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学，氛围明显不同。
苏瓷刚进教室，就察觉到许多目光比昨日更加复杂，有同情，有好奇，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忌惮。
昨天她那一手祸水东引玩得漂亮，不仅隐藏了自己，还让张薇和白珊珊狗咬狗，有几个聪明人都看得出，这个苏瓷，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柔弱可欺。
林晚见到她，立刻露出一个带着关切和亲近的笑容，小声问：“苏苏，你没事吧？昨天后来…”
苏瓷回以一个感激又带着点依赖的眼神，轻轻挽住她的胳膊：“没事啦，晚晚，多亏有你。”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亲昵，“而且…昨天顾同学后来带我去吃东西安慰我了。”
林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笑容，轻轻撞了撞苏瓷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通过林晚，将她与顾夜宸关系匪浅的消息，更自然地扩散出去。
一整天，白珊珊和张薇那几人都没再出现在苏瓷面前。
听林晚课间打听来的消息，似乎是白珊珊家里出面，暂时压下了李丽那件事，但张薇几人跟白珊珊算是彻底撕破了脸，在年级里没少说白珊珊的坏话。
白珊珊气得请了病假，没来上学。
苏瓷对此毫不意外，狗咬狗的戏码，乐见其成。
不过…
顾夜宸今天看起来与往常并无不同，依旧淡漠矜贵，但苏瓷敏锐地捕捉到，他上课时目光总会看向自己“他在观察？还是在衡量？”
“果然，再年轻的二代，也是二代，没几个简单的…看样子得打一波重窝啊…”
放学铃响，苏瓷照例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她在等。
果然，当她走到校门口时，那辆黑色轿车依旧停在那里。
顾夜宸没有靠在车边，而是坐在车里，降下了车窗。
他看着她，没说话。
苏瓷停下脚步，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像是在问“嗯？有事吗？”。
最终还是顾夜宸先开了口，语气听不出情绪：“上车。”
语气中带着点命令式的感觉，看样子是比昨天的试试看更进了一步。
苏瓷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轻轻咬了咬下唇，眼神里流露出些许挣扎和不安：“顾同学…这样…不太好吧？总是麻烦你…”
这一招以退为进，刻意强调麻烦，她将自己放在一个被动、不愿欠人情的位置上。
"拉扯拉扯~我拉了，等你扯~扯了就是上钩了噢~"
顾夜宸看着她这副明明想靠近却又顾虑重重的样子，心中那点掌控欲和探究欲更盛。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放缓了些，带着点不容置疑：“不麻烦，带你去个地方，你应该会喜欢。”
他扯了，但没扯完全。
不过苏瓷眼底也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仍是犹豫，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子，几秒后，才像是被他眼中的笃定说服，或者说，是被那未知的地方所吸引，轻轻点了点头。
她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姿态乖巧，却刻意保持了一点距离。
车子平稳地驶离学校，车内很安静，只有淡淡的香氛味道。
“昨天发的诗，不错。”顾夜宸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她。
苏瓷似乎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脸上泛起一丝羞涩的红晕，低声道：“随便写的…记录一下心情而已。”
“《夜归》…”顾夜宸重复了一遍诗名，声音低沉，“你好像很喜欢观察这些…平常的东西。”
“因为生活本身就有诗意啊。”苏瓷抬起头，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眼神变得有些悠远，“路灯，炊烟，甚至…陌生人模糊的背影，都可能藏着故事，只是很多人习惯了，就看不见了。”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通透和敏感，与她此刻少女的外表形成一种奇特的魅力。
顾夜宸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柔美的侧脸和那双仿佛盛着星空的眸子，一时没有接话。
他发现，和她交谈，很容易就会忽略掉她的出身和年龄，被她话语里那种独特的氛围所吸引。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格调高雅、客人稀少的书店外。
这家书店以其丰富的原版藏书和安静的咖啡区闻名，是不少文艺青年和精英人士的偏好之地。
“这里…”苏瓷下车，看着书店低调却难掩品味的招牌，眼中适当地流露出惊喜和一丝怯意，“我听说过这里，消费后才能看书，消费…很高…”
顾夜宸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不用，这我家的。”
"啊？…"
他带着呆愣的她走进去。
书店内部空间很大，灯光温暖，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和书卷气，顾夜宸看着确实是常来的人，径直走向文学区。
苏瓷跟在他身后，目光掠过一排排精美的国内外书籍，心中有个想法。
"这个顾夜宸…不会是故意搞这出测试我？想要看我的知识储备量？确定我真实的才情？有点东西啊…"
她不动声色，偶尔在某本书前驻足，指尖轻轻拂过书名，或是低声念出一两个作者的名字，姿态自然而投入。
她凭借前世沈言的阅历和穿越后恶补的知识，足以应对这种场合。
在一个摆放着不少诗集的书架前，苏瓷停下脚步，抽出一本装帧素雅的诗集，翻看了几页，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顾夜宸走到她身边。
“没什么，”苏瓷合上书，放回原处，语气带着点淡淡的惋惜，“只是觉得，有些诗放在这么漂亮的书架上，却很少有人真正读懂它们的心事。”
她转过头，看向顾夜宸，眼睛在书店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亮：“顾同学，你会觉得…我写的那些诗，很幼稚吗？”
她突然将问题抛回给他，带着点不自信的试探。
顾夜宸对上她的目光，在那双清澈的眼眸里，他看到了小心翼翼的期待，以及不易察觉的脆弱。
他忽然觉得，他不该用这种手段来对付这么单纯的女孩。
她可能真的和那些费尽心思想要吸引他的女生不一样，至少，别人没有给他这种去要保护好她的感觉。
“不会。”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至少，比很多无病呻吟的东西好。”
苏瓷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光彩，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被理解和认可的喜悦，比她之前任何一次刻意展露的笑容都要动人。
“谢谢。”她轻声说，低下头，耳根微微泛红。
这一刻，顾夜宸清晰地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西，又陷下去了一分。
两人在书店的咖啡区坐了一会儿，顾夜宸帮她点了一杯热牛奶。
苏瓷小口喝着，听着他偶尔提及一些关于书籍、音乐的见解，大多数时间只是安静地倾听，偶尔附和几句，眼神专注。
毕竟男人嘛，都会有些大男子主义，何况这个年纪，有个清纯漂亮的小妹妹眨巴着大眼睛，认认真真的听你装呗，你爱不爱？爱死了好嘛！
"老子…老娘真是甜菜！"
她心中思绪颇多，但表面上一直在完美的展现自己，每一次对视，每一次浅笑，仿佛都在都在无声地缩短着两人之间的心理距离。
就这样，一根鱼线放了收、收了放，两个小时就过去了，离开书店时，天色已晚。
顾夜宸将她送到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路口，这是苏瓷要求的，她不想让邻居看到后说闲话。
在没自己力量的时候，能减少不该有的麻烦就减少，省的引起不必要的事件，再去花时间、花精力去处理。
“今天…谢谢你，顾同学。”苏瓷站在车外，微微弯腰，对着车内的顾夜宸道谢，晚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眼神温软。
“嗯。”顾夜宸看着她，顿了一下，补充道，“下次，带你去听音乐会。”
他没问她要不要，直接做了决定。
苏瓷心中挑眉"来了！"
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羞涩的期待，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转身走进了昏暗的巷口。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顾夜宸才缓缓升上车窗，驱车离开。
回到家，苏瓷简单热饭后，先把作业写完，也没去打开手机，而是慢慢的洗澡、保养、锻炼、洗澡，一套对自己身体里里外外的完美要求就花了三四个小时。
直到临睡前，她才登录瓷语，发了一段简短的文字，没有配图：
“遇到一本好书，就像遇见一个懂你的灵魂，纸页沙沙，是它在低声絮语，今夜，做个有书香的好梦。”
没有提及任何人，没有说明地点。但，懂你的灵魂、纸页沙沙这些词汇，足以让有心人想到今天的事情。
果然，没过多久，她收到了顾夜宸发来的消息，是一张照片，正是今晚他们去过的那家书店咖啡区的一角，暖黄的灯光，摊开的书页。
他没有配任何文字。
苏瓷看着这张照片，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