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定格在东门铁栏外的女人身上。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外套，手里抱着一个褪色的旧襁褓，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打湿了她的肩膀。
沈星遥放下手机，转身走向长廊。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声音很轻。她穿过花园小径，黑旗袍下摆掠过石板边缘，星形银饰在灯光下一闪。
女人看见她，立刻跪了下来。膝盖碰地时发出一声闷响。
“求你让我看看孩子……我只是想看看我的外孙。”她的声音发抖，“我知道我错了，可我也被江承烨骗了啊！他当年说只是帮个忙，不会伤害任何人……”
沈星遥站在廊下，没有再往前一步。
“你说你是受害者？”她的声音不高，“那你女儿往奶粉里加神经抑制剂的时候，你知不知道？她在地下车库装炸弹的时候，你听没听见动静？她拿着假玉佩冒充身份二十年，享受霍家的一切，你有没有劝过一句？”
女人低着头，手指抠进泥土里。
“我没有参与那些事……我真的不知道她会走到这一步……”
“你现在知道了。”沈星遥看着她，“但你知道得太晚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霍沉渊从主厅走来，西装笔挺，领带夹泛着冷光。他在沈星遥身侧站定，目光落在门外的女人身上。
“你收养了霍雪柔，给她名字，给她地位，让她住在这座宅子里，穿最好的衣服，接受最贵的教育。”他说，“可你从来没想过，真正的孩子在哪里？她十岁就被赶出家门，在桥洞底下睡了五年。你见过她吗？问过她一句冷不冷、饿不饿吗？”
女人抬起头，脸上全是泪。
“我当时害怕……江承烨威胁我，如果我说出去，他就把我抓走……我也是被迫的……”
“所以你现在不怕了？”霍沉渊打断她，“等她被抓了，证据全没了，你才想起来要做母亲？”
他按下腕表通讯器。
两分钟后，安保人员出现在侧门。他们没有粗暴动作，只是站成一排，挡住了通往内院的小路。
“今天是孩子的百日宴。”霍沉渊的声音平静，“我们不会让孩子在这种时候受到干扰。”
他转头看向沈星遥，眼神柔和了一瞬。
“里面都在等你。”
沈星遥没动，依旧盯着那个襁褓。布面陈旧，边角磨损严重，但针脚细密，像是亲手缝制的。她忽然开口：“把那个东西放下。”
女人一愣。
“你说什么？”
“你手里的襁褓。”沈星遥说，“放下它，然后离开。”
“这是我唯一留下的东西……是我给雪柔用过的……我想留给外孙……”
“这不是给双胞胎的东西。”沈星遥语气不变，“放下它，或者它会被当场销毁。”
女人咬住嘴唇，颤抖着手将襁褓放在地上。布包摊开一角，露出内层绣线。
一个“星”字，藏在暗纹里。
沈星遥瞳孔微缩。
她没再说话，转身往回走。霍沉渊跟上，两人并肩穿过拱门。身后，铁门缓缓合拢，锁扣落下的声音清晰可闻。
宴会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洒下暖光，宾客们举杯交谈。双胞胎躺在中央的摇篮里，盖着浅粉色绒毯，小脸安静。
沈母坐在角落沙发上，翡翠耳环晃了一下。她看见沈星遥进来，立刻站起身，又迟疑地坐下。纽扣还是系错了位置。
一名董事夫人凑近恭维：“这两个孩子真是福气，生下来就有这么大的场面。”
沈星遥走到摇篮旁，低头看女儿。婴儿睫毛轻颤，手腕处皮肤下浮现出淡淡的印记，像一颗未完全显现的星。
她伸手轻轻碰了那块皮肤。温度比平常高一点。
霍沉渊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温水。
“你还好吗？”
“那个字。”她低声说，“不是普通的绣法。是特工组织内部传递信息用的编码针法，二十年前只在少数人手里流传。”
霍沉渊眉心一紧。
“谁会用这种手法？”
“我不知道。”她说，“但能接触到这种技术的人，不会是个普通保姆。”
她将杯子放在桌上，走向奶妈。
“把孩子抱去休息室。”她说，“别让任何人靠近。”
奶妈点头，小心地抱起婴儿离开。
沈星遥拿出微型电脑，快速输入指令。屏幕亮起，调出刚才拍摄的襁褓照片。她放大那个“星”字，启动图像分析程序。
数据加载中。
进度条走到一半时，她忽然抬头，望向窗外。
雨还在下。那个女人已经不在原地，但地面留下一行湿脚印，通向后巷。
她合上设备，走到霍沉渊身边。
“查一下那个襁褓的来源。”她低声说，“从布料、染料到针线，全部溯源。还有，调取最近三个月所有进出老宅的物资记录，特别是旧物捐赠类。”
霍沉渊点头，悄悄示意助理去办。
音乐换了曲子。主持人走上台，宣布切蛋糕仪式开始。众人鼓掌，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沈星遥站在人群边缘，看着大家围在蛋糕前拍照。笑容满面，其乐融融。
她抬起右手，袖口滑落，露出胎记。颜色比白天深了些。
霍沉渊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说：“你想多了，今天不会有事。”
她没回答。
程序完成扫描。屏幕上跳出提示：【发现匹配项。该刺绣技法与1998年福利院捐赠物品登记簿第7号记录一致。】
下面附着一张模糊的照片——一件婴儿连体衣，胸口绣着同样的“星”字。沈星遥盯着那张图，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是后窗开启的声音。她猛地转身，朝走廊走去。
霍沉渊叫住她：“你要去哪？”
她没回头，说：“有人进了休息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