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你别哭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林景松双手按在膝盖上,微微俯身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焦急与担忧。
可我的心事,又怎么可能完完全全告诉你呢,笨蛋。
我轻轻晃了晃脑袋,鼻尖泛酸,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对不起景松,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林景松愣了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看着我泛红的眼眶,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过了许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好吧,那你要是想通了,或者想找人倾诉了,一定要来找我啊,我一直都在。”
我用力点了点头,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的头顶,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好。”
真的很奇怪,明明眼前这个小家伙才刚刚十五岁,比我还要小上两岁。
可无论遇到什么事,我第一个想要找的人总是他。
不管是受了什么委屈,憋了一肚子的苦水无处诉说。
还是修炼时遇到瓶颈,某个法诀怎么也参悟不透,我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他。
就连夜里睡觉,梦中也常常会出现他的身影,醒来时,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笑容。
可这一次,我真的不能告诉你啊,景松。
我的爸爸妈妈,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突然就不见了踪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一定和曼罗家家主曼罗修竹脱不了干系。
可我手里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只有满心的猜测与不安。
后来,我终于鼓起勇气,从角落里站了起来,决定去找曼罗修竹正面对峙。
哪怕我手里的那些所谓“证据”,根本不足以将他定罪,我也想要一个说法。
站在一旁的表姐,也就是曼罗家的大小姐曼罗雪,一脸心疼地看着我。
眼神里满是担忧,却终究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陪着我。
也正是这一次冲动的对峙,直接导致我犯下了整个家族最不可饶恕的大罪。
......向着家主,挥出了我的武器。
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样失控。
在此之前,我一直都是循规蹈矩、恪守族规的二小姐,从来没有想过要违背规矩。
可那一次,我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
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喷涌而出,再也压制不住。
我只记得,当时表姐在一旁极力为我辩解,语气急切,想要帮我减轻罪责。
那时候的我,脑海中一片混乱。
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记忆模糊得像是蒙了一层雾。
我只依稀记得大殿上的五个人:
我的表姐曼罗雪,高高在上的家主曼罗修竹,我的两个叔叔——代号法兰顿和红莲。
还有一个,是躲在大殿角落里,偷偷看着我的林景松。
那个笨蛋,明明他根本就不是曼罗家的人,没有资格进入这座威严的大殿。
却还是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悄悄混了进来。
只是为了能看着我,为我担心。
一时间,整个大殿上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我已经将自己的武器扔在了地上。
抬头望去,还能看到曼罗雪在大殿中央据理力争,为我辩解着什么。
而端坐于主位之上的曼罗修竹,那张脸冰冷无情,看不出丝毫情绪。
就在那一瞬间,我猛地想起了爸爸妈妈不见的那天晚上。
夜色浓稠,我在一边的草丛里,隐约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正是面前的曼罗修竹。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着一切。
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动作也没有,像是在欣赏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我紧紧咬紧了牙关,牙齿都快要咬碎了,内心深处不断地嘶吼、质问: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会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为什么身为幕后真凶的他,却可以安然无恙地坐在高堂之上,审判我这个受害者的女儿?
想到这里,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与绝望涌上心头。
我再次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镰刀,狠狠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
鼓起了我毕生以来所有的勇气,将闪着寒光的镰刀刀尖,直直指向了曼罗修竹的头颅。
“妹妹,你干什么?快把镰刀放下!”
表姐见状,脸色大变,连忙伸手抓住了镰刀的刀柄,用力想要阻止我,眼神里满是焦急与恳求。
可我真的不想放下。
放下镰刀,就代表着妥协,代表着臣服。
我凭什么要臣服于一个杀害了我父母的凶手?
凭什么要向一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低头?
我用力摇了摇头,眼角的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滚落,模糊了我的视线:
“姐姐,别管我了,再这样下去,你会被我牵连的,我不想害了你。”
曼罗雪握着镰刀柄的手却依旧不肯松开,力道之大,指节都泛白了。
“曼罗雪,放开她!”
曼罗修竹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再不放开,你就和她一起,被炼制成丹药!”
曼罗雪的手狠狠一颤,身体都跟着晃了一下。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至极,里面有悲悯,有痛苦,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奈。
看到表姐这样的眼神,我再也忍受不了了。
不知为何,我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抹奇异的颜色——暗紫色。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能量,却莫名地感觉到,这股能量与我血脉相连,可以为我所用。
于是,我不再压抑,放任这股暗紫色的能量在体内肆意流淌、爆发。
“半魔修!曼罗兰是半魔修!”
曼罗修竹身后的长老曼罗红看到这一幕,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充满了贪婪与兴奋。
我紧紧盯着曼罗修竹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了他眼眸中燃起的熊熊火焰。
我不懂这火焰代表着什么,是贪婪,是兴奋,还是别的什么。
但我能感觉到,那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信号,让我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曼罗雪的手慢慢松开了。
她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我,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随后,就有几个家族侍卫上前,将她强行拖了下去。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满是不舍与担忧。
现在,整个大殿的高台上,就只剩下我和曼罗修竹两个人了。
我周身环绕的暗紫色能量,似乎也感受到了我内心深处的滔天杀意,突然凝聚成型,化作一根锋利无比的长矛。
带着破空之声,直取曼罗修竹的眉心要害。
然而,曼罗修竹只是淡淡地抬起手中的手杖,轻轻点了一下地面。
下一秒,那根气势汹汹的暗紫色长矛,便如同泡沫一般,瞬间消散在了空气之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现在,我宣布判决。”
曼罗修竹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响彻整个大殿:
“曼罗兰以下犯上,对家主动手,罪大恶极,判处活活炼制成丹之刑!”
我只清晰地听到了家主的这句判决。
至于大殿下方传来的窃窃私语,那些议论声、惋惜声、幸灾乐祸声。
我都没有听清,也不想去听。
既然我的爸爸妈妈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那我现在就去找他们,和他们团聚,也算是合情合理吧?
这样想着,我被带到了高台的边缘。
高台之下,是一尊巨大的炼丹炉,炉内火焰熊熊,散发着灼热的气息,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人融化。
法兰顿和红莲此刻还在大殿的另一侧,与家主的亲信对峙着,试图为我争取一线生机。
但他们一定想象不到,我现在的心思,竟然是想要主动跳下去,结束这痛苦的一切吧。
就在我抬起脚,跨出一步,身体即将朝着滚烫的炼丹炉坠落下去的时候。
我的身体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后拉扯,猛然向后倒去。
一股温暖而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了我微微颤抖的身体,驱散了些许恐惧与寒冷。
我缓缓抬起眼眸,映入眼帘的,是林景松那张带着焦急与坚定的面容。
我瞬间就慌了神,心脏猛地一揪,脱口而出:
“景松!你怎么会在这里?快走!不然你也会死的!”
谁知道这个笨蛋,突然就笑了出来。
笑容依旧是那么阳光,那么纯粹,没有一点点面对死亡的恐惧:
“小兰,别怕。我也是半魔修,我已经布好了幻阵,我可以把你传送走,然后我跳下去。这样一来,你就能活下来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即将面临的不是生死离别,不是烈焰焚身的痛苦。
我的余光瞥见了四周隐隐波动的阵法光晕,那是幻阵的气息,他果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别!景松,你别这样!”
我拼命摇着头,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你这样做会死的!我不要你死,你给我活着听到没!”
我才不管什么半魔修,什么家族恩怨,什么生死存亡。
我只知道,在这一刻,我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笨蛋,爱上了这个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的人。
这个自私无比的人,最后还想要自己的死亡换我活着。
“别哭,小兰。”
林景松伸出手,轻轻擦拭着我脸上的泪水,指尖温暖而轻柔:
“只要我还一息尚存,就绝对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说完,不等我有任何反应,他猛地一把将我推向了身后的幻阵之中。
而他自己,因为这一推的惯性,身体不由自主地向着高台边缘倒去,朝着那滚烫的炼丹炉坠落。
“小兰,要记得我啊。”
他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带着一丝不舍,一丝眷恋,还有一丝释然。
这个让我爱而不得,却又自私到想要独占我所有思念的人。
这个想要把自己的存在深深烙印在我心底的人。
同时,他也是一个无私到可以为了我,甘愿牺牲自己性命的人。
我爱着他,这份爱意,至死不渝。
但我也恨着他,恨他为什么要这么傻,恨他为什么要独自承担一切,恨他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
这份恨意,同样永远不会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