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照进客厅,沈星遥蹲在玄关前,手指穿过孩子的小皮鞋带。她把结打成蝴蝶形状,抬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儿子。他正抓着书包肩带,眼睛眨了两下。
“妈妈,老师会让我画画吗?”男孩问。
“你想画就画。”她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霍沉渊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两个装好牛奶的保温杯。他弯腰放进双胞胎的书包侧袋,动作很轻。女儿仰头看着他,小声说:“爸爸,我有点怕。”
他单膝跪下,和她视线平齐。“记住,犯错没关系,回家就好。”他说完,把她的帽子扶正。
沈星遥看着这一幕,手指无意识碰了下右腕。那里有块印记,颜色比以前淡了些。她没再说话,拉起背包背在肩上。
车子停在楼下。霍沉渊破例没去公司,亲自开车送他们。后座上,双胞胎并排坐着,脸贴着车窗。街道两边的树影扫过他们的脸颊。谁也没再问问题。
学校门口已经有不少家长。有人牵着孩子的手慢慢走,有人蹲下整理衣领。沈星遥和霍沉渊并肩站在一起,站姿笔直。她看着玻璃墙内的教室,孩子们正在放书包,跑来跑去。
一个穿米色裙子的女人搂着孩子走进门,回头对丈夫笑了笑。那画面很短,沈星遥却看得久了些。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微微蜷了一下。
霍沉渊察觉到了。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他们不是在看我们。”他说,“是在看两个特别的孩子。”
她没回答,但手指回握了一下。
教室里,双胞胎找到自己的座位。男孩坐下时碰倒了同桌的蜡笔盒。他立刻弯腰捡起来,一样样摆回去。女孩也帮忙,把滚到地上的绿色蜡笔递过去。
老师走过来,笑着说了句什么。两个孩子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沈星遥站在窗外,肩膀一点点松了下来。
上午十点,家长会开始。家长们陆续进入活动室。沈星遥坐在靠后的位置,霍沉渊在她旁边。屋里安静下来,老师开始讲话。
“这周孩子们适应得很好。”老师翻开手里的本子,“大部分孩子都能遵守规则,主动参与活动。”
她念到几个名字,提到谁爱发言,谁喜欢帮助别人。轮到双胞胎时,她抬起头:“这两个小朋友理解力很强,情绪也很稳定。昨天手工课有人哭闹,他们一直安静坐着,还劝别的同学别害怕。”
沈星遥低头看着会议手册。纸页上印着课程表和注意事项,字很小。她盯着“情绪管理”那一栏,突然觉得喉咙有点紧。
霍沉渊侧头看了她一眼。她没抬头,但他看见她睫毛颤了一下。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这次没有放开。
“他们合作意识也好。”老师继续说,“分组游戏时主动让别人先选角色,拿到不喜欢的任务也不闹脾气。这种性格很难得。”
沈星遥的手指动了动,指甲轻轻刮过霍沉渊的掌心。她想起自己十五岁第一次执行任务,教官说她“冷静、果断、不依赖他人”。那是她活下来的方式。而现在,同样的词出现在孩子的评语里,却是以最平常的方式说出来。
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会议结束,家长陆续离开。沈星遥没动。她站起来时,膝盖有些发麻。霍沉渊扶了下她的手臂,两人一起走出教学楼。
外面天还没黑。秋风带着凉意,吹起她的发尾。他们走到停车区,保姆车已经等在那里。司机轻声说,孩子们睡着了。
沈星遥走过去,趴在车窗上看。男孩脑袋歪着,嘴微微张开。女孩一只手压在脸下,另一只手攥着一张彩色贴纸,上面画着星星。她没松手,睡得很沉。
她直起身,脱下高跟鞋。地面微凉,透过脚心传上来。她站在原地,望着教学楼的方向。最后一盏灯刚刚熄灭。
霍沉渊把外套披在她肩上。他站到她身边,没有说话。
“他们不会经历桥洞下的雨夜。”她说。
“也不会活在阴谋里。”他接道,“这一代,由我们守住。”
她点点头,脚趾缩了一下。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抬手拨到耳后,星形银饰晃了晃。
保姆车发动了。她转身要走,忽然停下。“你说……他们以后会恨我们吗?”她声音很低,“因为我们做过的事,因为他们出生就背的东西?”
霍沉渊看着她。“他们只会知道,爸爸妈妈一直在。”
她没再问。两人上了车,车子缓缓驶出校门。
后视镜里,学校的铁门渐渐变小。路灯一盏盏亮起来,照在空荡的街道上。
回到家,她直接进了书房。电脑还开着,屏幕停留在一封未读邮件。她没点开,而是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旧布偶。线头松了,一只眼睛快掉了。
这是她流浪时缝的。那时候她每天捡废品换饭吃,晚上躲在桥洞下。下雨天布偶湿透,她用体温烘干它。
现在它放在桌上,和今天的星星贴纸摆在一起。
她伸手摸了摸布偶的脸,然后关掉台灯。
第二天早上六点,闹钟响了。她起床洗漱,换上运动服出门跑步。街道安静,只有她的脚步声。
跑到第三个路口,她看见一家早餐店开门了。她进去买了豆浆和包子,打包带回。
霍沉渊已经在餐桌前看文件。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么早?”
“习惯了。”她把早餐放下,拉开椅子。
他合上文件夹,拿起一个包子。“今天有什么安排?”
“陪孩子。”她说,“幼儿园下午有亲子活动。”
他点头。“我推了九点的会。”
她喝了口豆浆,温度刚好。窗外阳光照进来,落在桌角。她伸手把杯子往亮处挪了半寸。
手机震动。助理发来消息:东京方面确认加入第二阶段合作。她看完,删掉通知。
“怎么了?”他问。
“没事。”她放下手机,“就是天气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