底买了什么?”
霍雪柔嘴唇发抖:“我不知道……我只是执行命令……我妈让我这么做的……”
“你妈?”霍沉渊冷笑,“她系错纽扣二十年,每顿饭都多摆一副碗筷。她心里清楚自己做了什么。而你——你连这点愧疚都没有。”
沈星遥看着他们对峙,忽然想起什么。
“317号婴儿的母亲登记为陈婉茹。”她说,“可沈母只生过一个女儿。那个孩子去哪儿了?”
霍沉渊看了她一眼:“我在查产检记录。如果当年有两个女婴同时出生,医院一定有备案。”
“如果备案被销毁呢?”她问。
“那就查接生医生。”他说,“总有人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
霍雪柔突然冲向门口:“我要回家!我不参加这种审问!”
保安立刻上前拦住。
“你现在不能走。”霍沉渊说,“从今天起,你的所有行程都要报备。公司财务、对外合同、个人账户,全部接受审计。”
“你没有权力这么做!”
“我有。”他说,“我是霍氏总裁。而你——连身份都没能确认。”
会议室陷入沉默。
沈星遥走到窗边。雨停了,云层裂开一道口子,阳光斜射进来,落在她的右腕上,那块星形胎记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