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下课铃声刚落，学生们便如潮水般涌向食堂，喧闹的脚步声与交谈声交织在一起，裹挟着劣质麦粉、焦糊土豆和淡淡油脂的气味，扑面而来。
苏云和楚玉儿并肩走在人流中，两人隔着半臂距离，都有些局促地低着头，偶尔抬眼对视一瞬，又飞快移开，粉蓝色与火红色的尾巴都下意识地收拢在身侧，避免被旁人踩到。
食堂里早已坐了不少人，侍应傀儡无声地在桌椅间穿梭，将一份份一模一样的饭菜精准地放在食客面前。
苏云和楚玉儿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刚坐稳，傀儡便飘了过来，黑面包硬邦邦地搁在餐盘里，表面还沾着些许麦麸，煮豆子泛着灰绿色，一看就煮得过分软烂，而那盘清炒土豆丝更是又硬又糊，边缘焦成了黑色，散发着淡淡的焦味。
莫清清吃午饭的时间要晚一个小时，苏云要做的就是吃完然后帮她拿饭。
想到莫清清，她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叹气，粉蓝色的大尾巴蔫蔫地扫过地面。
这破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既要防着随时可能的打骂，还要绞尽脑汁讨好感，活得比前世化疗时还累，连吃顿饭都得惦记着给对方留热乎的。
“那个，我要等我的师傅，所以吃完饭的话，可能要你自己先回去了。”苏云轻声对身边的楚玉儿说，她耳朵微微耷拉着，带着一丝歉意。
“.....好吧。”楚玉儿圆圆的小耳朵立刻像被霜打了的叶子，不高兴地垂了下来，尾巴尖轻轻卷着裙摆，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餐盘边缘，语气里的失落藏都藏不住。
她本来还偷偷盼着吃完午饭能和苏云多待一会儿，哪怕只是随便说说话也好，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开。
一个是从小到大没交过朋友，不知道怎么主动搭话，生怕说错一个字惹对方不快。
一个是太久没有过正常的人际交往，早就忘了该怎么和同龄人轻松聊天，习惯了小心翼翼察言观色。
结果就是两人坐在桌子上，只顾着埋头硬吃。
苏云吃得坦然，甚至因为能填饱肚子而带着一丝满足，黑面包嚼得津津有味，嘴角不小心沾了点豆泥也毫不在意。
楚玉儿却吃得格外勉强，每咽一口都要皱一下眉，喉咙发涩，可看着苏云面色如常的样子，她又觉得自己太过矫情，只能咬着牙硬把餐盘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不过这样的沉默氛围，苏云却意外地喜欢。
不用小心翼翼观察对方的神色，不用担心自己的某个动作、某句话惹到不高兴，更不用害怕说错话后迎来一顿打骂。
这种无需设防的平静，对她来说简直是奢侈的享受。
这感觉就像在狂风暴雨的夜里找到了一个暂时避风的角落。
楚玉儿吃完后没有立刻起身，只是坐在座位上，眼巴巴地看着苏云，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犹豫，手指反复攥着裙摆，指腹都被捏得有些发红，耳朵和尾巴都因过度紧张而轻轻颤抖。
她想说点什么，想问问苏云放学有没有空，想约她下次一起去玩玩。
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苏云收拾好自己的餐盘，抬头看到她这副模样，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毛绒绒的小耳朵歪了歪。
“怎么了？不用等我的，我得留在这儿帮师傅打饭，她还有半小时就下课了。”
“....好吧...”
楚玉儿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垂头丧气地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朝着食堂门口走去，直到走出大门，还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看到苏云正低头看着什么，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她走了好半天，苏云才猛地恍然大悟
“啊！她刚刚是不是想和我说话？”
平日里都是她绞尽脑汁去讨好别人，揣摩别人的心思，被别人主动示好、想要靠近，这还是穿越以来的第一次。
沉默了一会儿以后，苏云只能选择暂时将这件事压在心里，想着下次见面一定要主动和楚玉儿搭话。
她的目光重新转向了食堂中央悬浮着的虚幻钟表。
她得精准地把控时间，必须在莫清清下课前八分钟去打饭才行，早了饭菜会凉，晚了会惹她不快。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在莫清清走到座位旁的时候，饭菜还是热的。
苏云心里清楚，好感的提升从来都不是说几句话、卖几次萌就能轻易做到的。
那些表面的讨好，或许能在刚见面时博取一点关注，但想要让莫清清真正离不开自己，不再把自己当成随时可以丢弃的玩具或实验品，就必须从生活的方方面面、从每一个细节入手。
一顿热乎的饭菜，一次及时的伺候，一个恰到好处的撒娇，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积累起来才能慢慢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
随着时间推移，食堂里的人渐渐少了些，大多是低阶法师吃完后离开了，只剩零星几个和苏云一样，需要等高阶或中阶法师下课徒弟。
临近莫清清下课的时间，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几个吊儿郎当的法师开始用魔力隔绝了声音，只让身边几人听见，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昨天我发现人的脑袋如果被砍下来的话，不会立刻死亡。”一个巫师师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语气里的炫耀，手指还无意识地比划了一个挥刀的动作。
“真的假的？”旁边的巫师个立刻来了精神，身体微微前倾，眼睛里满是好奇，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他压低声音
“昨天从我的愚民牧场里挑了几个愚民做实验，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小的，砍掉脑袋以后都能活一会儿，虽然不长，也就一两分钟，但他们确实还活着，眼睛会眨，喉咙里还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像破风箱似的。”
“你怎么想起做这个？”另一个巫师把玩着手里一颗黯淡的魔力结晶，漫不经心地问道，眼神却时不时飘向他，带着一丝好奇。
“嗨，还不是昨天倒霉！”络腮胡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烦躁，随即又转为得意。
“我在牧场里散步，被一块破石头绊了一下，心里火大，就想杀几个愚民泄泄火。结果砍完第一个，就发现掉下来的脑袋里还有精神波动，用精神力一扫，能清清楚楚感觉到他的绝望，那种感觉，别提多有意思了。”
他顿了顿，舔了舔嘴唇，补充道：“后来我又试了试，如果当着他们面把他们的孩子或者父母杀了，他们脑袋里的精神波动会更强烈，眼睛里的绝望都快溢出来了，可惜啊，也就只能看看，翻不起什么浪。”
“有点残忍了吧....”一个魔女小声的插进来
“去去去！”巫师立刻瞪了她一眼，语气里满是不屑。
“愚民又不是人，只是和我们长得像而已，跟牧场里的牛羊没区别，杀了就杀了，折腾折腾怎么了？你不会是那种...连面包都舍不得吃的人吧？”
魔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默默低下头，假装盯着面前的桌子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残忍...吗？”
不远处的角落里，莫清清那深红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那桌法师，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中的羽毛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