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后巷的咖啡厅放着舒缓的爵士乐，下午的阳光斜斜地从窗户照射进来。
苏瓷缓慢的从后门走来，她到的时候，叶天已经在了。
桌上已经点好了两杯热饮。
“今天这么快？”
苏瓷脱下羽绒服挂在椅背上，里面是黑色的高领毛衣，衬得她皮肤更白。
她坐下，捧起那杯热可可，满足地眯起眼睛。
叶天看着她小猫一样的神情，嘴角不自觉上扬：
“天气冷，早点来给你点杯热的暖和暖和。”
“谢啦~”
苏瓷喝了一口，温度刚好，她放下杯子，进入正题。
“昨晚说过周家的事，顾夜宸给了个建议。”
“什么建议？”叶天神色认真起来。
“他说，周父之前做地产掮客，手上没法干净，这招最简单。”
“如果能找到他吃回扣、甚至参与违规操作的具体证据，匿名举报到税务和住建部门。
周母那边，她以前不是最爱在家长群造谣吗？
把她这些年散布的谣言整理成册，匿名寄给那些被她中伤过的家庭。”
叶天眼睛一亮：“和陈雅兰差不多的借刀杀人？”
“不，有区别，而且这不是借刀杀人…”
苏瓷摇摇头，笑容温柔。
“这叫让作恶者品尝自己酿的苦酒，我们只是提供了一点助力。”
她说话时，还用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一个韩男禁忌。
叶天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苏瓷，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和你说的话反差有多大？”
“知道啊。”
苏瓷歪了歪头，一脸无辜
“所以呢？”
“所以…”
叶天伸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我更确定自己选择把命交给你是正确的选择。”
他的指尖有薄茧，触感粗糙而温暖。
苏瓷没有躲，反而顺势蹭了蹭他的手心，像只被挠下巴的猫。
“那这事交给你去办？”她问。
“萧逸那边有现成的人手，查这种事轻车熟路。”
叶天收回手，耳根有点红，
“不过需要时间，周父的账目可能藏得深。”
“不急，距离全国赛还有一个多月，在这之前解决就行。
重要的是证据要确凿，一击必中，不能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明白。”叶天顿了顿，“那李茂才那边…”
“先放着，那是条大鱼，得用更精致的饵，现在先专心对付周家这种小虾米。”
“好，听你的。”
“对了，”苏瓷想起什么，“你跟萧逸接触不要太深，只作为传声筒就行。”
“嗯，你放心，不该碰的我不碰，现在只是帮他处理些跑腿的事，算是还之前的人情。”
“我知道。”
苏瓷伸手，握住他的手
“叶天，你记住，我们走的是钢丝，但我们要做的是在钢丝上建城堡的人。
所以手要干净，至少明面上要干净。”
她的手很小，很软，却很有力。
叶天反手握紧：“我懂。”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
“该回去了。”苏瓷看了眼时间，“我妈今天炖了汤，让我早点回家。”
“我送你。”
叶天起身穿外套。
到家后，苏瓷先给顾夜宸发了条消息：
“安排好了，叶天去办。”
几分钟后，顾夜宸的电话打了过来。
“效率挺高。”他的声音带着笑意，“看样子叶天用的很顺手。”
“他是我选的，自然。”
苏瓷坐在书桌前，一边接电话一边翻看《镜城》的稿子
“你那边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周父之前跟过一个城中村改造项目，那个项目的负责人现在在纪委挂着号。”
顾夜宸说“如果能找到周父和那人往来的证据，效果会更好。”
苏瓷挑眉：“具体？”
“我让助理整理了一份资料，明天让叶天来取。”
顾夜宸顿了顿。
“行。”
苏瓷合上稿子，靠在椅背上。
两人又聊了几句，顾夜宸忽然问：
“你自从赵宇死后身子骨看着愈加虚弱，确定有注意这方面？不要把身体熬坏了。”
苏瓷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身子：
“有吗？这段时间我妈妈一直都在炖汤给我喝诶。”
“有。”顾夜宸语气认真
“比之前瘦太多了，脸色也比以前苍白，你可别还没爬上来身体搞废了。”
苏瓷沉默了几秒。
“好吧，这段时间确实没注意。”
这话说的确实是真的，因为要保持心爱之人死亡的氛围，最简单的就是折磨身体，所以身子骨看着比以前还要虚弱些。
“身体是本钱，现在风波也快平息了，没必要了。”
“好。”
“周末下午，去检查一下，我安排。”顾夜宸的声音在电话里平稳传来。
她没有推辞，“夜宸~谢谢。”
“不用谢。”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笑，随后挂断。
周天下午，天空飘起了细雪。
顾夜宸派来的车准时停在小区门口。
是一辆黑色的奥迪，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整洁的西装，恭敬地为苏瓷拉开车门。
“苏小姐，顾少吩咐我送您去医院。”
“麻烦您了。”
车子平稳地驶向江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医院大楼在细雪中显得肃穆，苏瓷跟着司机来到三楼的专家门诊区。
“苏小姐，里面是傅司寒，傅医生，他是顾少的朋友。”司机小声说
“他长的挺好看的，所以别看他性子冷，其实内里是个温和的人。”
“好。”
司机在诊室门前停下，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门内传来的声音清冷平稳，像冬日里冰层下的流水。
“傅医生，顾少让我带的人过来了。”
大叔推开门让苏瓷走了进去后就把们带着了。
诊室很大，装修是简洁的现代风格，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背对着她在翻阅一份病历。
听到她进来，他转过身。
傅司寒。
苏瓷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脑海里自动浮现司机大叔说的评价，长得好看，但很冷。
确实如此。
他看起来不到三十岁，身材高挑匀称，白大褂穿得一丝不苟。
五官是那种带着疏离感的俊美，鼻梁高挺，嘴唇很薄，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是浅褐色的，看人的时候没什么温度。
“苏瓷？”他问，声音没什么起伏。
“是的，傅医生。”苏瓷微微点头，露出一个礼貌而略带怯意的微笑。
傅司寒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示意她在诊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顾夜宸跟我说了你大概的情况。”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翻开一个新的病历本
“失眠，食欲不振，体重下降，还有…”
他抬起头，目光透过镜片看向她：
“心理方面？”
苏瓷放在膝上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能具体说说吗？”
傅司寒拿起笔，语气专业而冷淡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天大概睡几个小时？醒来后感觉如何？”
苏瓷垂下眼睛，开始叙述。
她说得很有技巧——大部分是真实的，说自己从那场意外后就开始失眠，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浅眠多梦。
食欲也不好，看到油腻的东西会反胃，有时候坐在书桌前，会突然觉得喘不过气。
“会有心悸、手抖的情况吗？”
傅司寒问，笔尖在病历本上快速记录。
“偶尔。”苏瓷轻声说，“特别是在人多的地方，或者想起一些事的时候。”
傅司寒停下笔，抬眼看向她。
他的目光很专注，带着医生特有的审视意味。
苏瓷任由他看着，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疲惫，恰到好处地维持着脆弱感。
“手伸出来。”傅司寒说。
苏瓷照做。
傅司寒的手指搭在她的腕间，指尖微凉。
“脉搏偏弱。”他收回手，“躺到那边的检查床上，我需要做个基础检查。”
检查床在诊室内侧，用浅蓝色的帘子隔开。
苏瓷脱下大衣和鞋子，躺了上去，傅司寒走过来，掀开帘子。
他先检查了她的瞳孔反应，然后用听诊器听了心肺。
整个过程他都很专业，动作利落。
“把袜子脱了。”傅司寒忽然说。
苏瓷愣了一下。
“我需要检查末梢循环和神经反射。”
傅司寒的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说最普通的医嘱。
苏瓷抿了抿唇，慢慢脱掉白色棉袜。
她的脚很小，皮肤白皙，脚踝纤细，脚趾因为紧张微微蜷缩。
傅司寒的目光落在那双脚上。
那一刻，苏瓷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神里一丝极细微的变化。
但只是一瞬。
下一秒，傅司寒已经恢复了专业姿态。
他蹲下身，用叩诊锤轻轻敲击她的脚踝和脚背，检查神经反射。
他的手指偶尔会碰到她的皮肤，指尖的温度比刚才测脉搏时更低。
“冷吗？”他忽然问。
“有一点。”苏瓷实话实说，诊室的暖气很足，但赤脚躺着还是觉得凉。
傅司寒没说话，只是加快了检查速度，几分钟后，他直起身：
“可以了，穿上鞋袜吧。”
“检查结果怎么样，傅医生？”
她穿好鞋，重新坐回诊桌对面，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傅司寒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正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
“生理指标基本正常，但存在明显的神经衰弱症状。”他头也不抬地说
“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是长期精神压力和睡眠不足导致的应激反应。
如果继续下去，可能会发展成更严重的问题。”
苏瓷垂下眼睛：“那…该怎么办？”
傅司寒终于停下笔，抬起头看她。
“我会给你开一些调节神经功能的药物，很温和，没有依赖性。”
他的语气依旧冷淡，但语速稍微慢了一点
“但药物只是辅助，关键是你需要调整生活方式，保证每天七小时以上的睡眠，规律饮食，适当运动。”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减少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苏瓷苦笑：“这个…有点难。”
傅司寒看着她，眼睛里映着她的倒影。
“最好近期调理身体时能多来复查，可以实时监测你的身体指标变化。”
“复查？”苏瓷微微睁大眼睛。
“嗯，最理想情况，密切跟踪的情况下能更快、更细致的进行调节，具体看你自己。”
“好，我会注意的，后面来前会和夜宸说和您预约时间。”她点头，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麻烦傅医生了。”
傅司寒开好处方，递给她：“嗯，去一楼药房取药。”
“谢谢。”
苏瓷接过处方，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回头，看向傅司寒。
他正低头整理病历，侧脸在午后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清晰。
“傅医生。”苏瓷轻声说。
傅司寒抬起头。
“我的脚…”
她咬了咬下唇，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检查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看您看了好几眼…”
傅司寒的动作顿住了。
几秒后，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一些
“嗯，血液循环情况没有问题。”
“哦。”
苏瓷像是松了口气，笑容重新变得明亮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傅医生再见。”
她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诊室内，傅司寒站在原地，手里的钢笔无意识地在病历本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楼下，苏瓷取了药，坐回车里。
司机发动车子，平稳地驶离医院。
苏瓷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逝的雪景，手指轻轻摩挲着药袋。
傅司寒。
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高冷，专业，禁欲系的外表下，却对脚有着特殊的关注。
刚才检查时那瞬间的眼神变化，她捕捉到了。
一个弱点。
苏瓷的唇角微微上扬。
很好…
手机震动，是顾夜宸发来的消息：
“检查完了？怎么样？”
苏瓷回复：“傅医生说我神经衰弱，开了药，最好能定期复查，细致调理。”
“嗯，听他的，需要什么跟我说。”
“好。”
放下手机，苏瓷闭上眼睛。
身体确实需要调理了，接下来的全国赛还是很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