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合拢的瞬间，沈星遥按下了一楼按钮。指尖刚离开面板，通讯器忽然响起，霍沉渊的声音从内部频道传来：“顶层有紧急会议，请沈总即刻前往。”
她皱眉。刚才的指令已经下达完毕，交易系统进入监控模式，这时候开会没有意义。
“什么议题？”她问。
“你到了就知道。”他说完就切断了线路。
她站在原地两秒，转身按下了顶楼键。电梯上升，金属壁映出她的轮廓——黑发垂肩，皮衣扣到最上一颗，神情冷淡。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微型电脑重新塞进内袋，手搭在银针盒上。
门开时，灯光缓缓亮起。她站在门口，没往前走。
原本冷硬的指挥中心变了模样。天花板不再是灰白金属板，而是深蓝穹顶，无数光点流动，像夜晚的银河倾泻而下。地面铺着细密的光路，弯弯曲曲组成一个星形图案——和她右腕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中间悬浮着一枚光影玉佩，龙纹盘绕，缓缓旋转。
霍沉渊站在光阵中央，摘了眼镜，手里拿着控制笔。
“这不是演习。”他说，“也不是董事会临时召集。”
她站在原地，声音平稳：“你清空了整个楼层？”
“我让所有人下班了。”他走向控制台，手指一点，墙边屏幕亮起画面。是三年前的监控录像——她刚被接回霍家那天晚上，穿着旧卫衣坐在客房床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镜头外，他站在走廊尽头，静静看了很久才离开。
“那天之后，我就知道不对劲。”他说，“你不是来争财产的，也不是来演戏的。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可你身上有种东西，让我没法当作陌生人对待。”
她没动，呼吸却慢了下来。
“后来你救了我三次。”他关掉画面，走向她，“一次在停车场，子弹擦过我肩膀，是你用银针封住血管；一次在董事会上，江承烨放出假账本，是你当场拆穿；还有一次，雪柔让人在饮水机投毒，是你半夜冲进厨房换掉整套滤芯。”
他停在她面前一步远的地方。
“我们领过证，法律上是夫妻。但那时候是为了保你安全，让你名正言顺进霍家。我不敢说别的，怕你觉得我在利用你。”
他退后半步，单膝跪地。
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戒面嵌着一颗深蓝宝石，周围环绕细小星点，像夜空中的北极星。
“沈星遥，你愿意再嫁给我一次吗？”他说，“这一次，不为家族，不为权谋，不为任何外力。只为我喜欢你，想和你过一辈子。”
她终于往前走了一步，手指抬起，轻轻碰了碰他胸前的领带夹。蓝宝石闪了一下，她认得这个纹路——和她银针盒上的星形永动仪完全一致。
“你说这仪器永不熄灭。”她声音很轻，“是真的吗？”
“是真的。”他抬头看她，“只要能源不断，它就能一直运转。就像我的心跳，从遇见你那天起，就没停过。”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伸了出来。他握住她的左手，将戒指慢慢套进去。尺寸刚好。
光突然全亮。穹顶的银河加速流转，地面星图亮到极致，玉佩光影炸开成无数光点，四散飞升，像是点燃了整片夜空。
她低头看着戒指，又抬眼看他，嘴角一点点扬起来，眼睛湿了。
“如果它代表你的心跳……”她说，“那我愿意，听一辈子。”
他站起来，把她拉进怀里。她靠在他肩上，闭了会儿眼。
外面城市灯火通明，风从通风口吹进来，掀动她的发丝。她感觉到他的心跳隔着衣服传过来，稳定有力。
“我以为我不会再信这种事。”她说。
“什么事？”
“有人能让我停下来，不想逃。”
他收紧手臂：“以后不用逃了。你想站的地方，我陪你一起守。”
她点点头，没说话，过了几分钟，抬起头：“明天开盘前我要再核对一遍资金流。”
“我知道。”他说，“等你忙完这波，我们去海边待两天。”
“双胞胎怎么办？”
“妈昨天主动说要带她们住几天。”他顿了顿，“她说，想多陪陪孩子。”
她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并肩走到落地窗前。整座城市在脚下延展，交易所大楼的灯已经变绿，信号塔一闪一闪，像是回应这里的光。
“其实今天本来不该这么麻烦。”他说，“我想简单点，找个餐厅，吃饭的时候把戒指放进汤里。”
“然后我喝一口卡住喉咙？”
“那你就得看着我笑一辈子。”
她笑了下，靠得更近了些。
“后来为什么改主意？”
“因为你是沈星遥。”他说，“你值得整个城市的光为你亮一次。”
她没回应这句话，只是抬手摸了摸耳垂上的星形银饰。
“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你第一次在会议室说出‘反周期建仓’那天。”他说，“那时候你在讲数据，我在看你。所有人都紧张，你却特别安静。我就在想，这个人要是能留在我身边，我愿意把所有规则都撕了。”
她转头看他。
“那你现在后悔吗？”
“不后悔。”他说，“比以前更确定。”
她伸手抱住他腰，脸贴在他胸口。
时间静了几分钟。
她忽然说：“下次别用公司系统做这种事。”
“怎么？”
“顶楼电力负载超标三倍，安保日志会留下异常记录。”
“我已经让人写补丁了。”
“别让人写。”她说，“我自己改。”
他低笑一声：“行，交给你。”
她松开他，转身往电梯走。
“我现在要去办公室把今天的操作日志备份。”
“这么晚了还去？”
“有些数据不能等。”她说，“尤其是刚赢下来的东西。”
他跟上去，在她身后两步远的位置。
电梯门快合上时，她突然回头。
“霍沉渊。”
“嗯？”
“下次求婚，提前告诉我。”
“为什么？”
“这样我可以穿裙子。”她说完，嘴角微扬，“而不是一身作战装来应付你的情绪波动。”
他伸手挡住门，走进来。
“那下次我提前预约。”他说，“正式提前三天发会议通知，标题写：‘关于沈星遥女士是否同意再次结婚的决策讨论’。”
“议程第一条。”她接话，“确认戒指尺寸。”
“第二条。”他低声说，“讨论婚后谁管财政大权。”
“答案已经出来了。”她看着他，“霍氏集团由我决定，对吧？”
他点头：“董事会刚通过的决议，我没改。”
电梯下降，灯光平稳。
她靠在角落，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反射出一点蓝光。
他站在她对面，双手插进西裤口袋，目光一直没移开。
快到一楼时，她忽然开口：“明天早上八点，我要看伦敦市场的开盘数据。”
“我会让分析师七点把报告送过去。”
“别让他们写太长。”她说，“我只看重点。”
“知道了。”
门打开，她走出去。
他跟在后面，忽然说：“沈星遥。”
她停下，没回头。
“以后回家之前，能不能先打个电话？”
她转过身：“干什么？”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他说，“然后再让厨房热饭。”
她看了他几秒，点头。
“可以。”她说，“但只准打一次。”
他笑了。
她也笑了笑，抬手挥了下，走向地下车库方向。
他站在大厅中央，没立刻跟上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他才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领带夹。
蓝宝石安静地闪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