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成那一瞬。
一股前所未有的全能感与掌控感如潮水般席卷了苏云的四肢百骸。
她感觉自己就是这片天地间生命的主宰，一念可令枯木逢春，一念可使百花凋零。
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让她有些飘飘然，不自觉地挺直了小小的腰杆，平日里那份小心翼翼的伪装，几乎要在这种极致的强大感官中土崩瓦解。
然而，在她将感知投向身旁静坐的林沫时，这种自信便如同被烈阳炙烤的冰雪，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对，对不起...”
毛绒绒的小耳朵瞬间软趴趴地贴在头顶，刚翘起来的尾巴也立刻垂了下去。苏云几乎是本能地低头道歉，声音细若蚊蚋。
太，太得意忘形了...
丹成之前，林沫在她眼中是深不可测的强者，如同一口幽深的古井。
丹成之后，她借着与法则的一丝联系，才惊骇地发现，自己看到的依旧只是井口倒映的星空。
那沉睡在林沫身体里的，根本不是能用“能量”来形容的东西，那是一片寂静、冰冷、无边无际的时间死海。
任何存在，任何概念，一旦落入其中，都会被瞬间剥夺“过去”与“未来”，从所有的时间线上被彻底抹除，化为永恒的虚无。
自己的这点道行，在那片死海面前，连一粒投入其中的沙砾都算不上。
因为它在落下的瞬间就会被分解为不存在。
强行将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压下，苏云将心神完全沉入丹田，仔细审视那颗新生的金丹。
它完美、凝练。
如同一颗最纯粹的祖母绿宝石。
但细细感应，却总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就像一具由神工巧匠雕琢而成的栩栩如生的玉石雕像。
徒有其形，却缺少了最关键的“神”与“内在”。
苏云心中了然。
这是因为自己并未真正领悟“生命法则”。
仅仅是凭借天赋本能，用最粗暴的方式将这股力量捏合成形。
它是一座完美的引擎，却缺少点燃它的火花。
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守着宝库的凡人，而非驾驭宝库的主人。
等日后自己吃透了法则，将自己的“道”烙印其中，这颗金丹，才能被注入灵魂，真正地“活”过来。
“你抓住了些什么？能不能展示一下？”林沫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眼，她坐直了身体，声音依旧轻柔，但那眸子里却带着一丝好奇。
半透明的酒瓶在她手中微微晃荡。
发出“吨吨”的声音。
“是...我试试...”
苏云连忙站起身小声回道。
她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心神再次沉入丹田，小心翼翼地引动那颗翠绿色的金丹缓缓旋转。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又无比纯粹、无比古老的法则气息，如同初生的嫩芽，从苏云身上悄然逸散而出。
“嗯？”
林沫脸上万年不变的平静瞬间被打破，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几乎是弹射般“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危险！极度危险！
她的灵魂，她的理智，她那执掌过时间法则的至高意识告诉她。
眼前的小东西弱小得吹口气就能湮灭，毫无任何威胁。
但是，她的身体，她这具承载过时间法则、早已超脱凡俗的原主之躯，却在发出最凄厉、最原始的警报。
每一个细胞都在本能地尖叫着想要逃离。
“我去...这就是...正儿八经的生命法则....”
林沫没有抵挡这股力量。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那不受控制、疯狂颤抖的手掌，连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
在这一刻，她感觉是一只在草丛中闻到天敌气息、瑟瑟发抖的兔子。
而眼前的苏云，则化作了一头遮天蔽日、翼展不知几万里的太古凶兽。
那不是什么幻象，而是生命本源层面的绝对压制！
她能“闻”到那股来自太古洪荒的 气息，能“听”到那巨兽沉睡时撼动天地的鼻息，能“看”到那双漠视万物、视众生为食粮的黄金瞳！
这种源自基因最深处、烙印在灵魂本源中的恐惧，根本无法用理智去对抗。
“就连这原主级的身体都不能抵抗吗？”林沫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虽然为了仔细体会没有用法则来阻挡。
但是作为原主实际上说是半神没什么区别。
此时的苏云，分明只是一个空有其表的壳子。
她连如何挥舞力量都不知道。
但此时此刻已然化身为世界上最恐怖的根源性天敌。
即便林沫无比自信苏云连自己的一根头发都伤不到，但身体的恐惧却如山崩海啸，无法抑制。
厉害....真是厉害到离谱....
“好了。”林沫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
“是...”苏云立刻收束心神，那股令所有生命都为之惊悸的气息瞬间消失无踪。
她睁开眼，有些不安地看着神情复杂的林沫。
“这招……叫什么？”林沫强自镇定，装作若无其事地重新坐回去，抓起酒瓶的动作却显得有些僵硬，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嗯...霸王本色。”苏云小声说道。
她从心底里，还是希望自己能成为项羽那般横扫千军、叱咤风云的无双霸王。
而不是只能在这里撒娇卖萌，求一份卑微的安宁。
“好名字。”
林沫点了点头，将半瓶酒一饮而尽，随即轻轻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咳咳..那个...明天就开学了，你先回去吧....多做准备。”
“是...师祖您也早点休息。”苏云乖巧地应了一声，行了个礼，便带着一丝忐忑，悄悄退出了房间。
直到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门后，林沫才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近乎瘫软地靠在椅背上，抬头看向天花板。
她这才发现，自己光洁的额头和背后的衣衫，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浸透。
“浑身都是冷汗啊...”
直到现在，双腿还感觉有些发软，那种面对天敌的无力感依旧萦绕不去。
林沫搜刮着从一些地方听来的、为数不多的新潮词汇，最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吐出两个字。
“...牛逼....”
……
“主人，我成功了...”
苏云回到莫清清的房间，像一只做完作业求表扬的小猫，凑到正靠在床头看书的莫清清身边小声说道。
“哦？我看看。”
莫清清放下手中的魔法书，一把将苏云捞进怀里，强大的精神力如水银般探入她的体内。
果然在丹田的位置，她看到了那颗散发着磅礴生机缓缓旋转的翠绿金丹。
她没有尝试去和同步这种修行方式。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她不能把苏云的道路完全复制过来。
不然那样的她，到底是莫清清，还是另一个苏云呢？
“不错。”她收回手，满意地揉了揉苏云毛茸茸的脑袋。
“明天就要开学了，今天早点睡。”
“我知道你平时胆子小，但在学院里不许给我丢人。”
“再怎么说，我师傅，也就是你师祖，好歹也是时间原主。”
“在那些不认识的陌生人面前，给我表现得自信一些。如果明天我听到了什么……哼哼，你就等死吧。”
“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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