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院主?”
很显然木筱然的目光不是在对着自己。
孜渊回过头前也考虑过门外前来救场的多种可能性,唯独没考虑过这一种。
......
“木兄弟?是...是你吗?”
休憩区域的茶楼里,竹白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下难办了,木以心里念叨。
秦束月这时意识到,自己好像搞错了一些事情。
“你先把他带回去吧。”木以用眼神示意秦束月,将竹白墨带回去的地方。
“等会,这到底...”
尽管被秦束月强行押着行出茶楼,但竹白墨还是死死扭回头想要将那道缓缓上楼的身影再看得清楚些。
楼上清脆的拔剑声响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木以让星宝留在原地,自己起身上楼。
本以为楼上只是寻常不过的打闹情景,木以此刻脑中还在思索着回头如何向竹白墨解释,或者灭口,直到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
“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我走?”
戴上面具的这重身份会招致麻烦,但现在如果不戴可能会招致更大的麻烦。
木以站到门口,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院...院主?”回过头的孜渊额头布上汗珠。
“我们...这是在...探讨剑术。”
望着半天没有动静的院主,孜渊不自觉擅自解释起来。
“就算你根本不修习剑?”木以反问。
“这...哈哈,这不也是一时对这位学妹的剑术感到好奇吗。”
“做这种丢人的事,不要穿着这身衣服,更不要被我看见,赶紧滚!”
木以整个人就站在门口,以至于孜渊等人在溜出去时都只能别扭地侧着身子,挤着门框落荒而逃。
木筱然收起长剑,头晕目眩地望着眼前的铜色面具。
“原来他就是极诣院主。”心里如此想着,木筱然回想起自己之前观摩上次的极诣会,曾经见到过类似的面具。
“多谢...”木筱然单手扶着墙,刚想欠身道谢,却被不耐烦地打断。
“谢什么?院外人士不得进入院内区域,你也滚!”
“看来正在气头上。”尽管心里还在替对方做解释,木筱然的脸色却始终难以控制,只能硬撑着虚弱的身体,从木以身边绕过。
经过木以肩侧的时候,情绪几乎要冲到嗓子眼,迫使木筱然极度想要怼回去。
可一想到二人的地位差距,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
木瑶已经绕着院内逛了一圈,却一直不见竹白墨的身影,直到看见秦束月像看押犯人一样将竹白墨带到一处隐蔽的建筑,这才念叨:“完了,要挨骂了。”
心里想着总不能自己也被抓,木瑶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木家暂居的宿舍。
木囿在屋内来回踱步,反复叹气:“没一个省心的玩意儿!”
木囿的身旁,大姐木欣低头坐在床边话也不敢说。
木囿余光看到门口的身影,顿时像抓住救命稻草般。
但奈何看到的并不是那位引领他们来到这里的,那位对自己不太尊敬的七阶女子。
“筱然姐呢?”木瑶发现少了个人。
听木欣解释过后,木瑶不顾众人询问,再次跑出宿舍楼。
之前只是感觉那个人有些可疑,但为此甚至要带木家人走,而且又很在意贺无念的事情,未免太可疑了。
至少应该让木以知道这件事。
“挨骂就挨骂吧。”抱着这样的想法,木瑶再次开始捞针。
......
送星宝留在赛场上观赛后,木以来到了一座偏僻的角落,随后传送回自己的地下室内。
竹白墨此时正坐在椅子上整理思绪,秦束月在他身旁严肃屹立。
“你到底是谁?”
看到木以带着那副面具坐下后,竹白墨缓缓抬头:“事到如今就不用再遮掩了吧?”
木以取下那副面具长叹一口气。
“她刚才在茶楼叫你老师,而她又是极诣院很有名的学生。”竹白墨说着自己的推测,不管他愿不愿意相信。
“总...不可能吧?我在做梦吗?”竹白墨真希望从那天的惨剧开始,一切都是一场梦。
“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木以右手伸出两个手指。
“被囚禁在这里永远不见天日,或者,将所有事情烂在肚子里,越远越好。”
“如果我做不到呢?”竹白墨脑袋一歪,瞳孔中已然没了光亮。
“你知道的。”木以没有掩饰。
“我还想知道一件事。”
尽管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一个答案,竹白墨还是不敢相信。
“难道是你,故意引导贺无念这么做的?”
“如果贺无念没有提前告知你们极诣院不准接受私聘,那他自然没有理由在事后怪罪于竹白家,反之——”
“如果他已经告知了你们,那就是竹白家明知故犯。”
“竹白家罪何至此?!”竹白墨双手拍桌愤吼道。
“一只蚂蚁可能需要无数口才能咬死人,但人往往只会在蚂蚁咬第一口时就掐死它。”
“木!以!”竹白墨刚起身,身旁的秦束月早已长剑出鞘。
“带着你的剑和恨意上路吧,我随时等着你的复仇。”
木以离开地下室,把选择留给竹白墨自己。
的确,凭现在的竹白墨,别说是木以,身边这位就已经足以杀他千遍万遍。
“我需要变强。”竹白墨嘴里念叨着,缓缓坐了回去。
没有过多的犹豫,在秦束月的安排下,竹白墨很快便被秘密送出荣国,踏上了前往下半大陆的海程。
......
“老师,请您罚我。”
送走竹白墨后,秦束月回到预选赛赛场,此时赛程已经接近尾声,观赛的木以则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为什么?”
“都怪我愚钝,害的老师身份差点暴露。”
“那罚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吧,认真回答,不要说谎。”
“老师请说。”
“你觉得我具备人性吗?”
“哎?”秦束月觉得自己被问住了。
“对我来说,为了达成目的,他人的命运如何并不能左右我的决断。刚才面对他时,我的心里,也没有一点愧疚。”
“至少从老师能够思考这个问题来看的话,我觉得老师是有人性的。”
“但是不多,对吗?”
不能撒谎,秦束月点了点头。
木以不再接话,目光继续投向赛场。
秦束月也跟着一同望向那里。
能看到大部分比赛都已结束,最远处的七阶赛场上,在观众的一声声喝彩下,付燎已然结束了他的决赛,正同所有胜者该做的那样,目视远方,意气风发。
代表着各系门顶尖实力的选手们,经过激烈地角逐,淘汰,筛选,已经于场上留下了这一届年轻人中或是最有天赋,或是最努力,又或是最幸运的一批人。
他们此刻一同站在台上,享受着短暂且难得的荣耀,接受着观众席上投来的赞许与羡艳。
而不久的将来,他们将会在真正的极诣大会上,将自己的优秀展现给世人。
最终,无论是继续在极诣院深造,还是被某个大组织赏识,都足以称得上是前途光明。
仅仅只要这一次的胜利,就足以给予他们在自己的道途上狂奔的勇气。
而区别于胜者,因为种种原因未能脱颖而出的败者也不必因此沮丧,他们还年轻,还有足够的机会在这样的大会上将努力与汗水兑现为结果。
这时的遗憾,会化作最纯粹的动力,支撑他们继续前进。
所有结束比赛的选手们,有些因为获胜而眼中神采涌动,有些因为失利而眼中深藏不甘。
但无论怎样,唯独不会有迷茫出现在这群充满活力,坚定走在自己道途上的天之骄子们眼中。
所以秦束月眼前的这道迷茫,那是来自于木以眼中的。
老师的道途,又会在哪里呢?
秦束月明白,他的心里同样没有答案。
毫无疑问自己没有撒谎的回答是让老师失落的,但也有一点,秦束月并不想撒谎。
“老师,请容我说一句。”秦束月上前伸手牵了牵木以的手腕。
“至少对于束月来说,无论是怎样的老师,都是最重要的存在。”
木以回头浅浅一笑:“这次的极诣会,我会在的。”
秦束月不自觉跟着笑起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