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跟着智辉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转到第二圈,我才突然想明白。
他根本就不饿。
他知道这里可能根本没有寿司店。
他绕来绕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我陪着他,像别的情侣那样在这商场里乱转。
我被这小子给套路了!
一股无名火“噌”地冒了上来。
可这股怒气刚到胸口,就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瞬间消散无踪。
冲他发火?指责他别有用心?
可他现在这副样子,不正是因为内心纠结痛苦吗?
我能怎么办?
我是他姐姐啊。
这份刚刚重新确认不久的血缘关系,像一道无形的枷锁,锁住了我所有可能爆发的情绪。
我只能把这点火气硬生生压下去,化作一声叹息。
正当我内心天人交战时,他却在“MZ潮玩”的炫目招牌前停下了脚步。
“姐”
他转过头,眼睛在霓虹灯的映照下亮晶晶的,带着一种我熟悉的、属于他少年心性的狡黠和期待,
“我想玩那个。”
我还能说什么?
“……好。”
我们瞬间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嘈杂的音乐、电子游戏的音效、混合着人们的欢呼惊叫,交汇成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氛围。
我们并排坐在极速赛车模拟驾驶舱里,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姐,你不行啊!”他在一个漂亮的漂移过弯后超越了我,得意地喊道。
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多年前。
我们兄弟俩玩赛车游戏时,我总能用经验碾压他,惹得他哇哇大叫。
现在,角色彻底颠倒了。
投篮比赛。他187cm的身高优势展露无遗,弹跳力也好,几乎百发百中。而我,大多连篮筐都碰不到。
“哈哈,姐,你这技术退步太多了!”他笑得毫无阴霾,像个真正赢了哥哥的弟弟。
在保龄球道,他轻松打出全中;在碰碰车上,他把我撞得晕头转向;甚至在射箭游戏区,他的姿势都比我这个“前哥哥”标准得多,箭矢稳稳钉在红心。
几乎每一个项目,我都被他全方位“血虐”。
“不行了不行了,”我气喘吁吁,“老了老了,比不过你了。”
这话半是玩笑,半是真心。
这具身体的力量、耐力和反应,都早已不是从前。
智辉嘿嘿一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是啊,他终于把小时候在我这里受的“虐”,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了。
童年的回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那些我们一起疯玩,我作为哥哥处处超越他、也照顾着他的画面,与眼前这个在各方面都彻底超越了我的弟弟重叠在一起。
心里有点酸涩,有点怅然,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不甘,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最后,我们晃到了溜冰场。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我战战兢兢地踏上冰面,这身体平衡感也差了好多。一个没留神,旁边一个横冲直撞的小孩猛地撞了我一下!
“啊!”我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预想中摔在冰面上的疼痛并未到来,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从后面环住了我的腰,稳稳地将我捞了回来。
我的后背撞进一个温热而结实的胸膛。
是智辉。
我的心先是本能地一紧,但奇怪的是,这次并没有之前那种尴尬和想要立刻逃离的冲动。他的怀抱很稳,带着纯粹的保护意味。
我借着他的力量站直身体,很自然地从他怀里脱开,转头对他笑了笑:“谢谢老弟。”
他看着我,眼神亮晶晶的,仿佛有星光坠入其中。
“姐姐,”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溜冰场的喧嚣,
“我爱你。”
我的心猛地一跳,惊讶地看向他。
他立刻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露出了一个无比干净、澄澈,甚至带着点恶作剧得逞意味的笑容,补充:“别误会。是弟弟爱姐姐的那种爱。”
“以前,都是你照顾我。以后……换我来照顾你。”
那一刻,他眼里的挣扎和复杂似乎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澈的坚定。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佯笑着捶了一下他的胳膊:“你小子!故意吓我是吧?”
他哈哈笑起来,带着少年人的狡黠:“这说明姐姐心里有鬼,才会被吓到!”
看着他笑容里似乎终于释然的样子,我一直紧绷的心弦也蓦地一松。
那份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无形的芥蒂,都在这个笑容里烟消云散。
我们终于找到了彼此最正确、最舒适的位置。
心情放松后,我们逛到了休闲区。
角落里台球桌的绿色绒布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看到台球桌,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信心。
这可是我以前的强项!被这小子虐了一下午,总算找到翻身的机会了!
“来一局?”我信心满满地拿起一根球杆,挑衅地看向他。
然而现实再次给了我沉重的一击。
不止是身高臂长带来的优势,他的计算、力道控制、对角度的把握,都远超我的预期。
我引以为傲的技术,在他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啪!”又一个干脆利落的进球。
我不服气,咬着牙又开了两局。
结果毫无悬念。
三局连败。
我拄着球杆,看着台上散落的彩球,一种无力的挫败感席卷全身。
是因为身高缩水了,视角不同了?还是体力、精力、甚至脑力都下降了?
不得不承认,无论我愿不愿意面对,那个在各方面都能碾压弟弟的“哥哥”已经彻底消失了。
现在的我,无论是学习还是这些娱乐项目,都远远不如他了。
这种认知,比输掉比赛更让人沮丧。
“服不服?”他拿着巧粉,慢条斯理地擦着杆头,嘴角带着胜利者的笑意。
“不服!”我嘴硬,心里却虚得厉害。
“五局三胜,你也输了。”他提醒我事实。
“那……那七局四胜!”我开始蛮不讲理地狡辩。
他被我逗笑了,眼神里带着一种包容和宠溺:“好,我今天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就在他准备重新摆球,继续这场“屠杀”时,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脸上挂着那副我看了十几年的、带着点痞气的自信笑容。
“有本事和我打。”
是萧毅!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么巧?还是说……他跟踪我们?
智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带着明显的敌意:“她已经输了三局了。你接她的台,只输一局,就算你输。”
萧毅轻笑一声,直接拿起我刚才用过的球杆,眼神锐利地看向智辉:
“别废话,来。”
空气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我看着突然出现的萧毅,又看看如临大敌的弟弟,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场球局,瞬间从姐弟间的玩闹,转向了两个雄性之间无声的较量。
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瞬间又被搅乱了。
而我,这个导火索,只能忐忑地站在一旁,看着这场因我而起的、突如其来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