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切换到西配楼禁闭室。女人坐在铁床边缘,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头低着。墙上时钟显示23:47。她忽然抬起手,摸了摸耳后。动作很小,但沈星遥放大画面,看清了位置,耳后靠近发际线的地方,有一道极细的疤痕,像是缝合过的针脚。
门把手刚被触碰到的瞬间,沈星遥从暗处走出。走廊灯光打在她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你女儿用毒、用炸、用谎言都没赢,你以为你能靠偷,拿回不属于你的东西?”
女人猛地回头,保洁服的帽子滑落,露出苍白的脸。她嘴唇发抖,却没有后退。
“她们是霍家的血脉……我不能让她们姓沈。”
沈星遥没动。她的手垂在身侧,微型电脑还握在掌心,屏幕亮着监控画面——东偏廊热源信号已经消失,安保系统标记出三名异常人员,全部被银针感应阵锁定在后院仓库。
“你说血脉?”沈星遥声音很平,“那你知道真正的血脉是怎么活下来的吗?十岁被推出家门,冬天睡桥洞,饿到啃纸箱子。你女儿享受了二十年荣华,现在连你也想来抢我的孩子?”
女人喉咙动了动,眼里泛起红。
“我不是来抢的……我是来带她们走。雪柔没了,霍家也没了,可这两个孩子身上流着霍家的血。她们不该叫沈星遥的女儿,她们该姓霍!”
沈星遥往前一步。
“所以你伪造捐赠记录,把绣了‘星’字的襁褓送进来,就是为了今天?为了让我发现线索,然后顺着查到你?”
女人没否认。
“我知道你会查。那针法……是我亲手教保育员的。当年在福利院,只有我和沈母会。你看到那个字,就一定会想到源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的人。”
沈星遥盯着她。
三个月前的旧物捐赠清单早就调出来了。郊区慈善中转站,负责人登记的是一个化名,但指纹比对显示,签收记录上有她的指印。布料染料成分也匹配,都是老式植物染,现在没人用了。
她不是临时起意。她准备了很久。
“你派人潜入休息室,打晕奶妈,却没带走孩子。”沈星遥说,“因为你不确定哪个是亲生的。你不敢赌。”
女人终于低下头。
“我只想带走一个……只要一个也好。雪柔这辈子没孩子,连婚姻都是假的。她到最后都在喊‘爸’,可霍沉渊根本不认她……我不能让她白死。”
沈星遥冷冷看着她。
“所以你就选在百日宴动手?挑我们最松懈的时候?你还联系了外面的人,是不是?那些人现在还在宅子里。”
女人没说话。
沈星遥转身按下腕表通讯器。
“B区仓库三人,穿保洁制服,携带镇静剂注射器,准备控制。不要伤人,等警方接手。”
通讯器那头传来霍沉渊的声音:“我已经让人封锁所有出口。保安队换成了我们自己的人,不会漏一个。”
她点头,没回应。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两名安保押着一个穿清洁工服的男人走来,对方挣扎了一下,被按住肩膀跪在地上。
“搜他身上。”沈星遥说。
一名保安从那人衣领内侧抽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过来。
沈星遥打开。
上面写着一串数字,是海外账户的转账确认码。最后一条记录显示,十五分钟前有一笔资金转入,备注栏写着“行动完成”。
她把纸条收进口袋。
“他还联系了别人。”
女人突然抬头:“那是收尾费。事成之后付一半,剩下等消息确认再付。他们不知道计划变了。”
“计划?”沈星遥问,“谁定的?你,还是背后的人?”
“没人指挥我。”女人声音低下去,“我只是给了钱,让他们帮我把孩子带出去。送到国外,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养大。我不在乎她们以后叫什么名字,只要不留在这个家里就行。”
沈星遥看着她。
这个人不是江承烨的棋子。她是自己走出来的。
但她错了一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来?”沈星遥说,“从你留下那个襁褓开始,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现身。你不是来求情的,你是来动手的。所以我在主卧外装了幻听装置,模拟婴儿哭声。你一出现,就踩进了我自己布的局。”
女人嘴角扯了一下:“是啊……我老了,反应慢了。可我还是来了。哪怕明知道有埋伏,我还是想试试。”
沈星遥没再说话。
她转身走向监控中心,脚步稳定。走廊灯光映在她右腕上,胎记颜色比白天深了些。
监控室内,大屏分成十六格画面。地下保险婴儿室的实时影像显示双胞胎正在熟睡,生命体征平稳。其他区域的摄像头捕捉到三名可疑人员,全部被控制在后院仓库。
她坐下,调出通讯频段加密记录。刚才那张纸条上的账户信息,需要溯源。虽然现在不能追查到底,但她记住了编号格式。这种海外资金通道,通常关联特定机构。
她打开本地存储,上传今晚所有数据包。包括入侵者行动轨迹、语音片段、纸条扫描件。
文件命名:【复仇计划_030】。
霍沉渊走进来,西装外套脱了,领带松开一格。他站在她身后,看了眼屏幕。随即说:“人都抓了。警方二十分钟后到。”
“她呢?”沈星遥问。
“关在西配楼禁闭室,没反抗。嘴里一直念着‘血缘’‘姓氏’这些词。”
沈星遥手指停在键盘上。
“她不是单纯想报复我们。她是想替霍雪柔延续存在。孩子姓霍,霍雪柔就还没彻底消失。”
霍沉渊沉默几秒:“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等警方带走她?”
“不行。”沈星遥摇头,“她背后还有人。那笔转账不是终点,只是开始。如果我们把她交给警察,外面的人就会知道计划败露,立刻切断所有联系。我需要她留在视线里。”
“你是说……继续留她在宅子里?”
“暂时关押。对外就说她突发心脏病送医,实际转移到地下二层旧档案室。那里有独立供电和监控,没人能进出。”
霍沉渊点头,“我来安排。”转身要走,又停下说:“你去休息一会儿。这一晚够长了。”
“我不累。”她说,“我还得等数据反馈。那批旧衣物的物流链还没查完,特别是运输司机的身份。能把你放进来的,不止一个入口。”
霍沉渊看着她侧脸。
“你总是这样。事情一发生,你就立刻想下一步。”
“因为我吃过亏。”她说,“十年前我没得选,现在我必须把每一步都算进去。”
他没再说什么,走了出去。
沈星遥重新看向屏幕。
监控画面切换到西配楼禁闭室。女人坐在铁床边缘,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头低着。墙上时钟显示23:47。
她忽然抬起手,摸了摸耳后。动作很小,但沈星遥放大画面,看清了位置,耳后靠近发际线的地方,有一道极细的疤痕,像是缝合过的针脚。
她记下了坐标。
五分钟后,助理送来一份打印资料:郊区慈善中转站过去一年的物资运输记录。司机名单里,有一个名字重复出现了七次——“李守义”。
她把名字输入系统,关联车辆牌照、行车路线、交接时间。
匹配结果跳出:此人曾在1998年于城南福利院担任临时搬运工,同期记录显示,他曾因盗窃婴儿衣物被口头警告,未立案。
沈星遥合上文件,起身走到窗边。雨停了,后巷地面湿漉漉的,脚印已经模糊。一辆黑色商务车正缓缓驶离东门,车牌被泥水遮住一半。
她拿出手机,拍下车尾照片,发送给技术组。
“查这辆车的归属,特别关注是否与海外注册公司有关联。”
发完消息,她回到电脑前,打开另一个程序。
这是特工时期用过的追踪协议,能通过多重跳板反向定位通信源。她把那张纸条上的转账码输入,启动穿透分析。
进度条开始加载。
10%……30%……60%……
突然,屏幕闪烁了一下。
警报弹出:【检测到外部信号干扰,来源位于宅邸西北角屋顶】
她立刻拔掉网线,切换至离线模式。
干扰信号持续了不到二十秒,随后消失。
她盯着黑下去的警报窗口。有人在试探系统。不是巧合,重新插上网线,关闭所有外部接口,只保留内部局域网连接。
然后她拨通霍沉渊电话。
“屋顶有异常信号,可能是远程扫描。让安保上去检查,别开灯,别出声。”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好。我亲自去。”
通话结束。
沈星遥站起身,拿起放在桌角的微型电脑,塞进工装裤口袋。她解开皮衣拉链,从内衬夹层抽出一根银针,别在袖口暗扣里。
她走到门口,停下。监控屏幕上,西配楼禁闭室的画面依旧清晰。女人仍坐在床边,但姿势变了——她抬起了头,正直直望着摄像头,嘴角微微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