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关老头!抢老夫台词!”
见关悯提出切磋,一旁的于三眸不乐意了:
“就算要与莫院主切磋,也是老夫先!”
“这...于...于教帝?”
荣王坐不住了,颤颤巍巍道:“您几位可都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在下这小场地,恐怕承受不住。”
“哪那么多废话!别说这个赛场,就算半座荣城,老夫也赔得起!”
于三眸的话令荣业裘脸上一黑。
自己一国之君的脸皮,被这个人踩了又踩。
荣业裘不像关悯和于三眸那样,是一名自身实力强悍的习魔者。
拥有庞大的财富,荣国内也不是没有自己重金收买的高人。
但用钱去命令这些我行我素的高人,显然没有关悯于三眸那样的武力逼迫更有震慑力。
就像现在与极诣院主之间的关系,钱只能是奖励,而并非权利。
场下坐着无数自己的子民,无数双眼睛就这样看着,他们的国王被别国人不由分说撇到边缘。
“实在是...太难看了。”
此时与自己同席的几位,心里是否也存在一样的看法,荣业裘不知道。
荣业裘其实产生过改变这种境况的想法。
不是用钱财,而是用更重要的关系,收获一把真正能为自己所用的剑。
恰好,湾城就横空出世过一名绝世天才。
至于要使用的关系,荣业裘选择让宝贝闺女暗派媒人,探探口风。
只要能够形成这种关系,那么等那名少年长为参天大树,便可让皇室安心待在其庇佑之下。
没错,是切切实实的保护,而非像眼前的极诣院主这样,见钱眼开,但关键时刻却一点也靠不住。
默默吞下这股屈辱,荣业裘在荣柒可的安抚下,脸色极为难看地坐回座位。
转头看向眼中同样存在不甘的荣柒可,荣业裘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被木家拒绝固然难堪,但总比现在这种情况好千倍百倍。
到时候,哪怕是拉下这张老脸去求...
但是话又说回来,荣业裘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自己作为皇室,肯主动向国内无名无势的家族提婚,已经堪称天方夜谭。
多少家族做梦都梦不来的泼天富贵,却换来了做梦都梦不到的拒绝。
是自己的女儿不够漂亮?荣业裘盯着荣柒可精致的脸蛋,巧玉细琢,谁都不信世界上有这张脸蛋配不上的小子。
是嫌弃她没有才华?无论琴棋书画,荣柒可都是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去培养的。
是实力不够?虽说达不到顶尖天才的门槛,但被皇室倾尽资源的荣柒可,好歹也是六阶彩戈。
这木家,多多少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但就算这样......
“有空去拜访一下吧......”
望着低头喃喃的荣业裘,荣柒可觉得他似乎又老了几岁。
......
“行啊,在这等我呢。”木以回头望向两人。
为了争抢与自己的切磋机会,于三眸和关悯已经开始耍起嘴皮子。
“那莫院主来说,老夫与关老头,院主想与谁切磋。”
于三眸眼神中充满傲意,似乎认定莫院主会选择名头更响亮的他。
相比之下,关悯眼中透出的,是对莫院主三番两次侮辱的怨恨。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搞错了一些事。
“听你们意思,就好像我羸弱到今天只能与一人切磋了?”
于三眸眉头一挑:“莫院主意思是,在与我俩中任何一人对战后,只需要小憩一会,就能继续与另一个人对战?”
“既然如此,关悯还是希望能与全盛状态下的莫院主一战。”
两人说完,却见木以缓缓摇头。
“看来我的确是露面太少了,以至于你们很多人,都没太把我,没太把极诣院当回事。”
面具下的森寒语气伴随着逐渐转凉的空气传出:
“既然要领教,就让你们两个一起,好好体会一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全场所有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对着两名八阶彩戈,敢说出这样的话,这实在是...
“狂妄!狂妄至极!”
于三眸脸上已经不见笑意,这番言论对于他而言除了冒犯还是冒犯。
“莫院主,您可想好,人如果太过猖狂,是会丢掉性命的。”
关悯何尝不是,之前侮辱他的傀儡已经很过分,现在已经相当于踩到脸上了。
望着场下剑拔弩张的气氛,荣王一下慌了神,想要张嘴劝说,但却发现口中干涩无比,什么都说不出来。
连极诣院观赛席中,不少学员脸上都隐隐浮现惊恐之色。
就算没有见过院主出手,但至少与两名八阶对战,会是怎样的场面,还是能够略微想象一二的。
“现在是不是...不太妙?”观众席的木欣皱着眉头,如果说七阶比赛还能让人观赏,那这几名八阶的较量可能就会波及观众了。
“不会吧?应该?”木瑶也不确定,但看着场下秦束月波澜不惊的表情,没有选择离开赛场。
实际上,一些观众,因为受不了场中传来的阵阵压迫感,已经开始向场外跑去。
剩下一些,则是在跑与不跑中犹豫不决。
跑了,可能会错过一场一生只能看一次的精彩较量。
不跑,万一运气差,不幸被波及,一生也许到此为止。
“老头子怎么这个时候上性子!”
场下的关劳和关紫,此时已经摘下人皮面具。
“虽然说二对一有可能击杀他,但老头子也不是本体啊。”关紫小声嘀咕。
“既然莫院主都这么说了,关悯可不会因为人数占优就手下留情。”
“开打之前,姑且提醒一句,老夫送的那把宝剑,是具备开刃功能的,希望一会能救莫院主一命。”
于三眸脚尖猛划地面,一道烈火应声燃起。
只见他将老手伸进火焰,缓缓从中抽出一只长柄大刀。
关悯双手交错,一阵震动声传开,只见他的双手逐渐胀大,变为两只巨大龙爪。
“老夫起个头!”于三眸高高跃起,双手挥动刀柄斜侧下劈。
关悯身形下伏,以一种诡异姿态奔向木以。
一上一下的攻势,算是配合比较默契。
木以右手持剑向上一抬,泛着寒气的剑刃与烈火大刀相克,发出嗤嗤声。
从下方匍匐袭来的关悯两爪同时前伸,扎向木以小腹。
木以左手一攥,修长匀称的冰柱延伸成一具冰剑,拦下关悯。
关悯双爪对着前方连掏,爪上还带着紫黑色的毒雾。
于三眸低声一喝,爆燃的火幕仿佛流星的尾巴,紧紧跟在刀刃后,不断对着下方的剑施压。
木以左手扭动手腕,冰剑将关悯的攻击连同毒雾一起,拦了个密不透风。
而右手上的宝剑,寒气也并没有因为于三眸加强了武器附魔就有所消散。
“这下子先算了,再给你们一次用出全力的机会。”
在激烈对克中的木以突然发话,让两人心头一惊。
还能有说话的功夫,就说明眼下的莫院主还是比较轻松的。
于三眸和关悯收回攻势,向后跃了几十米距离。
手持双剑的人影待在原地,一副等着应对二人进攻的样子。
“用力点!解决他!”关悯双爪中心,两团紫的发黑的浓雾逐渐扩大。
于三眸大刀上的火焰转为森红,又渐渐变回更亮的金黄色,刀体的热度将周围空气烧得扭曲起来。
然而两人的蓄力还未结束,迎面而来的就是惨白色冰雾。
蛮横不讲理的冰雾仅在一瞬间就熄灭了两人手中的凝术。
“说了,让你们用全力。”面具后的声音让两人表情逐渐扭曲。
“那可就不要怪老夫了!”于三眸刀身置于身后,从刀柄开始,一条火焰汇聚而成的火蟒栩栩如生,径直将整个刀身吞没。
关悯周身毒雾收缩,紫黑色蔓延上双爪,魔絮的汇聚让爪上隐隐有些反光。
完成蓄力后的两人,身形化作一红一黑两道光线,朝着木以冲去。
“烈蟒斩!”
“穿心爪!”
能被叫得上名字的凝术,使用的已经是很高级的术纹,然而——
“嗤!”
木以左手随意一舞,凝白的冰雾再度袭来。
这一次,场上的景象直接让所有观战者张大了嘴巴。
原本冲向莫院主的两人,现在已经成了两具冰雕。
“不够,再来!”
拎着双剑,木以缓缓来到两人身边。
“咔嚓!”
两道破冰声响起,暴怒的二人纷纷挥动武器。
这种距离下,再使用蓄力时间较长的凝术,是不明智的举动。
两人都选择用各自的武器,附魔上他们最拿手的元素魔絮,向木以发起近身攻击。
身形诡异一扭,木以在两人武器之间的间隙穿过,并且双剑不着痕迹地从两人胸前掠过。
剑刃没有附着任何附魔,但即便如此,还是在两人胸膛留下一道刺眼的红线。
“好强的力量!”关悯心中震撼,脑中回想起刚刚莫院主对阵傀儡时说过的话。
“假定我力量没它大。”
换句话说,现在就是那种非假设的情况。
仅凭力量,不用元素附魔,就能轻易突破一名八阶彩戈的肉体防御。
“难道是白者?”如果不作出这个推断,关悯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受伤。
另一边,胸前遭受攻击的于三眸,不甘示弱,大刀后的长柄上布满火焰,朝着木以的后背砸去。
然而此时正背对自己的莫院主,仿佛早有预料,拎于三眸送他的宝剑,向着背后一塞。
原本应该使用火焰凝术的宝剑,此时在他手中只能释放出单纯的冰元素附魔。
饶是如此,自己的火焰附魔依旧如同被震慑住一般,火苗不断向后缩。
如此凝实的冰魔絮,只有高阶驭魔才能汇聚出,于三眸的答案和关悯产生分歧。
但唯独有一点,两人不得不达成共识的,那就是莫院主的速度。
实在太快了。
躲过两人攻击的同时,再进行反击,并且游刃有余接下于三眸的反扑。
看台上的袁利深有体会。
但他想不明白的是,莫院主在对阵七阶的袁卯时,速度碾压尚能理解。
但现在莫院主对战的,可是八阶对手,况且还有两人。
但这份速度上的差距,并没有丝毫减弱。
于三眸和关悯脸上已经浮现出慌乱,带着心中的疑问,勉强招架着攻势越来越凶猛的双剑。
白者的力量,驭魔的凝术强度,彩戈的打法。
对面的剑影逐渐模糊,自己的手上动作逐渐清晰。
关悯额头上的皱纹愈发明显,两只龙爪在冰剑的左右开弓下伤痕累累。
于三眸汗如雨下,打湿了他眉间的黑痣。
赛场上的观众已经鸦雀无声,只能听到武器发出的碰撞声响。
所有人都在静静欣赏着场下那有些怪异,却又颇具美感的流转剑影。
秦束月双目出神地望着那道身影,脸上不自主攀上绯红。
曲缠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场内,瞳孔中异彩涌动。
星宝站在观众席,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望着她的师父,眨都不眨。
胜负被众人抛之脑后,纷纷沉醉在这如约而来的“剑技表演”上。
暗红色的古朴长剑,以及淡蓝色半透明的冰剑,在木以手中,犹如魔法棒般,挥出一道道绝美的弧度。
红色与蓝色的交织,将空气当作画板,肆意发挥。
这已经不是在挥剑,这是在演奏。
对剑技最高境界的演奏。
......
“胜负已分,两位可以回去了,多多练习,下届极诣会欢迎你们来挑战。”
直到于三眸的长柄大刀被红剑击落,关悯的龙爪被蓝剑洞穿。
众人才想起,站在极诣院主面前,节节败退的两位,是何等重量级的人物。
“莫院主!厉害!”
安静的赛场突然传出稚嫩的童声,一名女童在母亲的怀中,奋力呐喊道。
随之而来的是响彻云霄的欢呼。
于三眸两颊通红,一甩衣袖,一脚踏出赛场,身形远远消失在天际。
关悯鼻子一哼,另一只龙爪握碎冰剑,脚下传送术纹将其送离赛场。
荣王站起身,艰难地吞下了口唾沫。
荣国皇室所能够鉴定的最高定阶,是七阶。
而能把两名八阶彩戈逼到无从还手的地步,那么极诣院主的定阶,一定是......
袁家商会会长袁利同样站起,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究竟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
大多数习魔者想要达到某个定阶,需要将技格提升至更高一段。
少部分技格特别精湛的习魔者,也有可能定阶到与技格相同的阶段。
但唯独有一点不会变。
那就是想要达到某个定阶,就必须至少达到对应段数的技格。
能够将两名八阶压制到如此地步的极诣院主,再加上那套从未见过的华丽剑格。
答案呼之欲出。
尽管技格并不代表习魔者硬实力,但的确为其设立了上限。
而现在眼前的这位,就是达到了那所谓的上限之人。
木囿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木筱然也同时想起了当初那个被绑在柱子上的面孔。
是啊,如果他不放弃的话,是否也就代表着,早晚有一天,他也能达到这个境界呢?
失去某些东西,远没有得知自己究竟失去了多少,更令人惋惜。
木筱然能理解存在于内心的那股失落感,同样也理解,这时候的木囿,一定远比她更有体会。
掌声与喝彩声持续良久,荣王的身形也走下赛场。
“极诣院主,本王代表荣国,感谢您今日的作为,是您守住了荣国的颜面,荣国皇室,感激不尽!”
望着朝着自己深深鞠躬的荣王,木以清了清嗓:“不必客气,我本来也没想在名誉上从荣王这里讨巧。”
名誉上几个字眼稍微加重了些,木以相信荣王能听明白。
“在座诸位来宾贵客!你我今日三生有幸,在此得见莫院主无与伦比的剑技表演!”
荣王高举双手面朝赛场上的观众环视一圈。
“这样的剑法,仅仅只用荣国最强称呼,太显高攀!我提议,不如在大家的共同见证下,改称莫院主为——极诣之剑!”
虽然位于荣国边境,但极诣院并不归属于荣国。
因此荣王也必须让极诣院主明白,他界线划得很清。
观众也很捧场,跟着荣王喊了几声。
“极诣之剑!”
“最强极诣之剑!”
但是这阵声浪并没有越传越大。
因为场下的极诣院主已经释放出不太好的信号。
寒气笼罩赛场,让所有人一同闭嘴。
“哈?极诣?剑?你们在说什么?这两个概念应该出现在一起吗?”
“这...”荣王楞楞望着突然发怒的极诣院主,不知所措。
“你们记住了,”
木以拎着剑于赛场中心走动,目光环视过场上所有鸦雀无声的观众。
“剑这种武器,永远定义不了极诣,所有剑士,也不可能登上顶点。你们或许都有极诣,将来可能成为枪格高手,可能成为刀格高手,可能是杖,可能是拳,甚至可能是弓,但——”
木以像是丢弃完全不需要的东西一般,将手中宝剑朝着半空一甩。
剑尖牵引着剑身无力落下,钉在赛场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绝对不会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