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书》——致赵宇
序诗：致永夜中的你
这永夜太长
长过我们来不及说完的对话
长过你转身时
衣角在风里划出的那道弧线
他们说你是扑火的飞蛾
我说你是误入白昼的星辰
太亮
所以必须熄灭。
第一节：江边的刻度
我在时间上刻下标记
五点三十七分
飞鸟掠过第七座桥墩
五点四十分
你的影子被路灯拉长
像一支即将写完的铅笔
然后——
车灯切开暮色
你推开我的那只手
在空中停留了0.1秒
足够我记住掌心的温度
足够我计算失去的代价
第二节：标本集
我把你制成标本
笑声封存在玻璃罐
眼神裱进檀木框
说过的情话晾干压平
夹进诗集的书页内
爱是奔赴
是燃烧
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现在我用红笔批注
爱是筹码
是墓碑
是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的得失
第三节：幸存者的算术
眼泪的重量÷时间的平方＝永恒的思念
你的死亡×公众的同情＝我上升的阶梯。
原谅我 赵宇
我站在你的坟前数台阶
一级 两级…
离天空又近了些
墓碑上的照片在笑
像在说
看 我终究成全了你
第四章节：永夜书
从此我进入永夜
不是没有光
而是光有了形状
你的轮廓在每盏路灯下徘徊
在每本书的空白处书写注脚
在每次掌声响起时
站在最暗的角落鼓掌
我开始撰写这部永夜书
用医院的消毒水作墨
用墓碑的纹理作纸
用未说出口的我也喜欢你作标点
字句在黑暗中发酵
长出尖刺
开出毒花
结出沉甸甸的
名为愧疚的果实
我每天吃下一颗
于是血液里流淌起你的名字
终章：重生术
他们说时间会治愈一切
不
时间只是教会我移植术
把你的善良种进我的冷漠
把你的纯粹嫁接给我的算计
把你的死亡
培育成我飞升路上最坚硬的基石
现在
我戴着你的项链写作
银链勒进皮肉
玉石硌着锁骨
疼吗？
疼就对了
疼痛是记忆的钉子
把我钉在这人间
替你活着
活成你想象不到的样子
永夜漫漫
而我已学会在黑暗中视物
我看见你站在光的尽头挥手
像在告别
又像在说
往前走
别回头
于是我真的没有回头
我把你的照片收进抽屉最底层
把眼泪擦干
对着镜子练习微笑
镜子里的女孩眼神清澈
嘴角弧度完美
脖子上银链闪烁
像勋章
像镣铐
像一部永远无法完结的
永夜书
……
笔记本上的字迹在这里停住，笔尖在纸面洇开一小团墨渍。
苏瓷放下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银链。
许久，她在末尾补上一行小字：
“此书献给赵宇，以及，所有被留在昨天的人。”
（低于一千字不让发，下面是凑字数的。）
“睡眠，那织就忧虑之丝的纺锤，死亡的样貌，滋养生命的伟大自然之第二道佳肴。”
——威廉·莎士比亚，《麦克白》
子夜没有光。
他们说光死了，就在太阳沉入地平线的那一瞬。
我不相信。
光不会死，它只是藏了起来，藏在每一块石头的裂缝里，每一片枯叶的背面，每一个生者不敢直视的眼眸深处。
它蜷缩着，屏住呼吸，等待着某个愚蠢的、不怕被灼伤的人，伸手去触碰那片滚烫的虚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