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机舱门打开时，风灌了进来。沈星遥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那枚银灰色领带夹。她的手指有些僵，指节泛白，直到霍沉渊伸手轻轻碰了她的手腕。
“下来。”他说。
她迈步走下舷梯，脚踩在停机坪的水泥地上。地面微凉，透过鞋底传上来。远处有车灯亮着，一辆黑色商务车静静等在边缘。医疗官快步迎上来，一句话没说，从包里取出一支药剂，推入她手臂。
她没躲，只是低头看了眼针管。液体透明，注入后顺着血管蔓延，身体里的疲惫像被一点点压下去。
“能走吗？”霍沉渊问。
她点头，“能。”
他没再说话，拉开后座车门。她坐进去，靠在椅背上闭了会儿眼。车子启动，窗外的景物缓缓后退。天光微亮，城市轮廓逐渐清晰。
车内很安静。她睁开眼，看见前排座椅上放着一套黑色礼服，剪裁利落，袖口缀着细银线。旁边是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时间、地点：国际特工组织总部礼堂，十点整。
“授勋仪式。”霍沉渊低声说，“你不用勉强。”
她坐直身子，指尖划过礼服面料，“我得去。”
车停在礼堂外。台阶两侧站着手持通讯器的工作人员，见到他们下车，迅速让开通道。礼堂大门敞开，灯光从里面透出，映在台阶上。
她换好衣服走出来。黑色长发披在肩后，右腕上的胎记在灯光下隐约可见。霍沉渊看着她，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丝绒盒，打开。
勋章躺在里面，银质，中央刻着一颗星。
“他们让我代收。”他说，“但我一直留着。”
她接过盒子，合上盖子，握在手里。两人并肩走上台阶。
礼堂内已经坐满人。前排空着三个位置。她跟着霍沉渊走过去坐下。双胞胎已经被抱来，裹在柔软的毯子里，睡得很沉。一个小脑袋歪在婴儿篮边，睫毛微微颤动。
主持人走上台。灯光集中在他身上。
“本次授勋仪式，表彰S级特工‘星影’。”他的声音平稳，“在中东战区七十二小时内完成高危营救任务，全程无支援、无暴露，成功解救国际医疗组织首席医生，并为后续情报行动提供关键突破口。”
台下响起掌声。
她起身，走向舞台中央。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稳。接过勋章时，金属的凉意贴上掌心。
“请发表感言。”主持人退到一旁。
她站在话筒前，目光扫过台下。很多人盯着她，镜头对准她的脸。她没有停顿。
“这份荣誉不属于‘星影’。”她说，“它属于那个等我回家的人，和两个学会喊妈妈的孩子。”
全场安静了一瞬，随即掌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响。
镜头自动转向台下。霍沉渊抱着双胞胎，抬头看着她。他的表情没变，但眼神沉了些。其中一个孩子动了动，小手伸出毯子外，抓了抓空气。
她走下台，回到座位。把勋章放进丝绒盒，放在腿上。仪式还在继续，其他名字被念到，掌声起起落落。她没再听，只是低头看着盒子。
结束时，人群开始散去。她刚站起来，霍沉渊就把双胞胎递到她怀里。一个孩子醒了，睁着眼睛看她，嘴里发出模糊的声音。
“妈妈。”他含糊地叫。
她愣了一下，低头亲了亲孩子的额头。
“这是我们的荣誉。”她轻声说。
风从礼堂门口吹进来，卷起她的长发。星形耳饰晃了一下，在灯光下闪出一点光。
她抱着孩子往外走。霍沉渊走在她身边，一只手扶着她的背。走到门口时，她停下，回头看了眼舞台。
那枚勋章还留在台上，放在展示架上，灯光打在上面，像一颗凝住的星。
她没再看第二眼。
车子停在家门口。她抱着孩子先下车。霍沉渊跟在后面，手里提着婴儿篮。门开了，保姆站在里面，笑着接过了孩子。
“夫人累了吧？要不先休息一会儿？”
她摇头，“我想看看他们睡着的样子。”
两人一起走进儿童房。双胞胎被轻轻放进婴儿床。一个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另一个踢了踢腿，又睡熟了。
她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霍沉渊站到她身后，手搭在她肩上。
“你今天说了你想说的话。”他说。
她点头，“我一直想说。”
他没再开口。房间里很静，只有孩子均匀的呼吸声。
她转身靠在他怀里，脸贴着他胸口。他的心跳很稳。
“下次任务是什么时候？”他问。
她没抬头，“没有下次了。”
“真的？”
“我说过，我会回来。”她声音低了些，“我也回来了。”
他收紧手臂。
她闭上眼。
门外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很轻，但能听见。
霍沉渊没动。几秒后，震动停了。
她抬起头，“是工作？”
他摇头，“可能是误拨。”
她没再问。
他拉着她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走廊尽头的窗户外，阳光正照进院子。树影落在地板上，随着风轻轻晃。
他们走到客厅，坐下。茶几上放着今天的报纸，头条是“特工英雄沈星遥获最高荣誉”，配图是她站在舞台中央的照片。
她看了一眼，没拿起来。
“你觉得我该接受采访吗？”她问。
“不想就拒绝。”他说。
“我不想。”
“那就别接。”
她靠在沙发上，手臂搭在额头上。眼睛闭着，呼吸慢慢平缓下来。
他坐在旁边，没说话。过了几分钟，他伸手把毯子拉过来，盖在她腿上。
她没动。
客厅钟表滴答走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外面传来车门关闭的声音。接着是脚步，有人进了院子。
她睁开眼。
霍沉渊也转头看向门口，门被推开一条缝，保姆探头进来，“先生，有位访客找您，说是……关于海外账户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