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海风带上了几分凉意，惹得港口的海鸟低低地盘旋鸣叫。
两艘豪华的大船缓缓入港，船侧教会的旗帜猎猎作响。
叮当——叮当——
清脆的铃声开道，宽阔的大道被士兵硬生生划出一条笔直的通道，两侧的人全都伸长脖子往里看。
晨曦湾的人未必都信奉教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那位传说中来自教国的圣女充满好奇。
最前方是全副武装、铠甲锃亮的士兵，组成第一道墙。
紧接着，才是只属于圣女的近卫团——
天翼族女兵。
每个人身后都收拢着一双洁白的羽翼，那是教会圣洁的象征。
她们面容端庄，神情肃穆，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冰冷秩序感。
她们的军装统一为暗红色基调，胸口与双肩披着亮银护甲。
腰部以下，红色紧身长裤紧贴着腿部线条，完美勾勒出大腿修长的线条，又方便她们随时振翼腾空，裤脚利落地收进金属护腿之中。
终于，队伍的核心走进了人们的视野。
一名身材纤细却匀称的女子，轻盈地走在翼族护卫之间。
她微微低头，双手捧着一束洁白的鲜花。
淡灰金色的长发如绸缎般顺滑垂落，额前的刘海修剪得整齐完美，找不出一丝乱发。
虽然身姿轻盈，但她脚下的高跟鞋每一步都踩得沉稳有力，声声清脆。
她的一身打扮更是引人注目——白底金纹的丝缎仪服，内衬一抹深红。
高耸的领口与肩披、手套采用了一体式的剪裁，将肌肤包裹得严丝合缝。
而长裙的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露出一双被薄丝袜包裹的双腿。那并非厚重的纯白，而是如薄雾般半透明的质地，隐约透出原本温润的肤色——高透蜜色丝袜在裙摆间若隐若现。
她头顶着精致的细金冠，举止间极其克制。
那张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唯独嘴角维持着一丝标准而微妙的上扬。
眼角处晕染着冷金色的眼影，衬得那双湛蓝的眼眸如同寒冰中的宝石，格外闪耀摄人。
道路的尽头，朱蒂斯早已等候多时。
两人一见面，先是轻轻交换了吻脸礼，交错的瞬间，对方贴近她耳畔低声笑道：
“已经三年不见了。”
“我也一直很想念您——蕾吉娜殿下。”
蕾吉娜将手中那束洁白的花递给朱蒂斯，两人并肩走进商会最宽敞的接待厅。
尤莱亚身着剪裁得体的贵族礼服，默默跟在队伍后方。
与他并肩而行的，是一位目光锐利、身形高挑的天翼族女子。
她身上的服饰华丽、纹饰精致，一看就不是普通护卫能穿的行头。
接待厅内，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暖光。
商会的负责人——那位中年大叔早已端坐在主位。侍从们鱼贯而入，为众人的茶杯添上热腾腾的红茶，香气在空气中氤氲。
朱蒂斯与蕾吉娜分坐两侧主宾位，双方的护卫随即在各自主人身后如雕塑般站定。
尤莱亚站在朱蒂斯身后，身旁是同样一脸肃穆的艾斯蕾娜。
大叔端起茶杯，笑着开口：
“尊敬的两位贵客，欢迎莅临。我是晨曦湾三大商会的代表，格拉夫商会的会长——卡洛斯·格拉夫。”
“多谢你的鼎力支持，格拉夫会长。”
蕾吉娜微微颔首，语气既亲切又不失距离感，“我和朱蒂斯公主已经是老相识了。你的眼神从容了许多，游刃有余了呢。”
“蕾吉娜（Regina）殿下过奖了。”
朱蒂斯回以得体的微笑，“倒是您，越发光彩照人了。”
蕾吉娜像是随口一提般收回视线：“这次的安排，义父应该已经提前和你说过了吧？”
“是的。教皇陛下的信，我已经准确无误地收到了。”
“那就好。”
她轻轻点头，“接下来，就要麻烦会长大人多多协助了。”
会议在三方的推进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空气里弥漫着熏香和权力的味道，这种极度严肃正式的场合，尤莱亚已经很久没经历过了。
也就是在这时，他隐约感觉到什么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抬眼望去——
正对面，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位天翼族女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那眼神严肃、冰冷，甚至带着几分审视的凶狠。
尤莱亚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站得更直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怎么一副跟欠了她钱似的表情盯着我……）
就在这时，蕾吉娜侧过身，优雅地伸出手指向那位翼族女子。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将随我一同前往的全一教使徒——奥古丽斯（Auguris）”
那名翼族女子上前一步，动作利落如刀，微微躬身：
“奥古丽斯在此。”
“她可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蕾吉娜微微眯起眼，视线像钩子一样，从朱蒂斯身上缓缓移到了后方。
“这位是……”
尤莱亚表情难得严肃，只是微微低头致意，一句话也没说。
“这位是热诺亚伯爵的孙子。”
“哦……就是他啊。”
蕾吉娜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那个前阵子打赢了阿斯塔罗斯的小子。”
“这件事应该……？”
“贝里亚勾结邪教的事儿，可瞒不住我。”
蕾吉娜语气从容，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呃，这种女人我可应付不来啊……）
尤莱亚悄悄抬眼，却冷不丁撞上一道视线——
那个叫奥古丽斯的女人正死死盯着他，眼神像是在审视猎物。
（这个女人也是。）
沉闷的会议持续了好一阵，随后便是漫长的晚会应酬。
跟在朱蒂斯身后周旋，寒暄，敬酒，把一圈人应付完，尤莱亚总算逮到了自己的空档。
夜风微凉，吹散了屋里的脂粉气。
他一个人溜到阳台上，吹了口凉风。
“哎——一下子想起小时候了。”
这时，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你还是老样子。”
“克莱儿？你也在这儿。”
克莱儿今晚一改往日的戎装，换上了一袭华丽的晚礼服，脚下踩着精致的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既陌生又惊艳。
“什么叫‘在这里’，真没礼貌呢。”她轻哼一声，提了提裙摆，“我好歹也是贵族。”
尤莱亚没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干、干嘛不说话……”
被他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克莱儿的气势瞬间弱了一半，脸颊开始发烫。
“怎、怎么样？好、好看吗？我平时可不会这样打扮。”
她的目光有些躲闪，手指紧张地绞着裙边的流苏，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哈哈哈。”
“笑、笑什么呀！”
“不是，我只是觉得……”
尤莱亚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松弛下来，靠在栏杆上：
“还是和你待在一起比较自在。”
“唉！？”
“没有那么多顾虑，也不用想太多场面话。谢谢你，克莱儿。”
“嗯、嗯！哼，你知道就好。”
克莱儿别过头，嘴角却忍不住疯狂上扬，“今天……辛苦你了。”
“还有，你现在很漂亮。”
“——啊？！”
克莱儿的脸瞬间红得快要赶上她的发色了。
“想起小时候的你，那时候可比现在直率多了，有什么说什么。”
尤莱亚看着夜空，有些感叹，“看来我们都有了些变化啊。”
“是吗？我倒觉得……我们一点也没变。”
“为什么这么说？”
克莱儿放松下来，也走到他身旁，轻轻靠在栏杆上，侧过头看着他的侧脸。
海风吹起她的发丝，这一刻的氛围安静而暧昧。
“你从小就这样，”克莱儿轻声道，目光有些游离，“小时候为了摘一朵花就敢翻墙跑路，现在为了守一座城，连跟教会都敢对着干。个性是半点没收敛，惹麻烦的本事反而越长越大……”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里头带着点不甘心，却又藏不住那份对他的依赖：
“可偏偏……就是这种总是散发着该死的光芒的你，让人忍不住想要依靠的滥好人……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你在，就能让人莫名其妙地安心。”
克莱儿的声音越说越轻，视线也不自觉地黏在他脸上，像是下一句就要把什么重要的话说出口。
“……就是对自己的事和别人的心思，一样迟钝。也不知道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在装傻。”
“我迟钝吗……”
尤莱亚轻轻笑了笑。
“笑什么笑！”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硬生生打破了阳台上微妙的气氛。
“打扰了，尤莱亚阁下。”
迎面而来的是翼族使徒奥古丽斯。
两人像是被人当场抓包一样，马上收敛起先前的表情。
“奥古丽斯小姐？这么晚了，有何贵干？”尤莱亚恢复了那副礼貌、温和的笑。
“我知道你小有实力。还打赢了阿斯塔罗斯，并且是教皇钦点的人。”
奥古丽斯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上下打量着他：
“但是——至少在我眼里，你有些过于懒散了。”
奥古丽斯语气冷硬，没有半分客套：
“所以，我要和你打一场。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本事，保护好蕾吉娜殿下。”
“这件事……”
尤莱亚刚想开口，克莱儿已经先一步站了出来。
“根本不需要他出手，我就能让你趴在地上求饶。”
“就凭你？一个连能力都控制不好的异血者。”
奥古丽斯表情更加严肃，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
“刚刚还躲在这里打情骂俏，一点身为战士的体统都没有。”
克莱儿的气势一下子破了个大洞，像是心底的小秘密被当众扒光，很是害羞。
尤莱亚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神情依旧温和。
“这件事……殿下他们知道吗？”
尤莱亚表情温和的询问。
“我已经批准了。毕竟，我也想看看所谓的英雄有多少斤两，公主也是。”
不知何时，蕾吉娜出现在了露台入口，她双手交叠，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与审视。
在她身后，朱蒂斯牵着一脸好奇的露米娜也走了过来。
她对着尤莱亚露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苦笑，像是在说：对不起。
——
会后已经很晚了。
尤莱亚整个人瘫在住处的椅子上，像条被晒干的咸鱼。
一旁的琳正又是递水又是拍背，耐心安慰还在闹情绪的克莱儿。
“唉——光听你们的描述，就知道教会那个圣女是个不好伺候的主。”
大叔也跟着叹气，“麻烦事一个接一个。”
艾琳站在尤莱亚身侧，抱着手臂问：“所以是明天？还是后天？”
“殿下说是后天。”尤莱亚把脸埋在手臂里，声音闷闷的，“而且你不能上，必须是一对一单挑。”
“我可以藏在剑里。”
尤莱亚懒得抬头，只是摆了摆手，整个人又往桌子上一趴。
艾琳见状，也气呼呼地在他旁边一坐，靠在椅背上，“哼”了一声，小嘴微微一撇。
一向天真烂漫的露米娜也被今天的应酬折腾得够呛，此刻正窝在塞拉芬娜怀里，昏昏欲睡。
塞拉芬娜低着头，轻轻梳理她的头发，动作一如既往地温柔。
“喂……上次我沉睡的时候，你是怎么战斗的？”
艾琳忽然开口，把视线投向尤莱亚。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尤莱亚昏沉的大脑。
“对了！我可以去找师傅！”
“先听我说完……她虽然是使徒，但也未必就比你厉害。你可是晨曦湾的‘灯塔英雄’，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
“话是这么说，可对方毕竟是天翼族，又是教会的使徒，不能轻敌。”
尤莱亚的神情重新变得专注。
“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沃尔德大叔点头赞同，“既然还有一天时间，明天去风间大师那里突击特训一下，是个好主意。”
“我也赞成。”艾琳轻声附和，又别过脸去，小声补了一句，“只是不想你这么……消极。”
她本就不擅长坦率表达关心，话一说完就把头扭到一边。
——
翌日清晨，众人随尤莱亚再次造访了那座刚刚重建的庭院。
清晨的风有些凉，院子里一整片枫林已经转红，枝头挂着残叶，地上则铺着一层厚厚的红毯。
筱楠推开木门，将一行人引入后院。
“呦，小子。今天又来了。”
风间青岩双臂抱胸，懒散地靠在廊柱上，嘴里依旧叼着那片标志性的竹叶。
“师傅，有要事想请教你。”
风间听完，先是叹了口气：“上次教你的两招，掌握得怎么样了？”
“那个……”
风间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别以为手里有了女神的遗物，就能高枕无忧了。不然你也不会这时候跑来找我。”
他的目光掠过尤莱亚，落在他身后的艾琳身上。
“行吧，今天再教你一招。会不会用，就看你自己了。”
他直起身子，拍了拍衣摆。
众人腾出空间，留下二人在场地中间。
众人识趣地退到回廊边，将场地空了出来。
筱楠推着轮椅，把还在养伤的筱廖也带了过来，只有筱雪因为事务缠身没能赶回。
枫化作那只灵动的白狐，轻巧地跃上凉亭顶端，居高临下地观望着。
“师父，这次还要念诗吗？”尤莱亚握紧木剑，调整着呼吸。
“诗？那不是诗，是帮你开悟的禅句。”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庭院深处，“既然前两招你还没融会贯通，这次……就直接教你第四式吧。”
深秋已至，院中的枫林红得像火。一阵萧瑟的秋风掠过，卷起满地落叶，在两人之间打着旋儿。
“来吧！”
尤莱亚屏气凝神，双手持剑，目光死死锁住风间的每一个细微动作，试探性地斩出一剑。
然而，风间的身形就像风中的落叶，飘忽不定。
尤莱亚连斩数次，每一剑都擦着对方的衣角滑过，只带起一阵沙沙的树叶响声。
终于，尤莱亚捕捉到了风间闪身那一瞬的空隙！
他眼神一凛，双手握剑全力正劈而下——
“——四式・落叶。”
风间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尤莱亚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手中的剑仿佛砍进了一团棉花，紧接着一股诡异的力道顺着剑身传来，重心瞬间失衡。
“啪”的一声，他的木剑被莫名挑飞。
下一瞬，风间的剑尖已经稳稳地停在了他的胸口，分毫不差。
与此同时，一片刚刚脱离枝头的红枫，在空中悠悠荡荡，最终轻轻落在了亭顶白狐湿润的鼻尖上。
尤莱亚有些发懵地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满脸困惑。
“我……完全没看清您的动作。”
“这一招是借力御敌，随势反击，灵感源自远东的一位故人。”
他侧过身，目光落在尤莱亚身上，像是在看，又像只是随口说话。
“还记得一开始我说什么吗？别急着去看剑在哪、人在哪。眼睛看到的，已经是后来。”
他伸手，从肩头捻起一片枫叶。
指尖一松，枫叶被微风托起，又轻轻落下。
“风一来，叶子不想路怎么走，它只会顺着走完。”
“你也一样。”
风间看着落地的叶子，淡淡说道：
“对手出剑时，也别老想着要挡住他。”
“他往哪儿冲，你就让他的力往哪儿走。等那口气走到头了，你顺手点一下，借的就是他的力。”
他把木剑往肩上一扛，转身往院里走去，只留下一句。
“好好想吧。”
说完，人已经躺回亭子里，枕着手臂闭上了眼。
空荡荡的场地中央，只剩下尤莱亚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忽然，一把木剑伸到他眼前。
他抬起头，迎面撞上筱楠温暖的笑脸。
“别忘了，还有我们呢。大家都可以陪你练。”
在她身后，克莱儿、艾琳，还有沃尔德大叔一字排开，眼神里满是支持。
远处的露米娜更是活力满满，阳光下，她和琳正用力朝这边挥手：
“尤莱亚哥哥加油！”
“主人加油呀！”
尤莱亚心头一暖，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众人重新振作起来，一直练习到很晚。
——
终于到了决斗的时间。
商会特意在钟塔下方腾出了一大片宽敞的广场作为擂台。
此时，周围早已人山人海。
“真是的，这么关键的时刻，人呢？”
艾琳双手抱胸，嘟着嘴抱怨。
琳在一旁小声解释：“尤莱亚大人说有点急事要处理，让我们先过来。”
“这人……也太多了吧。”克莱儿看着四周黑压压的人群，忍不住感叹。
“看来消息已经传遍全城了。毕竟之前那个‘英雄’称号只是个名头，很少有人亲眼见过他的本事，大家都好奇着呢。” 沃尔德大叔环顾四周，倒是一副见过大场面的淡定模样。
这时，杨家三兄妹也赶到了，筱雪推着轮椅，挤过人群。
“尤莱亚人呢？”
筱廖四处张望，没见到正主，神色顿时有些慌张。
“主人说他有点事要准备。”琳只好重复。
“搞什么名堂……昨天一次都没成功。倒是前面那两招越来越顺了。”
“筱雪，要相信尤莱亚。”
筱楠一如既往认真，语气坚定，一如既往地无条件支持着尤莱亚。
“好好好，毕竟是你未来的夫君，我少说两句。”筱雪故意拉长语调。
“不、不是那个原因啦！”
筱楠的嘴角揪成一条线，“筱雪你这个笨蛋！”
“大家先别吵了，就相信他吧。”
在琳和筱廖的安抚下，众人这才安静下来，把目光重新投向还空着的场地中央。
“啊！是塞拉芬娜！尤莱亚哥哥他们来了！”
眼尖的露米娜兴奋地跳了起来，拼命向远处挥手。
人群像被点燃的引信，瞬间炸开了锅。
“英雄——！”
“尤莱亚大人——我为你痴狂——！！”
“终于来了！来了！”
“把对面那个嚣张的教会走狗打趴下吧！”
四面八方的呐喊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一边倒地支持尤莱亚。
艾琳听着听着，反而越发心里发毛。
“这气氛不太对劲啊……压力好大……”
塞拉芬娜稳稳接住迎面扑来的露米娜，微笑着朝众人行了一礼。
“久等了，各位。”
“笨蛋，快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艾琳大步走到尤莱亚面前，脸都快贴上去了。
“就、就是稍微准备了一下。”
“准备了什么？”
“我想着今天肯定会来很多人，果然没错。所以就拜托塞拉芬娜……帮了个小忙。”
“盯——”
被艾琳的目光死死盯住，尤莱亚只好心虚地别开脸。
“你、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见他打死不肯多说，艾琳只能叹气认输。
“行吧……加油。”
尤莱亚松了口气，走到筱廖面前：“谢谢你们三个特地过来。”
“当然要来啦，别忘了你还是筱楠的未婚夫呢。”
筱雪坏笑着挑眉，故意提高了音量。
“我、我当然没忘。”
他下意识和筱楠对上，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撞，又慌乱地分开。
“夫、夫君……加油。”
“啊——！？你们还没结婚呢！乱叫什么！！”
克莱儿一听这称呼，有点不乐意地插嘴。
她一把拉住尤莱亚的胳膊：“快跟我上场！大家都等不及了！别在这儿磨磨唧唧的！”
“我会自己走的，你别那么用力。”
“主人/哥哥加油——！！”琳和露米娜在后面拼命挥手助威。
“少爷——别忘了昨天的感觉！” 沃尔德大叔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
众人一一给他打气，目送他在克莱儿的陪同下迈上战场。
——
庭院内。
风间正默默地收拾着行头，把刀挂回腰间。
“你要去看吗？”
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
“嗯？枫？你怎么还没走？”
“我以为你这种性格肯定不会去凑热闹……看这样子……”
“咳咳，被你发现了。”
风间有些尴尬，眼神飘向一边，“我是打算悄悄去看来着……”
“那现在走还来得及。”
二人身影很快消失在庭院中。
——
场外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几乎是一边倒地支持着尤莱亚。
比起王国，晨曦湾的市民似乎更讨厌那个高高在上的教会。
人群中不时还夹杂着几句对教会的冷嘲热讽。
高台上，朱蒂斯一脸得体的微笑，端坐在蕾吉娜身旁。
两人居高临下，俯瞰着整个沸腾的战场。
蕾吉娜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看着场中，神情却写满了自信。
“看来……公主殿下的这位弟弟，真的很受爱戴呀。”她淡淡开口，听不出喜怒。
“咦？是这样吗？哈哈，大概是吧。”
朱蒂斯笑着打哈哈，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您的奥古丽斯小姐也不差，气场很足呢。”
蕾吉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目光死死锁在场上那个属于她的部下身上，仿佛在欣赏即将上演的好戏。
奥古丽斯身着一套精致并刻有花纹的盔甲，下身依旧是标志性的红色修身裤，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背后那对洁白的双翼微微张开，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震撼人心。
她一手举着小圆盾，一手握着长矛，腰间还别着一柄长剑。
随着克莱儿退离场地，尤莱亚缓步上前。
“趁现在投降，还能给你留点体面。” 奥古丽斯冷冷地开口，眼神如冰。
然而，尤莱亚压根没理她，反而满脸笑容地向看台上的欢呼人群挥手致意。
“你刚刚说什么？”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让奥古丽斯的眉角抽动了一下，声音沉了几分：
“我说，我会让你今天跪地求饶。”
“不好意思，刚刚有人喊我，没太听清楚。”
“你——！”
奥古丽斯气结，正要发作，却见尤莱亚猛地掀开身上的斗篷，随手丢在一旁。
斗篷落下，露出的竟是一身事先准备好的便服。
“这是——！”
大叔差点脱口而出，又硬生生压下去，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
“怎么了大叔？”
大家纷纷把好奇的目光投过去。
“那衣服看着并不花哨，藏青色的上衣搭配深棕色的长裤，虽然简单，但穿在尤莱亚身上……非常契合他的气质。”筱廖平静地评价道。
“这个笨蛋……居然连盔甲都不穿！”
克莱儿无语地捂住脸，指缝里透着无奈。
“大叔？”
琳隐约觉得这身打扮有些眼熟，又不太敢确定，只好看向大叔。
“没错……” 大叔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怀念，“这身打扮……像极了他父亲当年。刚才那一瞬间，我差点以为看到了那个人。”
他转身看向塞拉芬娜：“是你帮他做的吧？”
“他说想要一套真正符合他现在心境的衣服。之前那身，毕竟是逃亡时匆忙带走的。”
塞拉芬娜微微垂下眼帘，长睫轻颤，“所以我给他准备了这款。”
“都要开打了，还往这里看，傻瓜。”
艾琳看见尤莱亚还在向这边招手，只能对着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快点进入状态。
场下，尤莱亚最后向同伴们的方向招了招手。
“知道了，艾琳。”
虽然他的声音根本穿不透周围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但艾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很快，观众席安静下来，裁判高声宣布决斗开始。
尤莱亚转身，正面迎向奥古丽斯，手中握着魔剑。
“可以开始了吗？”
奥古丽斯瞥了一眼他空荡荡的背后，皱眉问道：“你不用另一把剑吗？”
“一个人的话，我发挥不出它真正的力量。”尤莱亚摇了摇头，“这把就够了。”
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奥古丽斯。
“你找死——！”
她猛地展开双翼飞上半空，咏唱夹在风声之中，一道魔法自她身上扩散开来。
无数羽毛凭空浮现，在她身边盘旋，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半空，形成一个由羽翼构成的球形。
随着羽毛四散崩开，她从中缓缓现身——
背后比先前多出了一对新生的羽翼，整个人的轮廓也随之拉长，仿佛变得比之前更加高大，近乎巨人。
她的耳畔生出了圣洁的羽毛，银色头冠在阳光下显现，整个人宛如降临战场的女武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