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拐出地下车库,沈星遥把手机贴在耳边。屏幕上的消息还亮着:“你忘了起点在哪里。”她没回,直接熄了屏,手指在方向盘上停了几秒,引擎声响起,轮胎压过地面的碎石。
她踩下油门,车子驶向城外。后视镜里,霍氏大厦的轮廓渐渐变小。她没有回头。
天边泛灰,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她左手搭在副驾上,右腕的胎记在晨光中颜色发深。车载导航显示目的地是城郊一片废弃区域,地图上没有任何标注,只有她手动输入的一串坐标。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栋老楼前。
墙皮剥落,铁门歪斜,院子里杂草长得比人高。一块木牌挂在门柱上,字迹模糊,依稀能辨出“育英孤儿院”几个字。这里十年前就没人住了。
她下车,风卷起她的长发。皮衣被吹得紧贴后背。她绕到侧墙,找到一扇破窗,翻了进去。
屋内空荡,几张旧桌椅倒在地上,墙上挂着的日历停在两年前。她穿过走廊,脚步很轻。每一步都像踩在记忆的边缘。
她记得这个地方。不是全部,是一些片段——冬天的炉火、护士的脚步声、一个总哭的小孩。
她推开一间房门,门框发出吱呀声。这间屋子比别的大,角落堆着几个箱子。她走过去,蹲下身,一个个检查。
第一个箱子里全是破布和烂毛毯。第二个装着几本残缺的登记簿,纸页发霉,字迹看不清。她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一个编号:98-03。
她的生日。
她停下动作,把本子放回原地,继续找。
第三个箱子是铁的,锈得厉害,锁扣卡死。她从耳后取下银针,插进锁眼,轻轻一挑,咔的一声,开了。
里面是几份文件和一本相册。她先拿文件,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特殊护理记录”,日期正是她出生那年。后面附着两张手写笔记,提到“双生女”、“胎记同位”、“一人送养”等字眼。
她合上文件,拿起相册。
相册只剩三页。前两页是几个孩子的合影,表情拘谨。第三页夹着一张单独的照片。
她抽出照片,手指顿住。
画面有些模糊,但能看清。年轻的沈母抱着一个婴儿,脸上有笑,也有泪。婴儿右手腕露在外面,一道星形印记清晰可见。站在沈母旁边的,是年轻时的霍父。他一只手扶着墙,眼神落在孩子身上,像是想碰又不敢碰。
背景是医院走廊,护士长低头写字,另一个摇篮里躺着一名婴儿,脸被阴影遮住。
照片背面有字:“双生女,星纹现于右腕,命运难测。”
她盯着那行字,呼吸慢了下来。
原来不是调换,是隐瞒。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偷走身份的孩子,是沈家为了掩盖错误才找回的弃婴。可这张照片说明,她的出生早有人知,甚至霍父也参与其中。
那为什么后来一切变了?
她想起沈母书房里那封没寄出的信,想起她总系错纽扣的手,想起饭桌上多摆的一套餐具。
也许那个人,也不是完全无情。
她把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然后小心折好,放进胸口的内袋。那里贴近心跳,温度刚好。
外面起了风,吹得窗户晃动。她站起身,把箱子原样放回,走出房间。
刚到门口,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是霍沉渊发来的消息:“到了吗?”
她没回。
又一条进来:“我在主路路口等你。如果你出来,往南开就行。”
她盯着屏幕,拇指悬在键盘上,很久才打了一个字:“好。”
然后她关掉手机,塞进包里。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栋楼。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一束光,照在地上的裂缝里。她转身走出去,铁门在身后缓缓合上。
车子重新发动。她沿着小路开出院子,转向南边的公路。
天已经亮了,路边的树影快速后退。她握着方向盘,左手偶尔抚过胸口的位置,确认照片还在。
高速入口前有个红灯。
她停下,等信号。前方一辆货车挡着视线,排气管喷出白烟。她低头整理安全带,忽然听见手机响。
是电话,来电显示空白。
她接起来,放在耳边。
“沈小姐。”是个男声,低而稳,“你拿到了照片。”
她没说话。
“你以为那是真相的终点。”对方继续说,“但它只是开始。”
她目光一冷,“你是谁?”
“江承烨见过你母亲。”
话音落下,电话断了。
她盯着黑下去的屏幕,手指收紧。
绿灯亮了。前面的货车缓缓起步。
她踩下油门,车子向前冲去,车身微微震颤。远处城市轮廓浮现,高楼林立,阳光照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她抬起右手,指尖擦过左耳的星形银饰,动作很轻。
车子驶入高架匝道,速度逐渐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