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皓月轮不敢有片刻耽搁,急忙闪身来到三人跟前。
旋即以快得几乎看不清残影的速度,带着他们火速赶往幻月庭。
就在三人的身影刚刚踏入庭门的瞬间,已然完全魔化的曼罗修竹便骤然出现在了他们方才停留的地方。
此刻的他早已丧失了所有理智,脑海中只剩下原始的破坏本能。
只见他高高举起凝聚着恐怖力量的玄真手,毫不犹豫地朝着前方挥落。
一掌下去,并未触及兄妹二人的身躯。
可他却没有丝毫停顿,依旧机械般地一遍又一遍发起攻击。
仿佛要将心中积压的所有暴戾都倾泻而出,永无止境,不知疲倦。
三人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目光复杂地注视着曼罗修竹。
起初,他们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冰冷与漠然。
可下一秒,众人的视线却不约而同地定格在曼罗修竹眼角那一滴悄然滑落的泪珠上。
那晶莹的泪珠在他魔化后暗沉的肌肤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紧接着,先前四散离去的众人也纷纷折返回来。
他们神色凝重地围拢在四周。
曼罗修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人群中的曼罗雪,原本疯狂攻击的动作猛地一顿。
紧握的双拳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朝着兄妹二人挥去的手掌也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即便已经彻底魔化,丧失了所有自主意识。
可身体深处那份源自血脉的羁绊,却让他本能地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女儿。
他猛地转过身,望向早已在先前的激战中坍塌碎裂的曼罗塔。
那双魔化后浑浊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双手握得更紧了。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甚至有一两滴鲜红的血液从他掌心的伤口处渗出。
一滴,又一滴。
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滴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地注视着这个男人。
这个为了追求权利,服食了半魔丹,实力一跃逼近炼虚期的修士。
突然,曼罗修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刺激到了一般,状若疯癫地猛地转头,再次看向曼罗雪。
曼罗雪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
在他那双浑浊却又仿佛藏着无尽情绪的眼眸中,她清晰地读到了浓烈的悔恨,还有那深入骨髓、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绝望与煎熬。
曼罗雪凭着血脉间的感应,清晰地感受得淋漓尽致。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曼罗修竹缓缓张开了嘴,想要说些什么。;
却发不出任何清晰的音节,只能从他的喉咙深处传来一阵微弱而沙哑的呜咽声。
那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散的音节,在寂静的空气中悄然弥漫。
萦绕在每个人的耳边,带着说不尽的悲凉。
下一秒,曼罗修竹动了。
他没有冲向围在四周的任何一个人。
反而毅然转身,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片早已沦为废墟的曼罗塔之中。
离去的瞬间,又有两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夹杂着掌心渗出的鲜血,一同坠落在地。
摔得粉碎,溅起了一点点的水花。
曼罗兰见状,先是缓缓向前踏出一步,随即猛地纵身跃起。
化作一道残影,紧紧跟随着曼罗修竹的身影,冲进了废墟深处。
“小兰!”
曼罗雪还未从方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身体的本能却驱使着她毫不犹豫地跟随着妹妹的脚步,朝着废墟跑去。
她们离开后,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
一个个快步跟上。
现在的曼罗塔,早就已经不成样子,坍塌导致里面的一切全都粉碎。
当众人在一片狼藉的废墟深处找到曼罗修竹时,只见他正静静地坐在那张象征着曼罗家主之位的座椅上。
说来也怪,那张座椅在先前的坍塌中明明已经碎裂成了无数块。
可此刻却完好无损,仿佛从未经历过任何损毁一般,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威严。
曼罗修竹端坐其上,保持着他平日里最为习惯、也最为端庄的姿势。
他那张因为魔化而变得模糊不清的脸庞上,竟诡异般地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中带着一丝释然,又夹杂着几分难以言说的苦涩。
在他的手边,还静静躺着一幅画卷。
画卷之上,描绘的是曼罗修竹一家,还有曼罗修林一家和睦相处的场景。
画面温馨而美好,唯独没有曼罗红的身影。
曼罗雪的目光落在这幅画上,眼眶瞬间就红了。
画中的女子,是从小就最疼爱她的母亲。
虽然她并非母亲亲生,可母亲却给予了她全部的关爱与呵护。
尽到了一个母亲所能尽的所有责任。
可就是这样一位温柔善良的母亲,最终却惨死在曼罗修竹的手中。
还有妹妹曼罗兰的亲生父母,他们也都是死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毒手。
曼罗家之所以会落到如今这般家破人亡、支离破碎的境地。
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此刻毫无声息、脸上却还带着笑容的男人。
还有那个曼罗红......
曼罗修竹为了追逐至高无上的地位,为了获取强大无匹的实力,不惜对自己的亲人痛下杀手。
听信了曼罗红的谗言,生下了自己。
最终却又死在了曼罗红的算计之中,何其讽刺。
孟垠渊缓缓走上前,伸出手探了探曼罗修竹的鼻息。
随即缓缓转过身,对着众人轻轻摇了摇头:
“……他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一直被法兰顿死死提在手中的曼罗红猛然睁大了双眼。
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法兰顿的束缚,疯狂地扭动着身体。
可此刻的她,修为早已从元婴中期跌落至金丹后期,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修竹!你睁开眼睛啊!!你不能死!”
怎么会死呢?这可是化神境的修士啊!
不至于连一个半魔丹都承受不了啊!
曼罗红在法兰顿的手中疯狂嘶吼着,声音嘶哑而凄厉。
眼睛里面布满了狰狞的血丝,模样看起来格外癫狂。
曼罗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怜悯与动容。
她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默默地走上前,将曼罗修竹手边的那幅画卷轻轻拿起。
语气冰冷地说道:
“你……不配触碰这张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