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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卡机慢 更新时间:2025/12/5 10:43:09 字数:3768

当你再没有心气去质问别人为什么的时候,大概才是一个人最绝望、最憋屈的时刻吧!

梁真就像那只被困在河窟里的狼,人站在铁笼外面看他,好像他是一出戏,供人们取乐一般。在无数小人物的世界里,哪怕是站着,也得屈膝。梁真对此深有体会。他看着狱警**龟脑地向那头头弯腰低头,心里极不痛快。

但他同情他们的下一秒,狱警就开始对他发难,以一级压过一级的大人物姿态,不仅对他疯狂咆哮,而且还使用暴力,对他拳脚相向,希望梁真向他们俯首称臣。

嘴角被打得冒血的梁真逆来顺受,丝毫没有想过要予以反击,他以为不哭不闹就能换来一丝做人的尊严,奈何在这无数阴影构成的世界里苟延残喘,人性成了奢侈品,他身无长物,自然无法妥帖地让自己周全,吃馊掉的烂粥还用了脚上的鞋去换,当然食不果腹是常态。

没有人知道他被关在哪儿,也没有人找到这里来过。

皑萍和同桌田芮雅一样,都是没有背景的平民,稍微有点钱权的,是从不将梁真放在眼里的王京和将皑萍视为眼中钉头号死敌的白心蓉,白心蓉的老爸从部队转业之后,便被聘到科研院所担任党委书记。身份尽管天差地别,但两个有着一样的胸襟凡事都要争个高低,尤其是皑萍和班里颜值最高的梁真走到一起,令白心蓉气不打一处来。

皑萍去了办公室找班主任想想办法,但班主任明显不想掺和进触法的事情当中,只能哀叹着梁真生不逢时,过了一劫又来一劫,如果命途多舛,就只能靠自己听天由命。杨皑萍却说事在人为,对班主任的推辞嗤之以鼻。但也因为她的多方说动,梁真被押走一事又闹得人尽皆知。

实习李老师将皑萍叫到楼梯口劝说道:你也是即将参加高考的人了,别一时想不开和不走运的人栓在一起,学校这事儿没法出面你懂吗?这根本不是一个性质的,不是我们不想救,是我们无能为力。

梁真接二连三地出事,皑萍自然心里也颇有微词,但她坚定地认为梁真是无辜的,定是被人冤枉才进了局子,她让实习老师帮忙想想办法,说明自己会给报酬以示感激。

李老师盯着她清透的衣裳发愣,隔着厚厚的镜片,皑萍也能感受到那龌龊的眼神,于是她不再相信他,转身回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在这里,她看见一个陌生女孩探头探脑地往教室里望,于是她走过去说:同学你找谁?

那人回答道:我找梁真,他在吗?

皑萍上下打量着这个高瘦清雅的女孩,她回想到事发前一天当晚,梁真和一个女孩聊天,莫不是她?皑萍这才把她拉到了走廊尽头说:梁真被警察抓了,不知道因为什么,现在都还没被放出来!

曲依依捏了捏鼻尖,像是早有耳闻,她不紧不慢地说:你有什么计划?

这一问正中皑萍下怀,她回应道:我拿了点钱,想保他出来,他很可怜的,头晚才刚过了生日。

曲依依疑惑道:你也知道?

皑萍有意刺激她说:我就在他旁边!

曲依依心有不甘地继续问道:你是他的谁?怎么你们晚上还待在一起吗?我真是不懂了,梁真到底还有多少个红颜知己啊,肯为他出生入死?

皑萍笑了笑说:你不也算一个吗?

曲依依与皑萍约定,放学后要到市政府去打听打听,尽管她们之间往来不多,但眼下,该是到了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时候了。

下午,班主任给大家临时开了一个班会,就梁真的事进行了班级内的通报批评,意思梁真是害群之马,叫大家离他远些,莫要耽误了前程。唯独对梁真的遭遇视而不见。

班级窗台上养着一盆绿萝,藤蔓高垂出了窗外,该是一大盆的如今就活了这一枝,当初还是梁真不忍舍弃那些黄叶枯枝硬是重新上土上盆抢活了一枝,现在绿意盎然。皑萍才明白,被人呵护的可贵!

她翻看着书包里的一沓钱,对接下来要做的事胸有成竹。

放学了,曲依依在门口等她,结果郝成刚也在一起。皑萍看着二人有说有笑,像是帮忙去走个过场,逐渐心灰意冷:你们去约会啊?她问。

曲依依忙解释说:咱俩都是女孩,势单力薄,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都替梁真着急呢!

皑萍不由得拉紧了书包袋子看了看天,又斥问道:玩呢?那你们去吧!

皑萍发了一通无名火后,二人都有点郁闷,曲依依捉摸不透她的意思,觉得皑萍小题大做、斤斤计较,自己好歹叫来了人帮忙,她非但不领情还倒打一耙。

世间落井下石者常有,人遭了难了,人前挖苦、人后诋毁之事屡见不鲜。皑萍后悔着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前就让旁人参与了进来,能不能信任是一回事,出不出得了力又是另一回事了。

几番纠结下来,郝成刚说: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你去你的,我去我们的。

三人分了手,皑萍一个人搭车去了市政府,时下人多聚集的地方,常有疫情发生,市政厅大门早已被持枪持械的哨兵给看管起来。皑萍戴了口罩,转到侧面围墙处发现四处戒备森严,就蹴在墙根下观望,结果哪个门都不准进,她寻路无门。不久后,手机响了,班级群里发来一条消息,班主任通知要求大家立即返校,学校要开始实行封闭式管理,全体师生一律不准从学校自由进出,晚上正常恢复授课。

迫于无奈,皑萍失望而归。曲依依和郝成刚久久没在学校露面,又令她心急如焚。

白心蓉在黑板上板书英语模板句子,班主任利用晚自习开始前的半个小时宣告说:介于目前疫情防控的严峻形势,原计划定于下个礼拜二到兄弟学校讲课一事暂时取消,改为线上授课,由白心蓉和杨皑萍共同负责,时长十五分钟,两人合力完成该视频,但是报告一人一交。

皑萍长叹口气,事情好像都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顺利。

就在班主任交代好所有事项时,郝成刚才姗姗来迟,喊了一声报告,却被班主任无视在了门口,郝成刚站在走廊上,一动不敢动。班里大气不敢出,有的只能听到翻书声。

当所有人都在幸灾乐祸时,杨皑萍从座位上起来,从后门出去徐徐走到前门给班主任说:上厕所!

班主任只得摆了摆手。几分钟过去后,班主任坐在教室里盯着课桌下面玩起了手机,皑萍悄悄和郝成刚站到了一块,两人使了个眼色就去了教学楼外面的绿茵场里。

在塑胶操场中,还有体训生门在练体能,也有足球校队的在练球,当皑萍经过时,他们纷纷停下来看她,并且为了不让足球砸到她,有一个队员在接近她时就抢跑将球拦下,抱球在了怀里还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皑萍受宠若惊,跟在身后的郝成刚更是兴奋不已,白俊的脸面逐渐有了笑容,他说:我和曲依依走遍了派出所分局、总局,都没打听出一点消息,或许这也算是好消息吧!

皑萍回应说:那你是认为他暂时无性命之虞?

郝成刚点点头: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你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皑萍同样机械地摇了摇头。

在宿舍楼下面,宿管阿姨正在用电饭煲煮面,皑萍猫在墙根下跟着郝成刚上了二楼,在走道的最里间,正是梁真以前住过的宿舍。现在所有人都在上晚自习,里面空无一人。

皑萍推门进去,郝成刚指了指左手边的上铺,皑萍爬了上去,郝成刚说:以前梁真的手腕受过伤,几乎不能使劲,但是上次那个视频里的他,完全像变了个人。

皑萍翻动着梁真留在床上的书籍,全是教材、练习册,郝成刚靠在铁扶梯上看着她,皑萍问梁真为什么从这里搬出去,郝成刚则把王京霸凌他的事和盘托出。

再一看梁真存放衣物的柜子,还有几件没带走的衣服上堆放着一台小型冰箱。皑萍本想将剩下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但摸了摸,冰箱漏水,早已将衣物弄脏。郝成刚见她脸色不对,赶忙说:王京的,为了敷面膜、吃雪糕,特意买的,怕学校查出来用大功率电器,才藏在了他这里。

皑萍一声冷笑:是不是查出来他就又准备嫁祸给梁真了?!

郝成刚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眼里仿佛对她和曲依依有了比较。早前两人去派出所打听时,不管是找车还是询问,全是郝成刚出面,曲依依只管坐享其成,令郝成刚心里添堵。跟游戏中的角色一样,曲依依柔弱且菜,又毫无主见,与杨皑萍一比,顿时相形见绌。

郝成刚则分外感激地说:我被拦在教室门口,多谢你肯出来给我解围。如今我俩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皑萍没有正面回应他,也不想再待在男生寝室这泥腥汗臭的屋子里,就悄悄地下了楼。在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打鸡尾酒两人拿到主席台下的棚子里喝。

二人坐在上台的阶梯上,四周已经空无一人,灯光暗谈,天空乌云密布,看不见一颗星星。皑萍将易拉罐打开,混合了果汁的酒精就进脾入胃,郝成刚不甘示弱,也开了一罐跟她碰了杯,两人同窗两年,这还是第一次这样肝胆相照。

郝成刚说:我就像第一天认识你一样。

皑萍咕噜咕噜地往下吞着鸡尾酒,表情逐渐微醺起来,她看着郝成刚说:咱俩甚至都没有说过话。

乐呵呵地两人相视一笑。待酒喝尽时,郝成刚想就地小解,皑萍看见他在脱裤子,就半醉半醒地挥舞手说:那边去,这里可不行。

天渐渐地下起了小雨,去绿化带解决后郝成刚就瘫睡在了绿茵场边上的主席台下,不一会儿绿茵场就汇集了一大滩雨水。郝成刚在主席台棚子的遮蔽下渐渐睡着了。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王京知道皑萍逃了课,便来操场上寻她。他知道皑萍一有心事总喜欢在那塑胶跑道上奔跑发泄。

他举着一把透明的雨伞找过来,皑萍果然蹲在墙角,身边尽是些鸡尾酒的易拉罐。

他将伞慢慢地高举着,挪到了皑萍的身上,问:你怎么在这?下雨了,回去吧!

皑萍却咬了嘴唇笑笑说:啊,去哪?咱们回不去了。

王京看着一边熟睡的郝成刚,不解地问:为什么?

皑萍夺过他的伞蹲在绿茵场上,伞紧紧地扣着她,像是把她包裹了起来。王京冒雨走过来继续追问: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雨水却像帘子一样将声音隔在了帘外。

皑萍没有搭理他,王京自讨没趣地失望着离开了。一刻钟过后,清风越吹越烈,郝成刚从石头上冷醒过来,他一个激灵打挺了身,四处看看找找。

直到他注意到了那一把仿佛扣在地面的伞,才放松下来,如释重负般地看着她微微一笑。最后皑萍将伞往后慢慢倾斜,他发现她在无声地哭泣,泪水和雨水融在了一起。他不禁开始心疼起这个冷雨中独自伤心的女孩,在心底十分赞赏地说:她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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