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很轻，但沈星遥听得很清楚。
她靠在通风口旁，右手握着银针枪，左手按在终端上。屏幕亮度已经调到最低，只剩下微弱的光映在她脸上。电量显示15%，信号格还是空的。她没动，呼吸压得极低，耳朵捕捉着门外每一丝变化。
脚步声停在门口，手电光从门缝扫进来，照出一道斜线。有人在外面说话，声音压着，听不清内容。接着是金属碰撞声，像是枪管碰到了门框。
她慢慢抬起手臂，将银针枪对准门缝。三发针弹还在，不能浪费。如果对方破门而入，她只有一次出手机会。
就在这时，终端震动了一下。不是信号恢复，而是收到了一段脉冲式加密信息——短、断续，但频率熟悉。她立刻明白，这是特工组织紧急响应频道的接入提示。
援军来了。
她没松劲，反而更紧地盯住门口。现在暴露位置等于把人质和自己一起送进火线。她必须确认来的是谁。
指甲轻轻敲了三下终端边缘，发出极细微的“哒、哒、哒”。这是摩斯码里的“SOS+位置确认”，唯一能在不发射信号的情况下向外传递坐标的办法。
门外的人还在犹豫。几秒后，脚步声退了回去。
她没放松。刚才那三下敲击，可能被监听设备捕捉到。她迅速挪动身体，贴到储水罐另一侧。金属外壳有些凉，她借着它的反光看了一眼门缝——外面的光消失了。
安静了几分钟。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小型爆破。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接连响起，方向集中在建筑西侧。那是敌方指挥所的位置。
热源信号开始移动。三个方向，快速逼近。她知道，援军开始行动了。
又过了不到两分钟，电磁干扰启动，空气中多了种低频嗡鸣。敌方通讯被压制了。这是约定好的进攻信号。
她立刻起身，从通风口探身，瞄准走廊尽头的拐角。一名巡逻哨兵正转身朝这边走来。她扣动扳机，一枚麻醉针飞出，精准刺入对方颈侧。
那人晃了一下，扑倒在地。
她推开铁门，闪身出去，贴墙前行。二楼中转平台就在前方，人质还藏在墙体夹缝里。她刚靠近，忽然听见头顶有轻微响动。
抬头一看，通风管道的挡板被掀开了一条缝。
黑影从上方落下，动作干净利落。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陆续落地，全部穿着战术作战服，戴着夜视面罩。
她站在暗处，没有出声。来的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为首的那人环顾四周，目光扫过现场，最后落在她身上。他一步步走近，摘下面罩。
霍沉渊的脸出现在灯光下。
他看了她一眼，眼神从警惕转为确认，再转为一种她说不清的情绪。他开口，声音低：“人都清了，医疗组马上到。”
沈星遥没动。她的手还搭在枪柄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过，我会等你。”他往前一步，“所以，我来了。”
她喉咙有点干，声音沙哑：“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我知道。”他走近，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但你也知道，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她想抽身，但他没松手。他的手掌很稳，带着温度。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在发抖，从指尖到膝盖，都在不受控制地颤。
“人质在那边。”她侧头示意墙体夹缝，“昏迷状态，体温偏高，需要立即处理。”
他点头，抬手做了个手势。两名队员立刻上前，按照她指的位置展开救援。医疗包打开，输液架支起，动作专业且安静。
她看着他们把人质抬上担架，固定好颈部，盖上保温毯。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
“我们可以走了。”他说。
她摇头：“还不行。主通道被封锁了，外面至少有两个火力点。强攻会惊动更多人。”
“我们不用走主通道。”他拿出一张折叠地图，摊在地上，“这里有条废弃排水道，通向外围隔离带。二十分钟前，爆破组已经清理了塌方段。”
她蹲下身看地图，手指划过路线。确实可行。但她抬头问他：“你怎么会对这里的结构这么熟？”
“我在来之前，看过所有卫星图和旧施工图纸。”他收起地图，“也包括你跳伞后的行动轨迹。”
她一怔。
“你进入医院的时间是06:47，打通通风管道用了八分钟，制造火灾拖延搜索队是07:23。”他看着她，“你做的每一个决定，我都看在眼里。”
她没说话。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走吧。”他站起身，伸出手，“任务还没结束。”
她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放进去。他的掌心有茧，握得很紧。
两人并肩走向排水道入口。队伍跟在后面，担架平稳移动。通道狭窄，只能一人通过。他走在前面，为她挡开垂落的钢筋。
走到中途，头顶传来震动。尘土簌簌落下。
“有人炸了主楼。”他对讲机里传出消息。
“是诱饵。”沈星遥说，“他们发现人质不见了，开始毁证据。”
“那就更快点。”他加快脚步。
通道尽头是一扇锈死的铁门。外面风很大，吹进来的空气带着焦味。队员用液压钳撬开门锁，光透了进来。
他们鱼贯而出。外面是一片荒坡，远处有直升机旋翼的声音。
“运输机五分钟后抵达。”他告诉她。
她点头，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废墟。烟柱升得很高，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你为什么不让我一个人来？”她突然问。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你说你会回来。可万一你迷路了呢？万一你看不见路呢？”
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是那枚银灰色领带夹。
“它一直在我身上。”他说，“你说要还我。所以，我得让你亲手还。”
她盯着那个领带夹，很久没说话。
风刮得更猛了。直升机的轰鸣越来越近。
他把领带夹放进她手里，合上她的手掌。“现在，你可以把它还给我了。”
她握紧了。
运输机降落在坡顶，螺旋桨卷起大片沙尘。队伍迅速登机，医疗组将人质安置在舱内固定位。
她最后一个上机。
他站在舱门前，等她上来。机舱灯亮着，照在他脸上。她走进去，把领带夹递给他。
他接过，却没有收起来，而是重新别回左胸。
“下次别丢了。”她说。
“不会。”他回答，“这次是你亲手给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