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那天，天气出奇地好。
清晨的阳光透过听竹小筑的竹叶，在青石板地上洒下细碎的金斑。墨清池最后一次检查行李——两个行李箱，一个装衣物和生活用品，一个装书本和画具。墨月站在院门口，怀里抱着那只熊猫玩偶，眼圈有些红。
“姐姐，到了要给我打电话。”
“知道。”墨清池揉了揉妹妹的头发，“你回学校之后，要记得按时吃饭。”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墨月嘟囔，但抱了抱姐姐，“我会想你的。”
来接的车已经到了。司机还是小陈，他利落地把行李搬上车。墨清池坐进后座，隔着车窗向妹妹挥手。车子缓缓驶出巷子，墨月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拐角处。
去青璃学园的路上，田野已经隐约有了春意。路旁的柳树抽出了嫩黄的芽，远处的山坡上，早开的野花星星点点。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青璃学园熟悉的轮廓出现在视野里。
没有开进校园，车子在校门外的停车场停下。小陈帮墨清池取下行李：“清池小姐，需要我送进去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墨清池接过行李箱，“谢谢。”
“那您路上小心。”
拉着行李箱走进青璃学园的大门，熟悉的氛围扑面而来。校园里已经有不少返校的学生，三三两两拖着行李，互相打招呼。路旁的樱花树虽然还没开花，但枝条已经泛出淡淡的粉色，像羞怯的少女。
墨清池先回宿舍。女生宿舍楼前很热闹，宿管阿姨在门口登记，学生们进进出出。她拉着行李箱上楼，走廊里传来各种声音——开门声、欢笑声、整理行李的响动。新学期开始了。
她的宿舍在三楼，301室。推开门，房间里很干净，显然假期有人打扫过。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空置了一个寒假的床铺上。柳梦璃还没到，她是第一个回来的。
开始整理行李。衣服挂进衣柜，书摆上书架，画具放在书桌旁。那件米白色开衫被小心地挂在衣橱最外面，旁边是林丝韵送的那罐饼干——虽然碎了，但她还是带来了。
整理到一半，手机响了。是林丝韵发来的信息：“到了吗？”
“刚到宿舍。你呢？”
“我也刚到。在整理东西。”
简单的对话，却让墨清池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她放下手机，继续收拾。窗外的阳光很好，照在书桌上，那盆绿萝经过一个寒假依然茂盛，叶片油绿发亮。
下午三点，宿舍门被推开了。是室友柳梦璃，她拖着个大行李箱，一进门就给了墨清池一个大大的拥抱：“清池！好久不见！寒假过得好吗？”
“挺好的。”墨清池被她抱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呢？”
“超级好！我去海南了！晒黑了好多你看！”柳梦璃展示她的小麦肤色，“不过开学前赶紧做了美白护理，不然真要成小黑炭了！”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寒假的趣事，一边整理行李。宿舍里很快热闹起来。墨清池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手里继续整理着书桌。
四点多，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林丝韵打来的：“清池，方便下来吗？我在你们宿舍楼下。”墨清池愣了一下：“好，马上。”
她下楼时，林丝韵正站在宿舍楼前的樱花树下。她今天穿了青璃的春季校服——白衬衫配深蓝色针织背心，灰色百褶裙，头发扎成干净的低马尾。阳光透过还没长全叶子的树枝洒下来，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丝韵。”墨清池走到她面前。
林丝韵转过身，看到她时眼睛微微亮了一下：“收拾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你呢？”
“也差不多了。”林丝韵顿了顿，“要不去湖边走走？今天天气好。”
“好。”
两个人沿着校园的小路慢慢走。青璃学园的景色四季皆美，初春时分更是清新。湖边柳树的新芽嫩黄柔软，在微风里轻轻摇曳。湖水很清，能看见水底的游鱼和水草。几只早归的候鸟在水面掠过，留下浅浅的涟漪。
“寒假……过得真快。”林丝韵轻声说。
“嗯。”墨清池应道，“但很充实。”
两人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夕阳开始西斜，给湖面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远处传来学生们打球的欢笑声，还有隐约的音乐声——不知道哪个社团在练习。
“新学期有什么计划吗？”林丝韵问。
“先把课业跟上。”墨清池说，“还有……可能会继续去澄心帮忙，如果你需要的话。”
“需要。”林丝韵立刻说，“下个月有个小型展览，如果你有时间……”
“我有时间。”墨清池说。
林丝韵笑了，那笑容很淡，但很真实：“那太好了。”
她们又坐了一会儿，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下去，天空从金色变成橙红，再变成淡紫。校园里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在暮色中像温柔的星星。
“该回去了。”林丝韵站起来，“晚上还有个班会。”
“嗯。”
两人一起往回走。路灯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重叠，时而分开。走到女生宿舍楼前时，林丝韵停下脚步。
“清池。”
墨清池看向她。
“新学期……”林丝韵轻声说，“请多关照。”
“你也是。”墨清池说。
两人相视一笑。那一瞬间，不需要太多言语，有一种默契在空气中流动。
回到宿舍，柳梦璃正在敷面膜，看到墨清池进来，含糊不清地问：“和谁散步去啦？这么久。”
“一个朋友。”墨清池简单地说。
“哦——”柳梦璃拉长声音，但没多问，继续对着镜子拍脸。
晚上七点，新学期第一次班会。教室里坐满了人，一个寒假不见，同学们似乎都有些变化——有人换了发型，有人胖了瘦了，有人带着旅行归来的晒痕。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说着新学期的安排和期望。
墨清池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夜色。青璃学园的夜晚很安静，只有风声和隐约的虫鸣。她想起上一个学期，想起刚入学时的陌生和紧张，想起逐渐适应的过程，想起那些课堂、那些作业、那些在图书馆度过的午后。
而现在，新的学期开始了。她不再是那个刚刚踏入校园、对未来充满不确定的新生。她经历过展览的历练，经历过危机的考验，有过温暖的同住时光，也有了……值得珍惜的友谊。
班会结束后，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教室。墨清池收拾书包时，看到林丝韵在门口等她。
“一起回去？”林丝韵问。
“好。”
两个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校园里的路灯很亮，照在石板路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初春的夜风还有些凉，但空气里有泥土和青草的气息，那是春天特有的味道。
“清池，”走到分岔路口时，林丝韵忽然说，“明天早上……要一起吃早餐吗？”
墨清池看着她，路灯下，林丝韵的眼睛很亮，像盛着星光。
“好。”她说。
“那七点半，食堂见。”
“嗯。”
两人在路口分开，各自走向自己的宿舍楼。墨清池回头看了一眼，林丝韵的背影在夜色中渐渐模糊，但走得笔直，像一棵挺拔的竹子。
回到宿舍，柳梦璃已经睡了。墨清池轻手轻脚地洗漱，然后躺在床上。窗帘没拉严，能看到窗外的一角夜空，星星稀疏，但很亮。
她想起今晚在湖边和林丝韵的对话，想起她说“新学期请多关照”时的神情，想起约好明天一起吃早餐的约定。
一切都很简单，很自然，但正是这种简单和自然，让她心里充满了温暖。
新学期开始了。新的课程，新的挑战，新的可能。但也有一些东西没有变——比如青璃学园的美，比如她对艺术的热爱，比如……那些已经建立起来的、珍贵的联系。
墨清池闭上眼睛。明天，将是新学期正式的第一天。而她，已经准备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