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渊的手搭在车顶边缘,另一只手轻轻扶住车门。沈星遥低头看着他的手指,指节分明,动作稳得像在签一份合同。
“他们等你回家。”他说。
她没动,也没抬头。
“今天不是沈总的日子。”他声音低了些,“是爸爸和妈妈陪他们吹蜡烛的日子。”
她慢慢把脚收回来,关上车门。转身走向另一辆车。那辆平时接送孩子的黑色商务,正停在大厦后侧的树荫下。
路上她打了电话。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都说清楚了:“取消所有下午会议,派对按原计划启动。”
车停在家门口时,花园已经变了样。白色帐篷搭在草坪中央,彩带绕着树干缠了一圈又一圈。管家带着人正在挂星星灯,一串串亮起来,像夜里提前落下的星群。
她走进屋,换下高跟鞋,脱掉套装外套。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楼上两个小身影尖叫着冲下来。
“妈妈!妈妈回来了!”
她蹲下,张开手臂。两个孩子扑进怀里,一个搂脖子,一个抱腰,差点把她撞倒。
“你们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爸爸说的!”男孩仰头笑,“他还说你不许再走了,要陪我们过生日!”
她看向楼梯上方。霍沉渊站在那里,换了件浅色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他没说话,只是朝她伸出手。
她拉着他的手走上楼。书房门关着。推开门,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屏幕亮着,正在播放一段视频片段——婴儿床上的小女孩挥着手,咯咯笑着叫“妈”。
“这些是你录的?”她问。
“你设备自动同步的。”他打开文件夹,“从出生到现在,一共三百七十二段,我都整理好了。”
她坐下来,一帧一帧看过去。有第一次翻身,有摔倒哭鼻子,有躲在沙发后面偷吃饼干。还有一段是她自己都忘了的——她坐在床边缝布偶,手指被针扎了一下,血滴在布料上。镜头外传来她的声音:“别学妈妈,以后要有自己的家。”
她停下动作。
霍沉渊接过鼠标,点了两下。音乐响起,画面开始剪辑。他加了字幕,调了顺序,最后定格在双胞胎并排睡觉的画面,底下打出一行字:《我们的光》。
“名字是你起的?”
“是你常说的。”他看着她,“你说他们是你的光。”
她没回答,只是把视频导出,存进U盘。
派对开始前半小时,她去了孩子们房间。两人正穿着新衣服打闹,看到她进来,立刻举着手里的玩具围过来。
“妈妈,蛋糕什么时候吃?”
“先玩个游戏。”她从包里拿出三个小盒子,每个都贴着星星标签,“家里藏着三个星星盒,找到就能听一段秘密录音。”
孩子们欢呼着跑出去。
第一个盒子藏在书架顶层,打开后,播放的是她怀孕时录的一段话:“如果你们是男孩,就叫星辰;如果是女孩,就叫星遥。”
第二个在钢琴凳下面,声音是她产后第一天说的:“我想看看你们的脸,想记住第一眼。”
最后一个最难找。男孩趴在地上钻进沙发底,灰头土脸地拿出来。
盒子打开,没有声音。只有提示:“去客厅大屏幕。”
所有人跟着去了客厅。灯光暗下来,屏幕亮起。
视频开始。
画面里,他们一点点长大。第一次走路,第一次画画,第一次喊爸爸。男孩看到自己摔跤那段笑出声,女孩却盯着母亲熬夜守夜的画面不放。
“那天我发烧了?”她小声问。
沈星遥点头。
“你整晚都在摸我的额头。”
视频放到最后一段,是前几天拍的。两人在院子里追泡泡,笑声清脆。镜头外,霍沉渊说:“许个愿吧。”
“我希望妈妈永远不走。”女孩说。
“我希望爸爸天天在家。”男孩说。
画面静止,字幕浮现:“你们的愿望,实现了。”
房间里没人说话。
两个孩子站着不动,眼睛红了。突然,女孩转身抱住沈星遥的腿,男孩扑向霍沉渊。
“谢谢爸爸妈妈。”女孩抽着气,“我们好爱你们。”
沈星遥蹲下,把两个孩子都搂进怀里。霍沉渊也跪下来,一只手搭在她肩上。
视频还在循环播放结尾画面。窗外天色全黑,花园里的灯全都亮了。
派对结束后,孩子们被哄睡。沈星遥站在婴儿房门口,听里面的呼吸声。霍沉渊站她身边,手里拿着那个U盘。
“备份了吗?”
“做了三份。”她说,“一份在云端,一份在电脑,一份在特工终端。”
他笑了笑,把U盘放进抽屉。
回到主卧,她坐在床边,解开长发。他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刚才在峰会上,你说每一笔建议都签字负责。”他靠在门框上,“那现在呢?当妈妈这件事,也要签字吗?”
她抬头看他。
“不用签。”她说,“但我还是会负责到底。”
他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两人没说话,听着远处钟敲了九下。
她忽然想起什么,起身打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拿出一个小铁盒,里面是一枚旧银针,一根断线的耳机,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她十岁那年,在桥洞下抱着膝盖的照片。
她把铁盒放进床头柜。
“以前我总觉得,家是个地方。”她低声说,“现在才知道,是有人等着你回来。”
他握住她的手。
第二天早上,阳光照进客厅。餐桌上的蛋糕还剩一半,蜡烛已经熄灭。两个小脑袋挤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嘴里咬着草莓味果冻。
霍沉渊在煮咖啡。沈星遥站在窗前,看着花园里未收的彩带。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没看。
他知道是谁发的。也知道任务迟早会来。
但现在,他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一杯递给沈星遥。她接过,喝了一口。
男孩忽然跑过来,抱住她的腿。
“妈妈,明年还要给我们做星星盒吗?”
“要。”她说。
“那我要藏得更深。”
她摸摸他的头。
女孩也跑过来,举起画纸:“这是我画的全家福。”
纸上四个人手拉手,头顶画了太阳,下面是房子,门前一条线连着天空,写着“永远”。
沈星遥接过画,看了很久。
她把它贴在冰箱上。
霍沉渊站在她身后,手搭在她肩上。
门外风吹动铃铛,叮当响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