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瓷刻意起早了些。
她需要创造一个偶遇叶天的机会。
根据昨晚回到家后和林晚聊天得知的零碎信息，加上昨天赵宇的提醒，叶天家似乎离学校不远，而且他习惯在某个巷口的早餐摊解决早饭。
果然，在她绕了点路，经过那条略显陈旧的巷子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校服、头发剃得很短、浑身透着股痞气与压抑的身影。
他正靠在墙边，漫不经心地喝着塑料袋装的豆浆，脚边放着书包。
苏瓷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脸上瞬间切换成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真诚感激的模样，径直走了过去。
“那个…请问，是叶天同学吗？”
清脆软糯的声音在清晨嘈杂的巷口显得格外清晰。
叶天闻声抬头，逆着光，看到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站在面前。
少女穿着干净的蓝白校服，那张清纯动人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紧张和善意，正是他昨晚纠结了一夜的目标苏瓷。
他猛地一愣，差点被豆浆呛到，有些狼狈地站直身体，眼神里充满了诧异和不易察觉的慌乱：“…是我！你…有事？”
他下意识地把还剩大半的豆浆藏到身后，感觉自己这邋遢样与对方的干净美好格格不入。
苏瓷仿佛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微微仰头看着他，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柔软笑容：“真的是你呀，太好了，我是高一三班的苏瓷，昨天…昨天听我朋友说，好像有人看到你和白珊珊同学因为我艺术节节目的事情起了点争执？我…我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的话语轻柔，带着试探，却没有丝毫质问的意思，反而像是担心因为自己而连累了他。
“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让你为难了，我真的很抱歉…白珊珊同学可能对我有些误解，但我希望不要影响到其他人。”
叶天完全没料到苏瓷会主动找上他，更没想到她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他以为她会害怕、会质问、甚至会像白珊珊那样颐指气使，唯独没想过是带着歉意的安抚。
看着她清澈眼眸里映出的自己的身影，听着她软软的抱歉，叶天感觉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戳了一下，一种混合着愧疚和异样的情绪涌了上来。
“没…没这事！”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否认，声音有些粗声粗气，试图维持自己那点可怜的强硬，
“我跟她能有什么争执，你别瞎想。” 他扭开脸，不敢再看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真的吗？那就好…”苏瓷像是松了口气，笑容真切了几分，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独立包装、看起来很精致的抹茶蛋糕，递到他面前，
“这个…请你吃~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没给你添麻烦。”
叶天看着那只白皙纤长的手和那个与他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精致蛋糕，愣住了。
他从未接受过这样的馈赠，尤其是来自这样一个女生。
“我…”他张了张嘴，想拒绝。
“别客气呀，”苏瓷往前又递了递，眼神真诚，“就当是封口费？或者…交个朋友？” 她歪了歪头，带着一点少女的狡黠和俏皮。
朋友？叶天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看着她明媚的笑脸，鬼使神差地，伸手接过了那个还带着她手上一点点温度的蛋糕。
指尖相触的瞬间，他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手，耳根有些发烫。
“谢…谢了。”他声音干巴巴的。
“不客气~那我先去上学啦，再见，叶天同学。”苏瓷达成目的，不再纠缠，对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发尾划出一道轻盈的弧线。
叶天站在原地，看着手里那个与他粗糙手掌极不相称的精致蛋糕，又抬头看向苏瓷渐渐远去的、沐浴在晨光中的纤细背影，心里乱成一团。
她…好像和白珊珊说的，完全不一样，自己昨晚还找人调查她…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感涌上心头。
他烦躁地将蛋糕塞进校服口袋，却感觉那点甜腻的香气仿佛一直萦绕在鼻尖。
苏瓷走出巷口，脸上的柔和笑意便收敛了几分。
第一步接触，完成，在叶天心里种下了一颗她并非敌人甚至她有点特别的种子，这就够了，至于后续如何浇灌，要看情况而定。
她刚走到校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赵宇就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来：“苏瓷！”
“赵宇同学，早呀。”苏瓷对他露出一个与刚才对叶天截然不同的、更显亲近的笑容。
“早！”赵宇看着她安然无恙，彻底放下心来，随即又有些紧张地压低声音，“那个…叶天他没找你麻烦吧？我昨天后来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
“没有呀，”苏瓷摇摇头，语气轻松，“可能真的是我们想多了吧，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昨天那么担心我。”
她说着，从包里拿出赵宇昨天给的保温盒，清洗得干干净净，“阿姨做的三明治很好吃，果汁也很新鲜，替我谢谢阿姨。”
赵宇接过保温盒，看着她细腻的手指，听着她软软的道谢，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昨晚等待的寒冷和疲惫瞬间烟消云散。
“你喜欢就好！我妈知道肯定高兴！” 他憨憨地笑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走进校园。
这一幕，恰好被刚下车的顾夜宸看在眼里，他今天换了一件深灰色的定制衬衫，衬得身形越发挺拔，气质冷峻。
看到赵宇围着苏瓷那副殷勤备至的样子，尤其是苏瓷对赵宇露出的那个毫无防备的亲近笑容，他眼神瞬间沉了下来，搭在车门上的手指微微用力。
他几步就走到了苏瓷身边，目光先是淡淡扫过赵宇，带着无形的压迫感，然后落在苏瓷身上，声音听不出情绪：“昨天最终的伴奏文件我发你绿泡泡了。”
“啊，好的，谢谢夜宸！我晚上回家就下载试听！”苏瓷立刻转头看他，脸上依旧带着笑，但那份依赖感似乎比昨天…
淡了一丝？感觉像是对待一个可靠合作伙伴的礼貌感谢。
顾夜宸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差别，心头那股无名火又窜高了几分，是因为赵宇这个碍眼的家伙在旁边吗？
“嗯。”他冷淡地应了一声，没再多说，迈开长腿率先走向教学楼，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赵宇看着顾夜宸离开，悄悄松了口气，又有些得意，小声对苏瓷说：“苏瓷，你看顾夜宸那样子，好像别人都欠他钱似的，你别介意啊。”
苏瓷笑了笑，没接话，心里却明镜似的，顾夜宸的醋意，比她预想的来得还要快，还要明显。
很好，竞争就是斗争，氛围不要那么融洽嘛。
一整天，苏瓷都能感觉到来自后排那道时而灼热、时而冰冷的视线。
她故意在某些时候，比如回答老师问题后，或者与林晚说笑时，侧头与赵宇有短暂的眼神交流，并回以浅笑。
每一次，都能感觉到后排的气压更低一分。
放学铃声响起，苏瓷故意磨蹭了一下，果然，赵宇第一时间就凑了过来：“苏瓷，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家！”
顾夜宸几乎同时站起身，他没有看赵宇，而是直接对苏瓷说：“跟我去录音室，还有需要微调的地方，最后确认一遍。”
苏瓷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看看赵宇，又看看顾夜宸，最终对赵宇投去一个带着歉意的眼神：“赵宇同学，抱歉啊，艺术节的节目比较急，今天可能…”
赵宇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没、没事！正事要紧！那你…那你忙完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他依依不舍地看着苏瓷，又略带敌意地瞥了顾夜宸一眼，这才慢吞吞地离开。
苏瓷跟着顾夜宸走出教室，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去录音室的路上，他一句话都没说。
到了录音室，李哥不在。
顾夜宸反手关上门，巨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没有去动设备，而是转身，一步步走向苏瓷，目光深沉锐利，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苏瓷，”他停在她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你和赵宇，走得很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