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城市的轮廓在晨雾中渐渐清晰。第一班地铁的轰鸣声从地底传来，像一头苏醒的钢铁巨兽。对于这个城市的大多数人来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需要挣扎着起床去上班的周一。
但对于“渊”来说，世界已经截然不同。
他站在天桥上，看着下方川流不息的车流，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异类”。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生老病死，都像是写好的程序，在既定的轨道上运行。
而他，一个刚刚从系统底层逃出来的BUG，一个手背上烙着“渊”字的变量，游离于这一切之外。“好家伙，开局就是地狱难度，对手还是GM（游戏管理员）本人，”他低声自语，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扯了扯，“现在倒好，我直接在服务器里放了个病毒，还是个带秦始皇皮肤的金色传说级病毒。这波操作，够不够秀？”
这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黑色幽默，是他作为“星衍”时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面对足以逼疯任何人的绝境，他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武装自己的神经。他需要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一个能让他好好研究一下新手礼包——那本《明史》和手背上“渊”字——的安全屋。他原来的出租屋肯定不能回，那里已经是案发现场，被管理员标记得明明白白。
他摸了摸口袋，钱包里还有几百块现金，手机依旧是一块漂亮的板砖。他现在就是个信息时代的野人，一个拥有古代灵魂的现代孤魂。
“先搞钱，再搞房，最后搞事业……嗯，标准都市异能开局流程。”他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然后转身走下天桥，融入了人流。他找了一家还在营业的24小时便利店，用现金买了一份最便宜的地图和一个充电宝。在给那块“板砖”手机充电的同时，他迅速在地图上圈出了一个地方——城西的旧书市场。
那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最重要的是，充满了“旧信息”。对于一个刚刚把自己伪装成“历史数据”的人来说，那里或许能让他感到一丝“亲切”。
两个小时后，他出现在了旧书市场。清晨的市场人还不多，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灰尘和廉价油墨混合的味道。一个个摊位上，书籍堆积如山，像一座座沉默的坟场。“渊”没有急着找书，他只是像个普通的淘书客一样，缓缓地走着，同时将他的感知力缓缓铺开。
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那些书里沉淀的时光，听到了那些被遗忘的故事发出的微弱回响。大部分都是平和的、无害的“白噪音”。但忽然，在市场的角落，他感知到了一丝不和谐的“杂音”。
那是一种非常微弱的、像是信号干扰般的“静电声”。
他循着感觉走了过去，在一个专门卖地方志和古籍的摊位前停了下来。摊主是个戴着老花镜、昏昏欲睡的老大爷。“渊”的目光在书堆里扫过，最终，他的视线锁定了一本毫不起眼的、封面已经泛黄的线装书。书名是《山海异闻录》，作者署名“徐福”。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伸出手，拿起那本书。书页很脆，仿佛一碰就会碎掉。当他的指尖触碰到书页的瞬间，手背上的“渊”字，猛地传来一阵灼热！
与此同时，那个沉睡的、苍老的意念，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但这一次，带着一丝困惑和……审视。“……汝……身上有朕的气息……”
“渊”的瞳孔骤然收缩。
搞了半天，这个“徐福”不是《明史》里的那个，而是眼前这个写《山海异闻录》的徐福？或者说，这两个徐福，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一个在历史上留下了方士的假身份，另一个，则用笔记录下了真正的秘密？
“老板，这本书怎么卖？”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问道。
老大爷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地伸出一个巴掌：“五十。”“渊”爽快地付了钱，将书揣进怀里，转身就走。他现在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他找了个僻静的公园长椅坐下，迫不及待地翻开了那本《山海异闻录》。
书里的内容光怪陆离，记录了各种山川精怪、海外奇闻，文笔半文半白，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但“渊”知道，这绝不是小说。
他将精神力沉入书中，手背上的“渊”字成了他的“钥匙”。
嗡——
那种熟悉的、进入数据世界的感觉再次传来。但这一次，他没有看到浩瀚的宇宙，而是看到了一片无尽的、漆黑的大海。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发光的“岛屿”，每一座岛屿，都是书里记载的一种异兽或奇景。而在大海的中央，有一座最为庞大、最为明亮的岛屿，上面矗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宫殿的牌匾上，写着两个大字：“归墟”。
“归墟……”渊喃喃自语。传说中，万水归流之处，众神终结之地。
就在他准备靠近那座宫殿时，整个“数据海洋”忽然剧烈地翻涌起来！一股冰冷的、充满杀意的“扫描波”，从天而降，瞬间笼罩了整个区域！是那个管理员！他终于锁定了“渊”的位置！
“警告！发现非法数据聚合体！执行……清除程序！”
“渊”心中一凛，他知道，自己暴露了。这本《山海异闻录》，就是那个“徐福”留下的坐标，也是一个陷阱！
就在那股“扫描波”即将把他碾碎的瞬间，那座名为“归墟”的宫殿，忽然亮起了万丈金光！
一个威严到极致的意念，从宫殿中爆发出来，直接撞向了天空中的“扫描波”！
“放肆！朕之寝宫，岂是尔等鼠辈可以窥探的！”
轰！仿佛太阳在海面上炸开，金光与那股冰冷的扫描波轰然相撞！整个数据世界剧烈地颤抖，无数岛屿瞬间崩塌碎裂。
“渊”被这股恐怖的能量余波直接掀飞，意识被强行抛回了现实。
他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
他成功了，他再一次利用“徐福”挡住了致命一击。
但他知道，情况变得更糟了。
管理员现在不仅知道了他的存在，还确认了“徐福”这个巨大威胁的存在。一场针对他们两个的“双线作战”已经打响。
“渊”低头看着手中的《山海异闻录》，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那个明暗不定的“渊”字，苦笑了一声。
“行吧，开局一个GM，一个秦始皇，我夹在中间当搅屎棍……这游戏，是真的刺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