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梁真用昨晚抓的鱼在早市换了一双鞋。上课的铃声就快敲响了,他显得非常激动,兀自在校门口等待着班主任前来给他开门。
班主任到了后却气冲冲地对他说:还来学校干什么!
梁真忙解释道:我的学生证丢了。
当着数门卫的面班主任哼哧一声并先于他离开了。尽管学校的大门重新为他敞开,梁真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低着头,感觉到自己像是一个发泡的馒头,任人揉捏。
进了教室,皑萍和郝成刚在黑板前一左一右地背对着人站着,班主任说:这个星期教室的卫生就被他俩承包了,大家不用同情他们,咎由自取,学习这般紧张的,还有闲空到操场上喝酒,完全目无纲纪。
梁真悄悄回到座位上,天气还热着,郝成刚穿着球裤,裤头散散地垂着,就跟他人一样站得松松垮垮。皑萍站在边上竟一动不动,白裙子镶上了金色的阳光,侧脸温柔地不苟言笑,看起来也神采奕奕。
梁真倒纳闷着这俩人怎么会一起到操场喝酒,在他看来,皑萍似乎又趁着他不在的空当,又和其他的男学生走到了一起,即便这人是自己的兄弟郝成刚,不免心里直膈应,暗自怨恨着她的无情,恨不得冲上去让她把钱和他的东西先还回来,可是,他还没找到机会上去开口,班主任就拧着耳朵将二人赶下了台,这时,一个齐刘海的长发女生背着一个黑色的皮包走了进来。
班主任介绍说:这是教学督导组成员叶厘,接下来的三天,就由她和大家一起学习,检验授课质量,以及督导大家学习。大家掌声欢迎。
梁真盯着桌上一摞成套的试卷,好不容易抬头一看,顿时心里一惊:这不是船上的那个女生?瞬间,他的心海翻涌着,当初他的狼狈她都看在眼里,原以为是不会再打照面的,如今却又再度相逢了,他不禁将头埋进了课本里,好让她没发现他。
叶厘白色的体恤衫上印着一匹灰色的狼头,这让她来这里的目的昭然若揭,梁真不由得捏了把汗。
在教室的最后,班主任安排叶厘单独坐一张课桌,班里的一切动作她都尽收眼底,同学们都好不自在地坐着,根本不敢交头接耳。不少女同学都模仿起叶厘端正的坐姿来,皑萍首屈一指,脸上充满不屑,她倔强不服输地挺直了胸膛,好让几个多嘴多舌的男同学能让她在比较中脱颖而出。
叶厘一本正经地端坐着,有时操着手,也不跟旁边的人搭话。平时惯会耍花招逗女孩发笑的混子也在她面前失了颜色。有人便趁着下课叶厘走出教室后议论着说:还以为是一只软糯的小白兔,没想到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煞神!还有的打趣说:好啦,都让给你吧!娶回家放床边辟邪也好啊!于是教室里就一阵哄笑。等叶厘再进来时,所有人就都不吭声了,如一团哄乱的麻雀四散而去。
叶厘坐在座位上推着鼻梁上的眼镜,察觉了周围异样的神色,在她的面前,众人皆如蠕虫般赤条条的,她从不放在眼里,一个男生从超市买了一杯奶茶放到她的桌上,她顺手就扔进垃圾桶里,男生自觉难堪,便一个哆嗦回了座位。众人都像看热闹似地盯着她俩瞧。
梁真看不下去了才走过来说:人家是好意,一杯奶茶你以为是想喝就能有的吗?
叶厘往后一躺,将身子支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问:不然呢?
梁真气鼓鼓地说:这学校那么多人,奶茶店只有一家,你不知道要排好长的队才能买到吗?
叶丽:那又如何?我又没叫他买!
听到这话,那男同学更加无地自容,仓促地就推开椅子出了教室。
梁真被她的冷若冰霜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刚伸手想将她揪起来去跟男同学道歉,叶厘斜眼一瞟就从他手臂里钻了出去说:我真该死,当初就应该把你扔进河里喂鱼!
梁真腾空的手忽地握紧垂了下来,反被叶厘从背后揪到退回走廊,附在耳边悄声说:找出……嗯哼……我们既往不咎!
众人看二人耳鬓厮磨好不热闹,纷纷阴笑着停下来站成了一堵人墙。叶厘没有说完整自己想说的话,憋得正难受,梁真却发怒似地从她手边挣脱开,气恼地朝楼下走去,众人立刻躲到一边,等他走过又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他们的好戏如何收场。
众所周知之前皑萍和他是一对,现在好像她又偷偷换了目标。
在球场上,郝成刚正低着头蹲下替皑萍系鞋带,就像是一片糖纸紧紧地想要包裹住皑萍这颗糖心一样,挨得紧实。见梁真气呼呼地过来,郝成刚立刻站起了身,委屈地说:我们之前都去各大派出所问了,都没你的消息。
郝成刚的这句话却并没有得到梁真的谅解,梁真径直抓着皑萍的胳膊问:你把我的东西藏哪了?交出来!
皑萍扑腾着手臂胡乱地拍打,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力将梁真一推:我不知道啊!
梁真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追问道:啊,你说什么?
郝成刚则站到皑萍身前护着她说:当初为了你的事皑萍几经奔走,你不说一句感激的话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呢?大家都欠你的啊?
梁真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看到郝成刚的眉毛气得竖起,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看了心里发毛。皑萍站在他的身后,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狐狸急需他去舔舐伤口,装的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让梁真看了好不来气!
最后梁真以几乎告饶的语气说:无论如何爷爷那一万块钱都必须还给他,不然的话,大家永无宁日。
郝成刚看着皑萍,皑萍习惯性地摇了摇头,顿时梁真被气得脑袋晕乎乎的,眼前火星直冒,逐渐看不清楚东西,他大喝道:那不是你该拿的东西!
教室里课间活动空无一人,叶厘找准了皑萍的座位,翻找着她的包,里面却没有钱。
她再次回到座位上,等梁真进来后,她勾着手叫他过来说:你还停有种,敢去质问她!
梁真努了努嘴:这有什么!
叶厘这才凑近说:钱不在她身上,我刚去翻了她的包。
梁真满脸惊愕:你真是人才啊,还会这些见不得人的招数。另外我的事,希望你不要插手!至于那个,我会尽我的所能帮你找到。
叶厘却吹了吹额边的长发一笑:你连你自己的钱都找不回来,还帮我找?就你这样,满世界去问,她会承认才怪!
梁真问:你有什么计划?
叶厘说:看运气吧!
到了那天下午,王京仍旧以发烧感染了疫病为由没来上课,学校的封闭式管理也仅仅只针对住校的学生而言,朝令夕改。
出了校门,叶厘拉着梁真躲到了公交站台后面,当杨皑萍从他们面前经过时,他们慌乱地抱着彼此的肩膀绕到了站台后面去。看着她上了36路公交车。
叶厘说:你看,很可能是她将东西带回了她住的地方,咱们只需要跟着她就能找到,给她杀个措手不及。
梁真半信半疑,两人打了一辆出租车,叶厘交代说:师傅,跟着前面的公交车就行。
梁真虽然不喜欢这样偷偷摸摸地跟踪人,但还是默认了,他兴奋又担忧地望着前挡风玻璃外的公交车,就为了知道皑萍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可是跟着跟着,车上上上下下的人不计其数,他们突然无所适从起来:你看到她了吗?叶厘问。
梁真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时间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两人只能将车打到争楼附近,叶厘说:你家我就不去了,咱们学校见。
等梁真回到小院,爷爷说皑萍把钱放在门口就走了,连带着还有他的手机和书包。
梁真慌忙地又翻了翻,唯独不见狼齿的踪影,他将手机充满电后就匆匆地赶回了学校。
他捉到机会一坐在了田芮雅的位置上便问皑萍:为什么说都不说一声就把钱还回去了?
皑萍拿着课本看,只是淡然地回答说:那钱是从你爷爷那拿的,不是你的!
梁真又问:那狼齿呢?
皑萍想着要帮人守住秘密,就没有说话。见她不想回答,梁真也只能见好就收,没有再加以逼问,就随便一炸说:你不说我也知道!
皑萍吃惊地看了看他,郝成刚爬到了桌子上凑近耳朵听他们说悄悄话,梁真极不自在地坐在那里,一刻儿也不愿意再待下去,
自从王京将狼齿收归己有,辐射便如影随影。他先是出现幻觉,接着就是鼻涕喷嚏眼泪不住,在宿舍里昏沉度日。熬过两夜之后,才渐渐恢复了意识,只感到心力交瘁。
梁真忙将狼齿所在的猜想告诉了叶厘。
之后叶厘坐在办公室里与班主任闲谈:咱班考勤的事还得抓紧啊,听说缺勤厉害的。
班主任两手包着拳头在桌子上揉来揉去回应道:咳,那病毒凶啊,把我们班王京那大高个都撩倒了,说要修养几天,你让我怎么说?
叶厘知道班主任三不五时有意袒护班上这个有钱有势的香饽饽,于是顺嘴说:这人呐越是生病的时候越需要关怀,不如,我们可以简单地去慰问一下,也好对他家人有个交代。万一他有个好歹,学校和你都得捱处分吧!啊?
班主任这才同意带着她去看看男生宿舍的王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