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遥盯着那张便签，手指收紧。纸上的字迹是打印的，可她认得那种排版格式——特工组织内部文件专用模板。她的导师三年前在任务中失联，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可这瓶H-1138，还有这张纸条，像是从过去伸出来的一只手。
她把瓶子收进医箱，转身走出药房。霍沉渊站在走廊尽头，背影笔直。听见脚步声，他回头：“查到什么？”
“毒药来自我以前待过的地方。”她说，“不是市面上能拿到的东西。”
霍沉渊皱眉：“你是说，有人从你那个组织偷出来的？”
“也可能是里面的人给的。”她停顿一秒，“或者，他们根本没死。”
两人回到休息室，沈星遥打开微型电脑，输入一串加密代码。屏幕闪了两下，跳出暗网通道界面。她拍下H-1138编号，连同瓶底刻痕一起上传，附上溯源请求。系统提示三十六小时内回复。
霍沉渊靠在桌边：“你现在信霍雪柔说的话了？关于另一个孩子？”
“我不信她。”沈星遥合上电脑，“但我信胎记不会复制两次。”
霍沉渊点了点头，神色凝重。他转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着一些可能用到的资料和物品，“那我们做好准备，现在就出发。”
沈星遥看着他手中的文件袋，深吸一口气，“好，越快越好。”
外面开始下雨。黑色轿车驶出霍家大门时，雨点已经连成线。沈星遥坐在副驾，手里握着一份名单。市妇幼保健院二十年前的助产士共七人，六人已去世，只剩一个住在城南老街区。
导航显示路程五十分钟。车内很安静，只有雨刷来回摆动的声音。霍沉渊握着方向盘，目光一直落在前方。过了很久，他说：“如果真有双胞胎……你怎么证明你是那个该活下来的人？”
沈星遥低头看手腕上的胎记。雨水打在车窗上，模糊了路灯的光。“我不是要证明谁该活。”她说，“我是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我被扔在桥洞底下。”
车子停在一栋旧楼前。楼道灯坏了，楼梯间漆黑一片。他们摸黑上了四楼，敲响最里侧的门。
门开了一条缝，老人拄着拐杖站在里面，头发花白，眼神警惕。“谁？”
“林秀兰女士？”沈星遥出示身份证，“我是沈星遥。我想问您一件事，关于一九九八年三月十五日凌晨的接生记录。”
老人的手抖了一下，立刻就要关门。沈星遥伸手抵住门板：“我知道有人付钱让您闭嘴。但现在，我需要真相。”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人声音发颤，“那天的事我都忘了。”
沈星遥卷起袖子，露出右腕胎记。灯光下，那枚星形印记清晰可见。
老人猛地后退一步，拐杖撞在墙上。她盯着胎记，嘴唇哆嗦起来：“你……你还活着？他们说你没撑过三天……”
“谁说的？”沈星遥往前一步，“是谁让您隐瞒的？”
老人扶着墙慢慢坐下，喘着气：“那天晚上……沈夫人难产，生了两个女孩。都有胎记，一个在右手腕，一个在左锁骨。医生说母女平安，可护士长进来，说家里只打算养一个。”
“然后呢？”
“霍家来人了。”老人抬头，“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说是霍董事长的代表。他看了两个孩子，说要把其中一个送去霍家抚养，条件是不能透露双胞胎的事。另一个……被抱走处理掉。”
“处理？”霍沉渊声音冷了下来。
“就是丢掉。”老人闭上眼，“我求他们别这么做，可没人听。第二天我就收到一笔钱，让我永远闭嘴。后来听说，那个被送走的孩子，被人发现时已经在桥洞下冻了一夜。”
沈星遥站着没动。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在地板上。
“哪个孩子去了霍家？”她问。
“锁骨有胎记的那个。”老人睁开眼，“本来两个都要留下，是霍家的人临时决定换的。他说……血脉要归宗。”
沈星遥缓缓放下袖子。原来如此。霍父当年就知道双胞胎的存在，也知道真正的血脉流向。他把带着胎记的女儿接入霍家，却任由另一个流落街头。
而那个被接入霍家的孩子，就是霍雪柔。
“所以她才是霍家承认的千金。”霍沉渊低声说，“但你才是亲生女儿。”
“不。”沈星遥摇头，“我们都流着同样的血。区别只在于，她被留下了，我被丢下了。”
老人忽然抓住她的手：“对不起……我当时不敢拦。可我一直留着一样东西。”
她颤巍巍地走到柜子前，从抽屉深处拿出一张泛黄的纸。那是当年的出生登记复印件，上面写着两个婴儿的信息，姓名栏都是空白，但监护人一栏写着“霍震北”。
沈星遥接过纸张。指尖划过那一行字。二十年前，她的父亲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可他选错了人。
回程路上，谁都没说话。雨越下越大，挡风玻璃上全是水痕。沈星遥把复印件夹进医箱，扣紧搭扣。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打开一看，是暗网系统的回复。
【H-1138药品流向记录：最后一次领取人为陈明远，日期为三年前任务行动当日。该人员未按规定销毁剩余制剂，系统标记为失踪状态。】
陈明远。
她的导师。
沈星遥盯着屏幕。三年前那场爆炸，官方报告说全员阵亡。可如果他没死，又为什么要帮霍雪柔配制毒药？
她抬头看向窗外。雨中的城市模糊成一片灰暗。
车驶过一座桥。桥洞下堆着旧纸箱，几个流浪汉蜷缩在里面避雨。
她的视线停在那里。
曾经，她也是其中之一。
手机再次震动。一条新消息弹出，没有署名，只有一句话：
“你找到第一个答案了，接下来，问问你自己，为什么霍雪柔会知道紫藤碱的配方来源？”
沈星遥猛地坐直身体。
霍沉渊察觉异样，看了她一眼。
她正要开口，前方路口突然冲出一辆失控的货车，直直撞向护栏，金属摩擦声刺破雨幕。
货车侧翻，油箱破裂，地面迅速蔓延开一片深色液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