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时光转眼过去，木家与竹白家的年轻一辈在一天天的交流下日益熟络。
实力长进尚不清楚，但从他们的站位分布上看，似乎成全了不少对鸳鸯。
而这并不会引起两方家主的反感。
一向要好两家，早已明确过这种关系。
两家族势力差距不大，后辈也都足够优秀。
所以哪怕是为了保持优良基因，也势必要进行这方面的合作。
这其中也包括木筱然与竹白墨的事。
尽管接受大师指导的期间，木筱然一直在刻意躲避竹白墨的关心。
从木以在“开学”那天被驱回木家开始，木囿几乎没露过面。
看样子这次，是真铁了心不会再管木以了。
于是更难有人注意到，木以的小屋内，其实已经空了好一阵子。
极诣院坐落在荣国边境，尽管没有表明归属荣国，也给后者带来了极高的名气与利益。
而最近一段时间木以频繁往返的，也正是木家与极诣院中的某处地下室。
安静的地下室内，只有几根蜡烛支撑起这篇昏暗。
木以随意靠在木椅上翻书，入口处则笔挺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
女子双手负于身后，刚好与头顶垂下的高马尾末梢平齐，处于同一高度的还有她被束腰勒得轮廓分明的纤细腰肢。
看似随意缠绕的束腰，却像是沙漏的中间部位一样，利落地将女子的紫色衣袍分成了上下两段，既有习武之人的干练，又不失凹凸有致的柔美。
只可惜女子脸上惜少了一抹笑色，取而代之的是目视前方的坚定与认真。
不难看出，即便是简单的侍卫工作，她也聚精会神地投入其中。
“老师。”女子突然出声。
“嗯。”木以正埋头于手中的厚重古书，没有正眼看向对方。
“荣王已经向极诣院递来了请帖，还有两月荣国公主就要与西檀国七位王子联姻。你看这次...”
“你去参加，多捞油水。”木以的声音从书后传出，“西檀也真是，脸都不要了，嫁这么多儿子过来。”
秦束月立马明白一件事：木以今天心情不错。
放在往常，后半句的吐槽是不可能从他口中说出的，虽然这次荣西两国联姻确实槽点不少。
“想必是贪图荣国的丰饶吧，不过这次荣王那么大张旗鼓，估计还是因为您的原因。”秦束月延续着话题。
“就为了让我知道他女儿有的是人要，所以特意让荣公主娶了七个？她也得吃得消啊。”木以轻声一呵。
“或许天底下没有几个女人不愿意吧，毕竟西檀国可是出了名的盛产美男子。”
秦束月话一出口，立马意识到什么，旋即不苟言笑的脸上涌现一抹绯红，补充道：
“当然，我对老师的心意，是绝对不会变的。”
对话戛然而止，整个地下室陷入尴尬的寂静。
“束月。”良久之后木以终于开口，“你知道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我知道...老师...”
尽管语气上没有太大变化，但秦束月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落寞。
“我知道现在的我还完全配不上老师，但是我会一直努力，直到配得上老师的，我绝对能做到！”
“嗯......加油吧。”木以含糊其辞回复。
“老师，这届的极诣会，您会来看吗？”秦束月转换话题。
“或许会吧，如果星宝能够赶在那之前达到报名标准的话。”
木以的回答并不是秦束月希望听到的，倒不是说她不想让木以来看极诣会，而是木以看极诣会的原因不是她。
“老师，恕我直言，虽然那孩子很有天赋，但想要在短短几个月内从初学者达到任何流派的三阶，都不太现实。”
“说的也是，看来得对她进行一些单独指导了，晚上让她来我房间...”
“老师？”
秦束月打断了木以，如果不是在后者面前，恐怕现在已经恨得眼睛流血了。
“没别的意思，真的就只是指导而已......”
望着嫉妒心大发的秦束月，木以有些无语地放下书解释。
“如果是那样的话，束月也想旁听。”
秦束月依然和刚开始一样笔挺站在地下室入口处，但通过侧脸看得到，她修长的睫毛正在快速上下起伏着。
“可你是七阶，前三阶的基础对你来说没有营养价值吧...”
“可是您常常教导我们说习魔者修行要打好根基。”
“我......”木以挑不出理，“这话我还真说过。”
而且是对全院学生说的，显然秦束月也在这个范围内。
心里暗自摇头，木以再次拿起书，暗示对话中止。
“傻女人，又在为难师傅。”
伴随着一阵叮当声的下楼声响，一名身着单薄青衣的女孩出现在地下室。
青衣女孩腰部右侧，交叉挂着两柄套了壳的短剑。
另一边的左侧，别着一枚圆柱形挂饰。
那挂饰跟着她额前的平整刘海一同调皮晃动，让人更加确定先前那种叮当声响就是来自其中。
只见青衣女孩先是鄙夷地撇了撇秦束月，随后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咧嘴笑吟吟道：“师傅，缠云给您请安！”
木以心中隐约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这股预感并非没有来由。
就像是家里的猫与狗，一见面必起摩擦。
“你来干什么？”秦束月厉声道。
“当然是有事情汇报，你这傻女人。我在地面上就听到了，你又在用你那充满肮脏欲望的下流声音骚扰师傅，能不能收敛一点，傻女人。”
尽管秦束月脸色愈发铁青，曲缠云还像是担心没有冒犯到对方一样，一口一个“傻女人”的称呼着。
“怎么了？”木以挑了个二人即将进入的吵架的时机说。
“师傅，有个傻小子无论如何都要见...”
曲缠云的话被一道伸在脖颈的长剑止住。眼睛一斜，看到身侧怒不可遏的秦束月，“傻女人，你又想发疯？”
“看来平常对你的教育还是欠缺，有你这么跟姐姐说话的吗？”秦束月光洁的额头两侧，两道暴起的青筋像是两条活跃的小青龙。
“要打的话去外面。”劝架失败，木以明白两人不会善罢甘休。
“来就来！”曲缠云昂了昂脑袋，走向地下室出口。
“老师，失陪一下。”秦束月将长剑入鞘，跟在前者身后，还颇有礼貌地带上了门。
木以神思不由得随着两位的出门声多走了些。
曲缠云气势上丝毫不输，但如果秦束月不收手的话，她大概率还是要被教育一番的。
就算两人都已经定阶七阶。
同样定阶的情况下，最影响硬实力差距的，首先是魔絮总储量，其次就是技格。
前者往往取决于时间的积累，但后者对天赋的要求更为苛刻。
论天赋，秦束月或许已经是木以所有门徒中垫底的存在。
这当然也并不是木以能控制的。
自从木以决定收徒开始，上天似乎就不断地塞给他一个接一个的“怪物”级天才。
而即使他不断提高着心理阈值，也会被后来的“怪物”刷新。
相比之下，秦束月，作为木以的第一位门徒，则显得黯淡许多。
倒不是说秦束月不算天才。
且不说对于世间凡人，哪怕是在天才云集的极诣院，秦束月依旧算得上翘楚的那一批。
超级天才中的普通天才，硬要说的话，这就是秦束月的处境。
但秦束月硬生生凭借着自己“普通天才”的天赋，站在了极诣院所有学生中最顶尖的位置。
在木以看来，年仅十九岁的秦束月，已经将天赋尽数兑现为实力。
因为少有习魔者能够定阶到与技格相同的阶段。
譬如一名习魔者想要定阶到三阶，那么往往需要先达到四段技格。
这就好比，想要取出一碗水，那么至少得先拥有一盆水。
将自身技格与魔絮加持百分百配合运用，只有少数达到自身技格上限，行将就木的习魔者才能做到。
因此，世间的大多数习魔者，只有在达到更高一段的技格后，才能进行上一级的定阶。
以四段技格发挥出匹配三阶的三段技格实力，这样才能更加游刃有余。
但是秦束月做到了——
高超的七段剑格，顶峰七阶的定阶实力。
这已经是寻常人望尘莫及的高度，但对木以来说还不够。
至于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做了多少努力，木以不愿去想。
过度的努力恰恰是她天赋不够的证明。
恰恰可惜的是，木以想要的，是天赋。
或许自己会在将来挑选某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些告诉秦束月。
总有一天要告诉她这个残忍的现实，只不过现在的木以和她都没做好心理准备。
即便如此，木以还是断定，二女之中的胜者，一定是秦束月。
原因在于曲缠云出门时握住的双短剑，这是她与秦束月的对决中将要使用的武器。
习魔者在修炼技格时，往往会选择两种武器同时修炼。
作为常用武器的主器，以及备选的从器。
一般来说，主器需要选择能应对大多数情况的长兵器，诸如长剑，长枪等。
而从器则可以选择泛用性不强的短兵器。
同时修炼两种武器的技格，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应对更多样的战斗环境；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留个后路。
如果发现自己选择的主器并不契合自己的天赋，转而将从器作为主器修炼的情况也同样有。
曲缠云出门前握住的双短剑名为刺云，正是她的从器。
若曲缠云使用主器长枪戗月，胜负尚未可知，但从器的话......
与秦束月不同，曲缠云的天赋造诣完全算得上顶尖中的顶尖。
就凭小秦束月三岁的曲缠云，已经达到了八段枪格，足以得见二人的天赋差距。
不过这也暴露了两人实力存在差距的另一个原因：
作为妹妹的曲缠云在时间的积累上还是略逊一筹。
没错，虽然姓氏不同，但二人是名副其实的姐妹。
至于为什么姓氏不同，就要问她们那个两次入赘，两次毁掉一整个家族的混蛋老爹了。
不过这种事情，木以自然没有心情过问，想必两女的心情也一样。
更想要亲自解决家事。
......
木以本来没打算插手两姐妹三番五次的小打小闹，但他嗅到了掺着曲缠云血液味道的魔絮。
极诣院广场现在已经是一片狼藉，四周原本路过的学员也因为二女这次规模稍大的打闹选择绕路。
路边刻着“禁止在广场切磋”的石碑也已经不知道被谁斜着切成了两半，倒在草丛中。
草丛一阵狂乱的摇摆后恢复平静，随后的是一阵轰响。
曲缠云为了挡住秦束月的风柱而凝出的墙面上，裂纹正沿着土墙中心的大洞蔓延，随后墙体无力倒塌，轰响声正是来自这里。
“你这傻女人！你来真的？”
察觉到脸上有一丝灼热，曲缠云纤指朝脸上一抹，望见了血渍，顿时破口大骂。
随即曲缠云双剑入鞘，将挂在腰侧的圆柱型挂饰摘下，双手一抻，那挂饰顿时发出噌噌作响的厚重金属声一截截被拉长，随着前端一根楞刺弹出，赫然变成了一柄长枪。
曲缠云双手灵活翻转，长枪在其身边舞动自如，锋利的楞刺型枪尖将空气切割得发出震颤的嗡鸣声。
“傻女人，你刚才是想要了我的命吗？”曲缠云原本水灵的凤眼此刻虚眯起来，散发出阵阵寒意。
“你肯定能躲得过去的吧？老师可不需要连这种攻击都接不下的弟子。”
见对方没有否认，曲缠云抄起长枪对着秦束月就是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戳刺。
秦束月也不肯示弱，长剑甩出道道残影，金属碰撞的锵锵声连绵不绝。
这一次对拼，开始变得有来有回。
忽然，正当二人激烈缠斗的间隙，曲缠云后跃至半空，径直将手中的长枪扔向对方。
而飞速扎向秦束月的枪柄上，有一股暗紫色术纹极为隐晦地亮了一瞬。
这细微的变化没有躲过秦束月的察觉，她知道这种颜色古怪的元素魔絮，具备某些空间传送功能，于是心里提前做了准备。
随着枪尖被秦束月挑开，原本还在空中的曲缠云却是突然消失，转眼间闪现在眼前，身形翻转，手掌一抓枪身，对着秦束月脖颈扎去。
尽管这次的策略成功，曲缠云将枪尖搭在了秦束月的锁骨上，但同时自己的喉咙处也感觉到一丝凉意。
“傻女人，准备好与这个美好的世界告别了吗？”
“不可能，一定是我的剑更快。”秦束月笃定的态度令曲缠云十分不爽。
“要来试试吗！”曲缠云明白，如果真的动手，二人很可能以命换命，但她宁可出了这口气。
“倏！”令两女都没想到，从天而降，带着呼呼风声的一道火柱直接将两人的武器一同弹开。
“抱歉，束月学姐，打扰你们切磋了。”
顺着嘹亮的男声望去，一道人影正将剑刃上泛着的火焰甩灭信步走来。
“束月学姐，缠云学姐受我之托要去和院主沟通，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下次再......”
“你有什么面子？”秦束月直截了当地打断问。
男子难堪一笑：“晚辈付燎，同学姐一样，也是七阶彩戈。”
“傻小子，谁让你插手我们的家事？”曲缠云同样不留情面。
付燎刚刚准备修复一下被姐妹俩拆垮的笑容，突然看见二女身后带着铜色面具出现的身影，顿时肃穆拱手欠身：“晚辈付燎见过院主！”
“何事？”
“晚辈想求一个参加极诣会预选赛的内定名额！”
铜色的面具下，木以眉头一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