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个小小的U盘，递给工作人员：
“这里面有一段视频，是十月十二日下午五点二十分，在我的教室拍摄的，请播放一下。”
工作人员看向评委席，评委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点头。
大屏幕亮了起来。
画面有些模糊，但能清楚地看到是一个穿着保洁制服的中年妇女，鬼鬼祟祟的来到教室，
径直走向某个座位，从自己衣服里里拿出一叠资料，迅速塞进抽屉中的纸袋里，然后离开。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视频播完，礼堂里一片死寂。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观众席第三排，那里坐着脸色惨白的王志刚，还有他身边同样面无血色的兄嫂和王晓娟。
“这段视频，是我在发现稿子丢失后，在教室里安装的微型摄像头拍到的。”
苏瓷轻声解释
“我本来只是想防范再次被盗，没想到…拍到了这个。”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最后落在王晓娟身上，声音依然温柔：
“王同学，刚才你朗诵的《红颜》，和我写的每一个字都一样。
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在十月八号之前，就写出了和我一模一样、连标点符号都不差的作品吗？”
王晓娟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看着台上那个穿着米白裙子的少女，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我…我…”她结巴着，眼泪涌了出来。
“够了！”王志刚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
“苏瓷！你这是在污蔑！你有什么证据说那是你的作品？
就凭一份不知道真假的版权证书？就凭一段模糊的视频？
我告诉你，你这是诽谤！我要告你！”
他气急败坏，声音都在抖。
苏瓷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几秒，然后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轻，很淡，像初秋早晨的薄雾，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王主任，”
她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遍礼堂的每个角落
“您侄女刚才朗诵的时候，第三页第二段有一处笔误，‘她抬起眼，眼里有泪光，也有决绝’，我的手稿上写的是‘她抬起眼，眼里有泪光，也有决绝的温柔’。
您侄女漏了‘温柔’两个字。”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刺进王志刚的心脏：
“是因为…那份偷来的稿子，那两个字被水渍晕开了，看不清了吗？”
王志刚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全场哗然。
评委席上，那位老作家缓缓站起身，脸色严肃：
“工作人员，请把王晓娟同学刚才朗诵的稿子拿过来，还有苏瓷同学的手稿，对比一下。”
工作人员很快取来了两份稿子。
评委们传阅着，对照着，脸色越来越沉。
“确实…一模一样。”
“连修改痕迹都一样……”
“第三页第二段，王晓娟的稿子上，‘决绝’后面是空白，苏瓷的稿子上是‘的温柔’，但‘温柔’两个字确实有被水晕开的痕迹……”
真相已经不言而喻。
王志刚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他身边的兄嫂脸色惨白，王晓娟已经捂着脸哭了出来。
台下响起了愤怒的议论声。
“太无耻了！偷学生的作品！”
“还是教导主任呢！怎么为人师表！”
“怪不得刚才评委会问那些问题，她回答得那么流利，肯定是提前背好的！”
评委席经过短暂的商议，主持人重新拿起话筒，声音沉重：
“经过核实，王晓娟同学的作品《红颜》确系抄袭苏瓷同学的原创作品。
根据比赛规则，取消王晓娟同学的参赛资格和所有成绩。
同时，我们将把此事上报教育局，对相关责任人进行严肃处理。”
掌声响了起来，热烈，持久。
不是给王晓娟，是给苏瓷。
给那个站在台上，被偷了作品却依然冷静从容的少女。
苏瓷微微鞠躬，然后抬起头，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柔软的笑容：
“谢谢评委老师，谢谢大家。
虽然《红颜》不能作为我的决赛作品了，但我还准备了另一篇作品。”
她顿了顿，从文件夹里拿出另一份稿纸。
“这篇作品的名字叫《断章》。”
她开始朗诵，声音清澈温柔：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很短。
只有四句。
但当她念完，全场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比刚才更热烈的掌声。
评委们激动地交头接耳，那位老作家甚至站了起来，用力鼓掌。
“好！太好了！”他大声说，“短短四句，意境全出！这才是真正的诗！”
分数出来了——9.9分，全场最高。
苏瓷毫无悬念地获得了江城赛区冠军。
颁奖环节，她站在舞台中央，手里捧着奖杯和证书，灯光打在她身上，米白色的裙子泛着光，笑容干净温暖。
台下，记者们疯狂按着快门。
有人注意到了观众席第一排的一个特殊嘉宾，国内知名导演墨澈。
他此时正专注地看着台上的苏瓷，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颁奖礼结束，苏瓷刚走下台，就被记者们围住了。
“苏瓷同学，恭喜夺冠！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对于作品被偷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会继续参加省赛吗？”
苏瓷微笑着，一一回答：“心情当然很开心，但更多的是感谢，感谢张明远老师的指导，感谢学校的支持。
至于作品被偷…我相信学校和教育部门会公正处理，我不会再多说什么。
我会继续努力，认真学习。”
“苏瓷同学！”
一个记者挤到前面，指着不远处正在和评委交谈的墨澈
“墨导刚才私下表示，非常欣赏你的才华，想邀请你为他的新电影写主题诗，你有兴趣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苏瓷转过头，看向墨澈的方向。
那位以拍摄文艺片闻名的大导演正好也看过来，朝她微微颔首，眼神温和。
她收回视线，面对镜头，笑容依然得体：
“谢谢墨导的赏识，我很荣幸，不过我现在还是高中生，学业是首要任务。
如果时间允许，我很愿意和墨导交流学习，但具体的合作…
可能要等我考上大学之后再考虑。”
回答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尊重，又保持了学生的本分。
记者们还想再问，学校的老师已经过来护着她离开了。
走出文化馆时，天已经黑了。
叶天等在门口，看见她出来，快步迎上来。
“怎么样？”
他问，眼神里有关切，也有骄傲，他已经从手机推送的新闻里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苏瓷把手里的奖杯和证书递给他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开心笑容：
“冠军！”
那笑容纯粹又明亮，像个真正得到奖励的十六岁少女。
叶天接过奖杯，沉甸甸的。
他看着苏瓷在路灯下泛着柔光的侧脸，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填满了。
“恭喜。”他低声说。
“谢谢。”苏瓷看着他，眼睛弯成月牙，“走吧，我请你吃饭，庆祝一下。”
两人并肩走进夜色里。
身后，文化馆的灯光依然璀璨。
而这一夜，苏瓷的名字，连同新芽杯冠军、作品被窃反杀、十六岁天才诗人这些标签，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文学圈子。
她的微博粉丝数一夜之间暴涨到二十万。
私信里塞满了出版社的邀约、媒体的采访请求、还有无数读者的表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