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薄的话语，毫不掩饰的鄙夷。
苏瓷的肩膀轻轻颤抖了一下，抬起头，眼眶似乎有点红，
但努力撑着没让眼泪掉下来，那双眼眸水光潋滟，带着受伤小动物般的无助和倔强：
“我…我是考进来的……”
“考进来又怎样？”
白珊珊逼近一步，身上的香水味浓烈
“考进来就能改变你是个穷鬼的事实？你看看你这一身，
站在这里都拉低我们学校的档次，
我要是你，早就自己识趣滚蛋了。”
“珊珊，算了，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一个跟班撇嘴道。
“就是，一会儿顾少和赵宇他们该过来了，别让他们看见，扫兴。”
另一个跟班附和。
白珊珊听到顾少两个字，神情稍微收敛了点，但看着苏瓷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尤其是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没来由一阵火大，伸手就想推她肩膀：
“挡路了，滚开点！”
苏瓷似乎被吓到，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脚下踉跄，差点摔倒。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虚扶了一下她的胳膊，很快又松开。
“白珊珊，差不多行了。”
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
苏瓷站稳，循声看去。
说话的是个戴着细边眼镜的男生，长相清秀，气质斯文，校服穿得一丝不苟。
是赵宇。
他皱了皱眉，看着白珊珊：
“开学第一天，别闹事。”
“赵宇，你少管闲事！”
白珊珊不满
“我哪闹事了？我就是跟同学打个招呼。”
赵宇没理她，转向苏瓷，声音放缓了些：
“你是苏瓷同学吧？上学期期末年级第一？教务处往这边走，我正好顺路，带你过去？”
他的目光扫过她额头的纱布和旧书包，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同情和善意。
典型的文人家庭出来的孩子，有正义感，心思单纯，容易对弱小产生怜悯。
苏瓷迅速给他打上标签。
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感激地看了赵宇一眼，小声说：
“谢…谢谢。”
“装什么装。”
白珊珊冷哼，但也没再阻拦，因为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另一个方向吸引了。
楼梯上，不疾不徐地走下来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少年，身形修长挺拔，简单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清贵熨帖。
眉眼极为出色，鼻梁高挺，唇色很淡，肤色是冷调的白。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地掠过楼下这小小骚动的人群，像是看见，又像什么都没入眼。
顾夜宸。
他身边跟着一个同样穿着校服、但气质精干像是助理或保镖的年轻男人，手里提着看起来就很重的专业书籍。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白珊珊立刻换上一副甜美笑容，声音也娇柔起来：
“夜宸哥哥，早啊！”
顾夜宸脚步未停，只极轻微地对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的目光没有在苏瓷身上停留，一个额头受伤、穿着寒酸、引起小麻烦的陌生女同学，不值得他投注丝毫注意力。
他和助理径直从旁边走过，完全的无视，仿佛她是空气。
苏瓷垂着眼，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掠过时的漠然。
很好，符合预期，首富之子，见过的可怜人多了，泛滥的同情心是最无用的东西。
要引起这种人的注意，怜悯是最糟糕的方式。
“走了珊珊，快打铃了。”
跟班拉了拉还在痴痴望着顾夜宸背影的白珊珊。
白珊珊回过神，狠狠瞪了苏瓷一眼，又嫌弃地瞥了赵宇一下，才带着人趾高气扬地离开。
那个靠墙的男生，叶天，这时才动了一下，他直起身，目光扫过苏瓷。
那眼神不像顾夜宸的漠然，也不像赵宇的同情，更不像白珊珊的鄙夷，而是一种复杂的、带着点审视和…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的视线在她苍白的脸和额头的纱布上停了半秒，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随即移开，双手插兜，懒洋洋地跟着白珊珊她们离开的方向走去，全程一句话没说。
苏瓷默默记下他的反应，对白珊珊不满，但受制于人。
对自己…似乎有那么一丝因为目睹欺凌而产生的、属于底层同类之间的微妙不快？
“别在意他们。”
赵宇温声道，推了推眼镜
“白珊珊就是那样，被家里惯坏了，走吧，我带你去教务处。”
“谢谢赵宇同学。”
苏瓷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带着点脆弱感的微笑。
阳光恰好透过玻璃窗照在她脸上，那双水洗过般的眼睛清澈见底，唇角的弧度柔软又真诚。
赵宇看得愣了一下，耳根微微发热，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不、不客气，应该的。”
他领着苏瓷往教务处走，路上简单介绍了一下现在班上的情况，语气始终温和有礼。
苏瓷安静地听着，偶尔小声问一句，姿态谦逊又认真，心里却在冷静评估：
赵宇，文学世家，家风正，本人单纯善良，有利用价值，且容易掌控，可以作为初期融入集体的切入点。
教务处的老师核对材料时，看到她额头的伤和简陋的衣着，眼神里也带上了同情，很快帮她办好了手续，还特意叮嘱班主任多关照。
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老师，叫陈雅兰，看起来严肃干练。
她看了看苏瓷的材料，又打量了一下她的人，语气公事公办：
“上学期落下的课程要尽快补上。虽然你基础好，但不能掉以轻心。
我们一班是重点班，竞争激烈，至于其他方面……”
她顿了顿
“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别惹事，也别怕事，明白吗？”
“明白了，陈老师。”苏瓷乖巧点头。
陈雅兰似乎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脸色稍缓：
“课本去教材科领，宿舍…你申请的是走读？”
“是的老师，家里…不太方便住校。”苏瓷声音低下去。
陈雅兰没多问，只点了点头：“那就这样，赵宇，你带她去教材科，然后回教室。”
“好的老师。”
领完厚厚一摞新课本，苏瓷抱着它们，显得有些吃力。
赵宇想帮她拿一部分，她摇摇头，坚持自己抱着。
“我帮你拿到教室吧，挺重的。”赵宇说。
“真的不用，谢谢你了赵宇同学，已经麻烦你很多了。”
苏瓷仰起脸，额角因为用力渗出细密的汗珠，脸颊微红，但笑容依然干净
“我可以的。”
赵宇看着她纤细胳膊抱着那堆书，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坚持：
“那…好吧，教室在三楼最东边，需要帮忙就说。”
“嗯！”
苏瓷抱着课本，慢慢走上楼梯，每一步都稳当，但看起来确实很吃力。
走廊里经过的学生偶尔投来目光，有好奇，有漠然，也有像白珊珊跟班那样的不屑嗤笑。
她统统无视。
走到二楼拐角时，手臂有些发酸。她停下来，微微喘了口气，把书放在窗台上，活动了一下手腕。
窗外的操场上有学生在打篮球，生龙活虎，阳光很好，天空湛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