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的厮杀声震耳欲聋。
莉诺尔指尖的生机之藤如同蛛网般蔓延，将一波又一波攀爬城墙的暗影猎手牢牢缚住。莹白的符文在藤蔓上闪烁，每一次亮起，都伴随着暗影猎手痛苦的嘶吼，黑色浊气蒸腾消散，化作缕缕黑烟融入天际的灰蒙。
萧策手持长枪，枪尖寒光凛冽，每一次横扫都能带起数道黑影。他余光始终不离莉诺尔的身影，看着她抬手间便能催生出蓬勃生机，看着她眉宇间那份熟悉的杀伐决断，心中的疑团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这个精灵公主，太像她了。
像那个曾身披龙袍，站在金銮殿上，目光睥睨天下的大胤女帝。
“将军！西北城墙快守不住了！”一名亲兵浑身浴血地冲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暗影族的主力往那边去了！”
萧策猛地回神，抬眼望去，只见西北方向的城墙上，黑雾翻涌得格外浓烈，数只体型远超寻常猎手的暗影巨兽，正用利爪疯狂撞击着城砖，墙面已经裂开了数道狰狞的缝隙。
“随我去西北！”萧策大喝一声，提枪便要冲过去。
“等等！”莉诺尔突然开口，她抬手收回生机之藤，指尖残留的绿光微微跳动，“那些巨兽身上的诡异能量最强，寻常攻击伤不了它们根本。我跟你一起去。”
不等萧策回应，莉诺尔已经纵身跃下城楼，银绿色的战甲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流光。小精灵从她口袋里窜出，周身白光闪烁，翅膀扇动间，竟引来了几缕稀薄的清风，托着莉诺尔的身形，稳稳落在地面。
萧策瞳孔一缩，随即握紧长枪，翻身跃下城头，沉声喝道：“跟上！”
西北城墙下，战况惨烈。
数头暗影巨兽的身躯如同小山般庞大，周身萦绕着浓郁的黑气，利爪拍击之处，城砖碎裂飞溅，士兵们的刀剑砍在它们身上，竟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随即便被黑气腐蚀得锈迹斑斑。
“灵泉之刃，破！”
莉诺尔的声音清亮如铃。她双手结印，掌心莹白光刃凝聚，如同新月般锋利。光刃破空而去，精准地劈在其中一头暗影巨兽的脖颈处——那里是它身上诡异能量波动最弱的地方。
“嗤啦——”
光刃切入皮肉的声响刺耳，巨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痛吼，脖颈处的黑气如同潮水般退散，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处，一丝极淡的绿色符文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就是那里！”莉诺尔高声喊道，“它们的弱点在脖颈，那些绿色符文是关键！”
萧策眼神一凛，长枪直指那头巨兽的脖颈伤口，足尖点地，身形如箭般窜出。“破阵枪，贯！”
枪尖裹挟着凌厉的劲风，狠狠刺入符文闪烁之处。巨兽的嘶吼声陡然拔高，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周身的黑气如同泄了闸的洪水般疯狂涌泄，不过片刻，便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有了突破口，士兵们士气大振。莉诺尔源源不断地凝聚光刃，指引着士兵们攻击暗影巨兽的弱点，萧策则身先士卒，枪枪直刺符文核心。不多时，几头暗影巨兽便相继消散，西北城墙的危机暂时解除。
莉诺尔喘着气，抬手擦去额角的汗珠，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关外的黑雾深处。
方才斩杀巨兽时，她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绿色符文与之前在石滩上感应到的诡异能量同出一源，甚至……与她前世覆灭前夕，皇宫深处出现的那股邪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股邪气，曾让大胤的将士们战力锐减，曾让皇宫的守卫阵法失灵，曾在她自刎的最后一刻，化作一道黑影，在她耳边低语：“女帝，你的王朝，不过是我掌中的玩物。”
难道，当年覆灭大胤的，根本不是异族入侵那么简单？
莉诺尔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顺着脊背蔓延而上。
就在这时，关外的黑雾突然剧烈翻涌起来，紧接着，一道低沉的钟声，缓缓从黑雾深处传来。
“咚——咚——咚——”
钟声沉闷，带着一股诡异的蛊惑之力，每响一声，城墙上士兵们的眼神便浑浊一分，连莉诺尔的心头，都泛起一阵莫名的烦躁。
“不好！是暗影祭坛的镇魂钟！”萧策脸色大变，他死死按住胸口，声音沙哑，“这钟声能扰乱心神，暗影族每次发动总攻前，都会敲响它！”
莉诺尔心中一动，镇魂钟？祭坛？
她抬眼望向黑雾最浓郁的地方，那里隐约可见一座高耸的祭坛轮廓，祭坛顶端，一道黑影正站在一口巨大的黑钟旁，手中握着一根漆黑的钟槌。而在祭坛的基座上，无数绿色的诡异符文闪烁着幽光，与那些暗影生物身上的符文，形成了一道无形的联结。
“是他在操控暗影族！”莉诺尔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前世的恨意如同沉睡的火山，在这一刻骤然苏醒。
她看清了那道黑影的轮廓，看清了他手中握着的黑色令牌——那令牌上的纹路，与皇宫深处出现的邪气印记，一模一样！
“那是谁？”萧策敏锐地察觉到莉诺尔的异样，沉声问道。
莉诺尔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死死锁定祭坛上的黑影，掌心的生机之核疯狂跳动，银绿色的光芒在她周身暴涨。小精灵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怒意，周身的白光变得越发耀眼，甚至隐隐带上了一丝金色。
“我要去毁了那祭坛。”莉诺尔一字一顿地说，语气斩钉截铁。
“不行！”萧策立刻反驳，“黑雾深处全是暗影族的主力，你这一去，就是自投罗网！”
“我必须去。”莉诺尔转头看向萧策，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翻涌着萧策无比熟悉的、属于大胤女帝的决绝，“那祭坛，不仅是操控暗影族的关键，更是……覆灭我大胤的元凶！”
最后几个字，莉诺尔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千钧之力。
萧策浑身一震，猛地看向莉诺尔，眼中的震惊再也无法掩饰。
她承认了！
她真的是她！
那个他以为早已魂归九泉的女帝陛下！
“陛下……”萧策的声音哽咽，手中的长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末将……末将参见陛下！”
这一声“陛下”，穿过厮杀声，清晰地传入莉诺尔耳中。
莉诺尔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眶瞬间泛红。
时隔多年，她竟还能听到这声熟悉的称呼。
前世的金銮殿上，满朝文武也曾这般高呼，声音震彻云霄。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扶起萧策，指尖的绿光落在他的肩头，抚平了他铠甲上的一道裂痕。“萧策，起来。”莉诺尔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大胤已灭，陛下之名，早已作古。如今的我，是精灵族公主莉诺尔。”
“末将不管！”萧策猛地抬头，眼中泪光闪烁，“在末将心中，你永远是大胤的女帝！是末将誓死追随的殿下！”
莉诺尔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
她沉默片刻，随即抬手指向关外的祭坛，声音恢复了清冷：“那祭坛上的黑影，与当年覆灭大胤的邪气有关。我必须毁了它，不仅是为了人族的防线，更是为了……给大胤十万将士，讨一个公道！”
萧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着那座在黑雾中若隐若现的祭坛，眼中杀意暴涨。他捡起地上的长枪，枪尖直指祭坛，沉声道：“末将愿随殿下……不，愿随莉诺尔殿下，闯黑雾，毁祭坛！”
莉诺尔点头，掌心的生机之核光芒大涨，颈间的护身灵玉也随之发出莹白的光晕。她转头看向城墙上的士兵，高声道：“我去毁了祭坛，你们务必守住镇魔关！待我归来！”
话音未落，莉诺尔已经纵身跃起，小精灵周身的白光暴涨，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托着她朝着关外的黑雾深处飞去。
萧策紧随其后，长枪在手，一身玄甲在灰蒙的天光下，泛着不屈的寒光。
黑雾深处，祭坛顶端的黑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身来。他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青铜面具，面具上刻满了与祭坛基座一模一样的绿色符文。
当他的目光落在飞速逼近的莉诺尔身上时，青铜面具下，传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女帝，你终究还是来了。”
“这一次，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想守护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黑影缓缓举起手中的黑色令牌，令牌上的绿色符文骤然亮起，与祭坛上的符文遥相呼应。刹那间，黑雾翻涌得越发剧烈，无数暗影生物从黑雾中钻出，朝着莉诺尔和萧策，疯狂扑来。
